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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道不相同难如意

重行三国 香光庄严 4840 2024-07-06 15:40

  “德揆,这里没有其他人了,你有什么话请讲。”夏侯玄和于臬跪坐在内厅,轻声说道。

  于臬道:“我今赋闲在家,本不该多议朝政。只是太初与大将军亦有姑表兄弟之情,所以就不辞冒犯,多说几句。”

  夏侯玄道:“我久在雍凉,大将军在朝中的事,我只是耳闻。德揆如何得知?”

  于臬叹了口气,道:“自从襄阳回到落阳之后,这一个多月来,一些朝中老臣也有到府上看你从叔的,自然就会议论起来。大将军对太傅外示尊宠,内怀排忌。自试行新政以来,又将朝中一众老臣得罪,我怕大将军和太傅——”

  夏侯玄道:“此事我也有所耳闻。这新政确实是我提出来的。现在在司隶施行,效果不错,到时候推广到全国去。然后撤郡,只置州县,下一步,就是改革服饰。”

  于臬从夏侯玄那种自得的神情,就知道他完全是为改而改,体现自己的理想主义。只是不好当面反对,于是给夏侯玄舀了一勺茶汤,道:“太初所言,确有见地。只是一点,比如你改中正之权,实质上就是将选拔人才的权力收归了中央尚书台而已,可选才的标准基本上没有变。撤郡实行州县制,那以后一州管几十甚至一百多个县,无疑加重了州的负担。至于改服饰,也是为改而改而已。更重要的,这个新政,不是太初你在实施,难免会出现偏颇。现在朝中老臣虽然没有说什么,但要是在全国推行,必然困难重重。大将军发起骆谷之役,已经有不少人在背后讥笑,万一这新政引起我大魏老臣不满,再次失败,则大将军危矣。”

  夏侯玄道:“德揆,按你所说,大将军实施新政,朝中老臣是不会同意的了?我作为名士,总得有自己理想,让自己的理想在施政中得到体现,不正是平生一大快事?我也很想德揆你也加入进来,你既然提出新政实施有偏,我可以表你为御史中丞,纠正新法之偏,不知德揆肯否?”

  御史中丞,在曹魏是最高的监察机构负责人,外督部刺史,内领侍御史,受公卿章奏,纠察百僚,其权颇重。夏侯玄抛出这个橄榄枝,完全把德揆看成了自己人,自己答应,就是站在了曹爽一边,不答应,就是曹爽对立面了。

  只是,这个御史中丞,在司隶校尉和校事府存在的情况下,基本上是发挥不了作用了。更重要的是,曹爽不看重这个职务,自己上任只会招忌。

  想到此,于臬道:“太初,不是我反对新政,就以你表我为御史中丞来说,如今司隶亦有纠查之权,校事又到处伺察百官,作为御史中丞,恐怕是有力没处使啊。”

  夏侯玄正色道:“德揆,你也是玉堂十士子之一。你负一身本事,现今国家用人之际却不出来效力,我可以说,你是不支持新政的。”

  于臬道:“太初误会了。我敢断定,如今你从叔已经过逝,并且没有过继之人。按照大魏律法。我现在所居的宅子是你从叔的,也要被收回,恐怕我还没找到新宅,一些人就会以此做文章。另外,就算你到吏部,或者找大将军去表我为御史中丞,也肯定通不过。”

  夏侯玄道:“我是大将军姑表兄弟,你又是夏侯家女婿,为朝廷出力,怎么会不同意?”

  于臬道:“时也,势也。大将军为邓飏、丁谧、李胜围绕,推行新政,又不尊重老臣。邓飏贪财好色,丁谧外疏内忌,李胜不重细节,何平叔空谈误国。以我看来,到时侯以太傅为代表的老臣,必然会奋起反击,你从叔在生前,曾对我私言大将军非太傅对手。大将军一旦志得意满,所谓亢龙有悔,盈不可久。太初名士,岂得不知?”

