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那是别处,在我这里,我的剑绝不会挥向手无寸铁的平民”
“诸位……”
……
“有人开门!”
“抓住他!”
……
袁遗话说一半,楼下沸声大作。
他追着动静到城边一瞧,楼下门洞里正好杀出一人。
他个子不高,穿一身黑衣,跑起来像只猎豹,腿脚灵活的很,眨眼就冲出了门洞。
只见他一个箭步弯着腰、环抱着撞上了一个士兵。
将士兵抱摔在地,顺手摘了他的刀,回头与士卒们对峙。
眼瞅着士卒无人敢上前,他微微侧着头瞥了一眼。
发现后面有辆轮车,果断拔脚回身。
一个踏步踩着车,身子就像长了翅膀,飞上房顶。
“唿!”
他刚站上房顶,只觉脑后恶风鼓鼓。
回头一刀,将偷袭的飞刀劈开,继续要跑。
只见对面,一只手扒着屋顶边儿,一个飞身,又上来一人。
青衣黑面,个子比他高了一头不止,也不说话,拔剑在手,就是一剑刺来。
这一剑,好像他怎么躲都是不对,巧妙的很!
屋顶两人交手,吕虔在下面看的干着急,但是上不去。
索性卸了一身沉重的盔甲,提了长枪。
一样是踩着那车,蹦起来抓着屋檐儿,一个飞身也上去了。
黑衣人眼看着自己陷入了前后包夹,不敢恋战。
挡下青山一剑,又要跑。
斜刺里一柄飞枪刺来!
黑衣人一个地滚翻,好险的躲开刺入屋顶的枪。
吕虔欺身而上,顺手拔了枪,又出一枪。
黑衣人半蹲着稳住身子,咬着牙使了劲儿,一刀快刀,抢先一步劈在吕虔枪刃侧面。
吕虔只觉得一股巨力袭来,右手虎口一阵剧痛。
一枪落空。
强吃着痛,吕虔再出一枪。
黑衣人拄刀撑着身子,避开了枪头,还顺势站了起来。
黑衣人不退反进,一连数刀劈出,一刀比一刀来势凶猛。
吕虔持长枪步战,又被近了身,打的束手束脚。
很快便左支右绌,有些抵挡不住。
青山本不想抢这功劳,但见吕虔把握不住,只好帮手。
黑衣人反手一刀劈开青山的剑,剑脱手而出。
青山大惊失色。
这人力道比刚才大了好多,难道之前是在藏拙?
青山拾了剑,与吕虔前后围攻。
黑衣人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
“这贼人好生凶猛!”
袁遗在城头上看的清楚。
这黑衣人起初一心想着跑,可自从吕虔那一枪之后,黑衣人兴许是觉着今日不能全身而退了。
存了死战的心,之后刀刀狰狞,步步向前,真是不要命。
说时迟,那时快。
黑衣人踏前一步,猛劈一刀。
发力到一半,感觉脚下一虚。
屋顶终究是禁不住这势大力沉的一脚。
轰然倒塌!
黑衣人摔进屋里,外面的士兵一拥而入,拿下黑衣人。
……
城楼上
袁遗看着眼前被士卒五花大绑按跪着的黑衣人。
他身材敦硕,眉目里自有一股凶煞之气,小儿见之或可止啼。
“你叫什么名字?”
“爷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潘璋是也!”
“你这么嚣张,是抱了必死的心了?”
“要杀要剐,随便!”
“你若好好配合,我可以不杀你。”
袁遗将潘璋猜的透透的。
这人,若逼急了,真是不要命。
但若给他活路,他也想活。
潘璋当然不想死,能活,为什么要死。
“你,你说话算话吗?”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堂堂一郡太守,岂会出尔反尔?”
潘璋环视一圈,又看看袁遗,终究是咬咬牙服了软。
“你要我怎么配合?”
袁遗手里举着从潘璋身上搜出来的自己的令牌。
“这个,是怎么到你手里的?”
见令牌,如见太守,可开城门。
可却不知,它何时到了潘璋那里?
“我昨夜去你府里偷的,临走还特意开了窗户。
想着冻死你也好,让你尝尝城外那些人的滋味儿!”
