营中只剩下刘敏和杜琼、马岱三人。王平道:“此次汉中防卫,其余诸将不过尔尔,所以我只和三位商量。”
刘敏道:“方才,有人指出,子均用的是以前魏延的战略,不可采纳,不知王交将军?
王平道:“某以为,只要防守有用,不管是谁提出的,都可以用。所以,当务之急,是派军固守兴势,将敌人挡在门外,这样,敌军纵有百万大军,都会堵在骆谷出不来,我军优势就会显示出来。如果敌人转攻黄金城,我将亲率千人应战,在这一过程中,我们的援军也就到了。”
刘敏道:“如今正好要开春了,男女百姓遍布在田野准备春耕,汉中这么多稻田,如果听任敌人进入,占了田去,情况危矣。”
王平道:“护军说的在理。我就与你五千兵马,前往兴势,占据险要,多张旗帜以为疑兵,杜参军引两千人,接引阳安关,以防敌军来袭。我为总路,拒出各出口,兼防敌军转攻黄金城。”二人接令,走了出去。
马岱道:“我这就去涪县,把这里的军情告诉大司马,请速发援兵。”
王平道:“马将军,就拜托你了。你可以和姜伯约一道过来,再与我并肩杀敌,一雪前耻!”
傥骆道,北端在今周至县骆峪,南端在今洋县傥水河,为魏进入汉中四条路中最短的一条,但换成现在的长度,也有210千米即420多里。此路虽然离汉中最近,但路况最糟,没有水源的路段最长。为了方便进军,夏侯玄征发关中民夫乃至陇西诸羌胡民众,驱赶牛马驴骡进行运输。
夏侯霸派一万人在前方清理凹坑,平整道路,此时正是农历二月天气,还不是很热,但前军都被累得气喘吁吁。郭淮虽与夏侯霸不睦,但也派了五千人,砍伐树木,挖山边泥土,和夏侯霸军一同进兵。
两队前锋好不容易到了谷口,前面探马来报:“前面漫山遍野都是蜀军旗帜,请先然定夺。”
夏侯霸与郭淮面面相觑。郭淮道:“看来蜀兵已有准备,我等当前往察看地形。”
二将来到阵前,果然见兴势险要处,都是蜀兵,而且都是旗帜,看样子数量至少有一万人以上。
郭淮查看了山势,只见这山来得险峻。夏侯霸唤军校问道:“此山地形如何?”
那军校道:“我等去刺探过了,此山十分险峻,强攻不下,而过此岭后,山形是如盆而下的山谷。前军攻了数次,皆不能下。”
郭淮看了山势半晌,对夏侯霸道:“夏侯将军,蜀军已占住险要,这山,急切难以攻下。不如退兵,以图再战吧。”
夏侯霸道:“我等前锋,好不容易到此,岂可轻言而退,即使要退,也得先告知大将军再退不迟啊。”
郭淮道:“我看蜀军兵少,只是阻住要路,现在退还来得及,万一相持日久,蜀兵援军一到,我军积压在骆谷之中,饮水不便,于军不妙啊。”夏侯霸道:“你虽说的在理,但这也得先禀明了大将军再说。”
郭淮道:“大将军不听我言,强要从骆谷一军独出,敌军早有防范,既然要报告大将军,我就在这左近扎营,以待消息。”说完,郭淮施了一礼,扬长而去。夏侯霸无奈,只得回去扎营,一面派人禀报曹爽。
长安,雍凉都督府。曹爽得了夏侯霸军情,就与邓飏等人商议。
曹爽道:“我们十几万大军,竟然被敌军一万人卡在汉中谷口,他们人那么少,必是郭淮等人不肯尽心吧。”
参军杨伟道:“大将军,我军十几万人在数百里的谷中,谷口被人占了险要,施展不开,人数上并不占优。”
邓飏道:“岂有此理。大将军,此定是雍凉军不肯尽力,大将军何不将中军的虎豹骑给夏侯将军派去,必可一举而下。”
李胜道:“素闻郭伯济与夏侯将军不和,此战,还请大将军和大都督一道,往前线亲自督战才行。”
桓范道:“大将军,你是一军主帅,到了前线,必须要坚持,否则,动摇军心可不好啊,”
曹爽道:“此事自然。我一到汉中谷口,必然士气大振,大司农,我等建功立业,指日可待了。走,带上中军,出发!”