  夏侯玄道:“雍凉自骆谷之役后,只可自保,仲权叔和郭伯济向来不和,我一时离不开。二人失和,终非国家之福。我还是要向大将军引荐你,若他不肯,再作区处。”

  于臬道:“那太初可以一试。”

  曹爽不同意于臬任御史中丞:“让于臬去江夏是你引荐的,结果引得文休和逯式不和。任襄阳太守,他竟然和朱然在中庐打消耗战。不瞒你说,向者桓司农也推荐他任东中郎将,假节镇守许昌,我以为毌丘仲恭比他更合适。让他任御史中丞,只会给我们的新政造成阻碍。让他任秘书监准了,其他不必多言。”

  话说到这个份上,身为名士的夏侯玄也不好说什么了,他向曹爽施了一礼:“姑表兄,我就要回长安了。愿大将军调和阴阳,平衡老臣与新进人才关系,不负托孤之重。”

  曹爽道:“好了好了,太初,你说的我记下了。”夏侯玄只得退了出去。

  “德揆,真让你说中了,大将军不同意你任御史中丞。”在于臬府里,夏侯玄一脸歉意。

  于臬笑道:“安贫乐道,故不忧。太初身为名士,岂能这些小之事而心有牵挂。”

  夏侯玄道:“我实在不明白,为何大将军不同意你任御史中丞。”

  于臬道:“大将军同意我任秘书监,这样也好,可以遍阅我大魏图书典册,身为玉堂十士子,也是人生一大快事。在此谢过太初了。”

  夏侯玄神情有些悲伤起来,他望了望于臬这座宅子,下次回来的时候就是人去楼空,成为别人的住所,不由吟道:“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现在的大将军,和以前不一样了。”

  曹爽也因为桓范荐于臬在前,夏侯玄推荐于臬在后感到不快。自思道:“于臬在家,身体已经大好,既然要复出,为何不直接向我说?”

  正思虑间,丁谧和李胜到。曹爽就以此问二人。丁谧道:“大将军,这还不清楚?于臬自己想来求大将军,但放不下这面皮,毕竟他是和大将军有过节的。再则,他以为通过大司农和太初,就可以达到目的,说明他内心里没有正视过大将军。”

  李胜道:“不然。于臬之妻,乃是太初从妹。如今太仆已亡,于臬又刚经历了中庐大战,尚须调息。我想他年后,就会复出的。若大将军允他起复,也见大将军爱才之心。”

  丁谧道:“公昭,于臬先前,就曾威逼过夏侯献。可见此人一向自视甚高。让他任秘书监,埋没于图书册籍,也不枉他玉堂十士子之名。”

  曹爽道:“只是,他与太初相善。不如起用更好。”

  李胜见曹爽在用与不用之间动摇,便道:“大将军,下官今日来,乃是有一事请示。于臬既然是寄居在原太仆府中,按照魏律,此府须收回,于臬当别居他处。但他仍然未搬,还请大将军示下。”

  曹爽道:“现在乏透了,该怎么做,你们就不要我教了吧。”说完,向二人摆了摆手。二人对视一眼,退了出去。

  知道夏侯玄已经往雍凉出发,于臬还是生起了一丝丝伤感。三年之后,整个魏国的形势,都会时移事易,而自己身处这个时代,却不能改变什么。历史有它的运行规律,以一人之力,改变整个历史走向,只不过是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于臬无奈地笑了笑,人生如朝露,何处无离散,该来的,还是会来,要走的,你拦不住。不过,夏侯儒已经让司马懿保全自己,也要自己承诺保全夏侯一脉,那就尽人事而听天命,先找个宅子吧。

  于诠协助于臬完成夏侯儒各事务后,也向于臬辞行。于臬吩咐于诠:“族弟,你到襄阳后,要和徐太守一道,重新将赵家五兄弟用起来,利用襄阳城后的岘山,训练山地作战。这次朱然军被我大魏杀掉近三万人,必然进入守势。那支部队要训练起来,将来必有大用。”于诠泣拜而去。

  于臬在傅嘏的帮助下,在铜驼街买到了一处宅院。就在于臬安排家仆,准备在后天搬家时,那司隶从事尹模,带着二百名司隶兵,来到了于臬家中。

  “长安亭侯、驸马都尉、秘书监,按大魏律法,此宅应当收回。请你即刻搬离,不得停留,不然将上奏朝庭,以定其罪。”尹模一脸得色。

  自从在江夏认识尹模之后,于臬内心已将尹模定义为小人。不想此人校事职事不变,还成为司隶从事,命自己即刻搬家。

  当时傅嘏在侧,对尹模道:“尹校事,德揆已新购一宅,后天就搬,现在搬确实时间仓促,能否宽限一日?”