袁遗眼中微微一烁,捏着令牌的手指攥的死死的。
将令牌挂回腰间,袁遗返身来到城墙边上。
再看城下流民,嘴角逐渐扬起弧度。
“吕虔,你过来。”
吕虔来到袁遗身边,袁遗一番轻声吩咐,吕虔领命下楼。
袁遗回到潘璋身前,俯下身子问道:
“潘璋,我问你,既然都到我的卧房了,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
旁边站着的青山听到这儿,眼里杀气腾腾升起,拳头不由得攥紧。
“某曾经也是郡里的兵,算是你的手下。
虽然后来被郡里裁了,但故吏弑旧主,也会遭人唾弃,某做不来。”
潘璋傲娇地扬起头。
“看不出来,你一个贼,还这么讲原则。”
袁遗说完也不理潘璋了,走到墙边。
只听城下“咯吱咯吱”地打开了城门。
城上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城外喊杀声四起。
上一刻还奄奄一息的流民,这一刻都手持利刃、凶神恶煞的冲进了城。
“杀!”
城下又一股冲天的喊杀声燥起。
却是吕虔领着两队士卒从城门两边杀出。
堵住了城门,截断了已经入城的贼人退路。
城里巷道里又冲出无数士卒,将贼人团团包围。
屋顶上一个又一个身影立起。
弓箭手就位!
个个开弓拉箭,一声号令就能箭如雨下。
冲入城里的贼寇进退维谷,一个个颤颤巍巍地聚缩在一起。
城楼上围观的大户们刚刚跳出来的心,这下总算能放回去了。
李乾目露精光:
“府君,您早就知道这些流民是匪寇伪装的?”
“非也,起初我也被骗了,若不是潘璋提到城外流民。
我也很难将流民与匪寇联系起来。
再仔细一瞧,这些流民,有的虽然衣着破烂,但露出来的身子却是健壮的,这合理吗?”
“府君心细如发,李某佩服!”
袁遗笑着问道跪在地上的潘璋:
“潘璋,我说的对也不对?”
潘璋难以置信,袁遗就不怕玩火自焚吗?
他瞪着眼明知故问:
“你,你开城门了?”
袁遗没有理会潘璋的问题。
“现在你们这些人的命,就是我一句话的事儿。”
旁边听着的枯瘦大户立刻跳出来叫道:
“府君,这些人都是些十恶不赦的恶人。
您可千万要杀了他们,为民除害啊!”
袁遗面对大户们:
“诸位,今日事发突然,让诸位涉身险境。
袁某心有不安,这就遣人送诸位下城,青山。”
枯瘦大户苦道:
“府君,城下,城下还有贼寇……这”
青山一摆手,示意众大户这边请:
“大家放心,城下的匪徒已经被控制住了,走吧。”
大户们惴惴不安的跟着青山下了城。
“潘璋,我喜你有原则也有些本事。
如今乱世之秋,人活着不易。
你虽做过许多错事,但死了也无用。
不如投我麾下,报国安民,戴罪立功。”
潘璋低着头,仔细寻思。
这人也算个英雄,又是一郡之主,投了他也不算丢人。
或许,还能奔个前程?
再不行,先投了,过了今日这劫。
哪一日不自在了,跑了便是。
想通其中关节,潘璋抬起头。
“潘璋愿意!”
“好!松绑!”
两个卒子眼里有些挣扎,明显是畏惧潘璋的勇武,手上一时竟然没有动作。
袁遗直接攘开他俩,自己上手,解开了潘璋的束缚。
潘璋站起身来,两个人四目相对。
袁遗其实心里也有些打鼓,但想着潘璋若想杀他,他哪里见得到今日的太阳。
潘璋猛的举手抱拳,半跪在地。
“主公!”
袁遗将潘璋扶起,潘璋也不客气。
“主公,我这些人怎么办?”
潘璋走到城边指了指城下被团团包围一动不敢动的贼众。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处置他们?”
潘璋沉吟半晌。
“听凭主公处置,但,潘某斗胆进言。
他们都是能以一敌众的江湖好汉。
主公若用之,可抵数倍之卒。”
袁遗虽然不懂兵法,但却深通史经。
战场厮杀比的哪里是个人武勇,若如此,齐国也不会亡国了。
但为了顾虑潘璋的心思,袁遗做出了妥协。
“潘璋,我可以表你为昌邑县尉。
这些人你能说服多少人投军就都算你的部属。
不愿意的,我也不为难他们,一律放走。”
按理说,不投军戴罪立功的就应该依法处置。
毕竟他们都是戴罪之身。
但是如此,则要么失信于潘璋,要么将畏罪贪生之人收入军中。
这二者,袁遗都不愿意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