傥骆道中。曹爽中军在他带领下,缓缓前行。周边尽是运输粮食器械的民夫。他们中有关中人,也有羌人,骡马在队伍中前行,一时间,骡马的叫声,民夫的吆喝声,脚下的泥泞声,还有大军行进时铠甲的摩擦声混在一起。
“真没想到,这路这么难行。”曹爽不禁有些抱怨。参军杨伟道:“大将军,十几万大军踩过去,这路都变成烂泥了,据前方的军报,这一段路走一百里,就是没有水源的道路,我们可要准备好饮用水。”
曹爽道:“照这样行军,这几百里的路,何时是个头?”
李胜道:“兵贵神速,照这样走法,几百里的路,怕是要走到过年了。”
曹爽道:“对呀,传令下去,加速行军。”一军校来报:“此路泥泞,大军可以加快速度,这运输的民夫,却是走不快的。”
曹爽道:“岂有此理,如果走不快的,就给我打,打也要打得加快行军。”那军校应了一声是,下去传令去了。
不一会,在谷中,就传来了民夫被皮鞭抽的惨叫声。曹爽顾不得这些,在一众人等保护下,快马前行而去。
行了三天,走到谷中段,则须翻山越岭,盘旋前进,这里到处都没有水源,还须防野兽出没伤人。曹爽走得汗流满面,大叫道:“渴,拿水来,拿水来。”众军忙拿来饮水,与曹爽饮了。却看运粮民夫,一个个口干舌燥,显出一脸的疲态。
李胜道:“大将军,建立军功,就在目前,还请大将军速行。”曹爽擦了一下汗,道:“嗯,快走,快走。”
兴势山前,夏侯霸和郭淮已争吵了近十天。夏侯玄劝解不了。正在此时,有人来报:“大将军到了。”众将只得前往迎接。
曹爽道:“二位先锋,为何连一个小小的兴势都攻不下,想必是二位不肯定力吧?”
郭淮道:“大将军有所不知,这兴势山地形易守难攻,我军的骑兵优势在那里根本无法发挥,强攻只会白白增加伤亡。”
曹爽冷冷道:“郭淮!你是尽心尽力在打这仗吗?你以前和太傅在雍凉打了几十年,连诸葛亮都不是你的对手,难道连这小小的兴势山都拿不下?”