  尹模斜着眼冷笑道:“哟,我道是谁,原来是黄门侍郎啊?你还挺上心的。不过,下官奉命行事,命令是即刻搬离,下官也不敢违上官的命令啊。”

  傅嘏见尹模这阴阳怪气、冷嘲热讽的语气,不由来气:“你说的上峰,不就是毕司隶吗?我和他也有几分交情,你暂且回去,自有话说。”

  尹模道:“我的黄门侍郎,你不在宫里陪着陛下,却来到这里,且不说你玩忽职守,就说你求情这件事,真是蚂蚱戴笼头,好大的脸面啊。来人,若此宅不搬,即刻将所有物事搬出去,封宅!”

  于臬止住怒气不息的傅嘏,道:“兰石心意,我领了。既然尹校事确是出于公干,某即刻吩咐家仆动手,现在就搬!”

  说完,转身对一众家仆喝道:“来呀,给我搬,在一个时辰之内,全部搬完!”众人应了声:“是!”四散开了去。

  傅嘏见了,向于臬施一礼:“还请德揆兄见谅。既然要搬,这里我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免得误了校事的大事。告辞。”说完,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尹模见傅嘏走得远了,嚷道:“黄门侍郎慢走,免得闪了腰!”

  尹模见于臬众家丁将各色物件搬出了宅子,放在天井之中,向于臬道:“侯爷动作好快啊。”于臬冷冷道:“为了不让尹校事为难,在下还觉得慢了。”

  尹模嘻嘻一笑,道:“下官也是奉命行事。这东西虽然搬出来了,为了给侯爷撇清是否夹带违禁之物,下官还得对这物品检查一下。”

  于臬道:“既然尹校事是奉命而来,那就请便。”

  尹模道:“那下官得罪了。”尹模转过身来,对着身后那二百名司隶兵喝道:“你们给我听了,现在长安亭侯、附马都尉、秘书监要搬家,为了他的清白,大家对这些物品,要仔细地看,仔细地查,听见了没有?”

  那司隶兵一齐喝道:“听清了。”尹模转过身来,对于臬一脸笑意:“侯爷,得罪了。”还没等于臬回话,尹模一挥手,那二百名司隶兵,如狼似虎地走了上来,开始检看于臬搬出来的物品。

  于臬思索着,自己这些物事,也没什么违禁之物,自夏侯儒死后,他的一应物品,俱已焚化,更加没有问题。就在于臬细细思索之时,他忽然发现了一个大大的不妙。

  在夏侯蔷的女用之物那一包行李中,有先前薛悌辞官回乡之时,给自己的一份兖州籍官员的名单!此外,还有先前和司马师等人出使朔方时,万忸于知给自己的一个信物。要是这个名单和信物被搜了出来,尹模借题发挥,上纲上线,那就麻烦了。

  于臬紧张地思索着对策。就在这时,夏侯蔷领着于宏和于洛走了出来。于臬接着,趁尹模不注意,于臬将此事告诉了夏侯蔷。

  怎么办,夏侯蔷也是大急,但尹模看管严密,也一时想不出好的办法。

  倒是于宏见机得快,对于洛道:“弟弟,今日进学,我们和司马炎一起学习,那《论语》中的句子,你会背了吗?”

  于洛道:“刚刚进学回来就要搬家,哪里记得着?”

  于宏道:“搬出去,还要安顿。不如把《论语》找出来,再背一背吧。”说完,便要去找《论语》。

  尹模不肯。于臬道:“这两孩子也是进学心切,其实就是一本书,还望尹校事成全。”

  尹模见于宏于洛不像是在演戏,便道:“那好吧,找着了即刻回来,我还要检查。”

  于宏来到了夏侯蔷女用之物找了一下,于洛却不小心摔了一个跟头,不由得哇哇大哭起来。于臬见了,连忙去扶,尹模也一并走了过去。

  于宏将那份兖州籍官员的名单,在夏侯蔷女用之物中拿在手里,也就是一块不大的绢帛,他迅速收起,夹里衣的腋下。走了过来:“父亲,这东西都搬乱了,《论语》不在这里。”

  一名司隶兵道:“这里有《论语》,你拿去吧。”于宏只得前去拿着,并致谢。

  《论语》找到了,于宏也拿到了那份名单,但万忸于知给自己的那个信物,却依然没有隐藏好,但再没有机会去拿了。眼见司隶兵就要搜到夏侯蔷女用之物上,于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只能听天由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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