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太学生们学习之时,魏国朝廷为东征东吴产生了争论。曹丕想从涡水入淮,乘龙船察看东吴形势。尚书蒋济言淮河水道不通,曹丕不听。消息传入太学,三千太学生们,也为此进行了讨论。
“西蜀南中初平,士气正盛,暂不可伐,我大魏皇帝察看涡水入淮水道,必定伐吴。”在太学堂内,夏侯玄站在最前排,在一群人簇拥下,大声说道。
“伐不伐吴暂且不论,若陛下真的伐吴,你又如何看待?”说此话的,是一个20多岁的青年人,有识得的,道:“裴文秀以为如何?”原来是河东裴微。裴微道:“某看来,陛下必伐吴,若举青徐豫扬之兵向南,有陛下亲征,何所不克。”此时一群人赞同。
傅嘏坐于众人之后,闭目养神,不发一语。夏侯玄道:“如今我大魏带甲百万,良将千员,一举南下,就是踩也踩死东吴,武略须济之以文韬。若遣一人,写一表文投于东吴,东吴必定胆裂,到时士无战心,必一鼓而平。”此时,有一大群人赞同。
众人七嘴八舌,讨论伐吴。于臬不由暗笑。这也难怪,穿越之前,他也常结合时事,谈如何打仗,说起来也是群情激昂,自以为必胜,好一副爱国的表情,然而,打仗打的是钱,打的是粮食,更主要的,打的是人,关键在人,在于得道多助。于臬自从出洛阳南门,看到山上荒山无人开垦,农人刈麦竟然要全家上场,小儿箪壶送水,天子脚下,尚且如此,方知北方,虽然地广,然人口稀少,加上连年用兵,世族豪强雄踞各地,看似强大,实则不能持久。
太学生们讨论越来越激烈,于臬自观《诗经》,全然不理,傅嘏见于臬不发一言,突然站起来,道:“各位,我有一言。”众人见傅嘏说话,便一齐望着他,荀粲道:“你这时才说,必有高论。”傅嘏道:“以某见之,若在徐扬豫之地,与民休息,开荒屯田,足兵足食,不出数年,东吴一股可平。”众人一听平东吴原来要在数年之后,尽觉索然无味,内有有人道:“某以为你在后发言,必有高论,我等讨论如何伐吴,你却言屯兵,真是风马牛不相及也。”傅嘏也不生气,道:“某见识也只如此,我看于臬在后排,对我等议论,置若罔闻,必有高论。”众人随傅嘏眼光望去,果见于臬将书盖在头上,趴在后排闭目,不知是睡了,还是在养神。
众人见自已讨论甚欢,而于臬却置身事外,不由一齐站到于臬身边,内有性急的道:“我等皆关心国事,你却在此打盹,好自在。”于臬睁开眼道:“既然我等皆在大庭广众之下讨论国事,某以为,傅嘏之言是也。”傅嘏见于臬未吐真言,道:“若天子真的征吴,又当如何?”于臬道:“此天子之事,我一小小太学生,又何敢乱言。”众人道:“我等在此讨论,也是一片为国之情,成败暂且不论,愿闻高论。”于臬见众人满含期待,大声朗读道:“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霏则霏矣,某要如厕,失礼了。”说完,一溜烟跑了。众人失望至极,四下散了。
傅嘏却觉得于臬更加神秘。及至回家,便以此向伯父傅巽请教,傅巽想了想,道:“那于臬最后所言,即是答案。”傅嘏恍然大悟:“《采薇》讲的是军旅之事,他以雨雪霏霏来答伐吴,莫非征吴会因下雪受阻?”傅巽道:“军国大事,你等于太学之上如此高谈阔论,东吴岂不有备?然陛下一再坚持,不是九月,必然十月出征,南方之地,十月有雪,我看却未必。”傅嘏道:“我等黄口稚子之言,权当戏论,且看实情再说。”
十月如期而到。魏文帝果然至广陵,有十万精锐相随。于臬等在洛阳,已觉寒冷,有些砚质坚硬,下笔难以成文,都用热水烫开,才能举笔。
“不想才十月就如此寒冷,这天气。”在太学之内,稍一呵气,尽成白色,而郊外山上,冻得那芦苇包了一层层冰,坚不可折。
“哈哈,我说天子会南征东吴,你看,我说对了罢。”散学后,有人炫耀。“我也说过的。”此时战报尚未送达,大家皆以为魏国必胜,十月的寒冷,在大家热烈的议论中,仿佛又暖和起来。
曹丕丢掉了天子副车和羽盖回来了,因为结冰,大船行动不便,浪费不少民力,挖了四五道人工河才拉回。可谓既失了面子,又劳民伤财,最后无功而返。
“那是天子想放他一马。”“就是,下次伐吴,我一定写一文,以壮声势。”谈着谈着,众人散了。
傅嘏觉得于臬更加神秘:“他怎么知道会有雪冰冻?”带着这种好奇,在一日散学之后,傅嘏叫住了于臬:“兄台学过天文历法?”于臬道:“某六艺刚刚起步,天文历法这样高深的学问,真的不知。”傅嘏道:“那你那天为何吟出雨雪霏霏?”于臬道:“适那天读书,正好看到采薇而已。”傅嘏笑了:“那你为何要读出来?”于臬反问到:“那你为何把我牵进去?”二人相视无语,过了一会,两人笑了,这是会心的微笑。傅嘏终于从心底折服于臬,二人终成知已好友。
十二月,两骑从洛阳东门出,来到了洛水边。山河大地皆白,一黑马一黄马在一片白地中分外显眼。傅嘏远望雪景,感觉大地乾坤,混为一同,一种天下一统的豪气自心中升起,他一勒马缰,望着身边的于臬:“这雪如此浩渺,若天下南北,皆同此色,成一天平世界,该有多好。”于臬眼望雪景,见那洛河东去,消失在茫茫白雪中,不由自主吟道:“江山如此多骄,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傅嘏道:“昔日太祖武皇帝,青梅煮酒,纵论天下英雄,是何等畅快淋漓,江山代有才人,不知于兄此后,有何打算?”于臬望向傅嘏,见他一脸真诚,微微一笑,道“愿闻傅兄之志。”傅嘏道:“今天下三分,仍有两处未平,傅某愿佐君上,致天下一统,开万世太平。”于臬道:“若傅兄佐君上左右,某愿提一旅之师,平定西蜀东吴。”傅嘏道“兄台学文,为何入武?”于臬道:“兄既有致君尧舜之志,某便当海内一统之能。水流湿,火就躁,云从龙,风从虎。各司其守,方可天下太平。”
傅嘏内心的凌云之气陡生,一抖缰绳,那马长声嘶鸣,前蹄立起,往前急奔,于臬将缰绳一抖,这黄马也一声嘶鸣,急追上去。二马在道上急走,得得之声在旷野中格外清脆、
225年,曹魏黄初六年,随着曹丕的无功而返,东征划上了一个句号。曹丕不知道的是,他三次伐吴,三次无功而返,时间,不会再给他第四次机会。于臬知道,226年,曹丕的生命将走向尽头。
226年黄初七年四月,太学两年学习期满了。于臬等人,在黄初五年即入学籍,是以可以参加考试,王肃出了50道题目,主持于臬的答辩。于臬久习诗经,自然拔为上策高弟。和于臬一道入学的50多人,只有张茂没有通过,被罢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