郭淮一怔,随即恢复神态,道:“兵者,至凶之器,大将军竟然这样怀疑我,现在实在是百口莫辩。我看兴势山那边的黄金城兵少,不如转攻黄金,那里驻军不过千人,也不失一策。”
李胜道:“郭将军,你几万大军连这都攻不下来,就是去打黄金城,相信你也是不肯尽力的。”
郭淮听了,满胸愤气,虽然早些时间,司马懿确实给过他信,不过仗打成这样,现在又不肯退兵,再过十天,蜀汉援军有可能到达,到时,能不能保住军队,都未可知。如今李胜又如此挤兑,郭淮也一时说不出话来。
夏侯玄见了,连忙说道:“我看郭刺史所言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不如趁机转攻黄金城,绕开兴势吧。”
曹爽见郭淮不作声,以为其作壁上观,内心更加不满,本想同意夏侯玄的提议,话到嘴边又改了口:“这样不就显示我军胆小?断不可行!”夏侯玄也一时语塞。
曹爽转身对夏侯霸道:“仲权,我把虎豹骑交给你,我军有数万人,你给我冲,就是推,也得把兴势山给我推下来。”
夏侯霸这下犯了难,道:“大将军,这种地形,其实郭将军,他,他说的有道理,在山地,我们训练精良的虎豹骑也毫无用武之地呀。”
曹爽一脸不悦,道:“那我们就在这干等吗?你不肯冲,我自己去。”夏侯霸无奈,只得硬着头皮道:“大将军勿急,我去试试。”
却说刘敏在兴势山上,已挡住魏兵近二十日。先前魏兵攻击了几次,皆被刘敏杀退。但蜀军依然不退,反而兵力越来越多,整个谷口都是人。但蜀汉军已由先前惧色变得有了信心。虽然山上兵力才五千来人,但皆是险要,但见魏兵不来进攻,蜀汉军士气益发高涨起来。
王平总各路隘口,多次探哨,其他各谷不见魏兵出来,乃率人把出要路,加强探哨,也来到兴势山上。
王平远望,但见魏兵无数,挤在谷中,不得出来。王平冷笑道:“逆魏确实兵强马壮,但如此用兵,无异羊领虎狼,结果一群军将也变成羊了。由此可见,曹爽用兵,乃是无用之人。”众人听了,皆大笑。就与刘敏将投石车放到各隘口,以防魏军进攻。
夏侯霸明知进攻无益,但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乃统了五队虎豹骑,一拔一拔进攻。王平刘敏在山上,望见魏寨旗帜动了,知是魏军来袭,乃亲到隘口指挥。
山下,夏侯霸仰望兴势山,拔剑在手,大喊:”诸将听令,第一队,冲!”虎豹骑得了军令,马蹄声声,呼喊着冲了上去。
王平在山上见了,也拔剑在手,刘敏将投石车装满石头,看看骑兵近了,王平喊声放。斗大的石块如雨而下,直打得那些虎豹骑皮开肉绽,人仰马翻,惨叫声此起彼伏。
虎豹骑毕竟是曹魏精锐,虽然伤亡惨重,也有好些骑兵冲至山口,那些骑兵弃了马,步行爬山来抢攻,又被王平令人放箭,一时间,箭雨如注,第一队虎豹骑皆死于山下,一千人马俱亡。
夏侯霸令第二队做好准备。参军杨伟道:“且慢,如此打法,无异无叫中军将士白白送死。”夏侯霸只得放下令旗。
杨伟对曹爽道:“大将军,如此打法,无异于驱羊入虎口,白白损失将士性命,还请大将军另思他法。”
曹爽见了蜀军投石车与箭雨,一下就杀了中军虎豹骑精锐一千人,也暗自心惊。见杨伟如此说,便道:“杨参军所言,也有道理,不如回营,再作区处。”
回到营中,桓范道:“大将军,据后方来报,因在谷中运输困难,一些牛马得不到水,已出现渴死的情况。请大将军注意。”
李胜道:“这算什么?我军带了这么多牲畜,死了一些要什么紧。”
桓范道:“确实死一些牲畜没什么事,只是这些牲畜都是从民众手中征调来的,对这些民众来说,这就是他们耕种的主要劳力。昭伯,你是不经历过农活不知情啊,牲畜死了,这民众一家的生计就成问题了。”
李胜道:“大司农就知道危言耸听。相信再坚持几天,等逆蜀疲劳了,我们就有机会了。”
曹爽不悦道:“现在是要想办法全力对付蜀兵,你们没想出好计策,反而自家人吵起来了,这算什么话?”桓范见了,朝李胜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帐下司马昭也在列,自思道:“大将军要建立军功,却变成这个样子,现在成了进退维谷之势。以后假如是我用兵,一定要找对人,必须要听从明兵法人的意见,不然也会输得很难看。”
曹爽见众人不发一言,不由大怒,下令道:“传令下去,发动总攻!就是死,也要死在进攻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