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店家的话,储晓有些恼怒,道:“这可是今年才发的新钱。”
店家踯躅着脚步,就是不依。
西汉前期的货币被称为半两钱,半两钱的规制极其繁杂,重量不一。半两钱初始为12株,后来不断变动规制,今年(建元5年)颁行的半两钱又称为3分半两,分量极轻,约4株(重量单位,古1两为24株,4株今约2克左右)。
不过因为铸造或人为等原因,秦汉以来,有无钱廓的,印字缺笔少画的,半两钱的重量从几株到20几株不等,十分繁杂。
民间自然喜欢重钱,不喜轻钱。
直到后来五铢钱颁行天下,币值才逐渐统一。
而无论半两钱重量几何,它的面值是一样的,所以民间买卖多以半两钱的重量为依据,重钱价值更高,店家见到储晓手中的半两钱分量轻,自然有些不高兴。
侯学勇呵呵笑着,把店家拉倒一边,2人挨在一起说些什么,店家才作罢。
“你与他钱了?”带到离开听风阁,储晓这才对侯学勇道。
“没有,没有,那人虽然不通情理,还是能听人分说几句的。”
“哼,我把钱与你。”储晓不由分说地塞给侯学勇几枚半两钱,侯学勇推脱不过,只得笑呵呵的接了。
几人下值时已经是下午,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此时可没有手机、电脑给周禹玩乐,只得回去军营休息。说是军营,要不是提前知道,周禹可真看不出这院子和军营有哪门子关系。岗哨松散,巡查时有时无,若是除去武器盔甲,就是一院子农汉。
不过,能被征做兵卒的农汉倒是身强力壮,此时民风彪勇,看着也有几分凶悍之气。
只是和军纪严明的常驻军士不可同日而语。
至于战斗力,自然相差甚远。
除了轮值的兵士,其他人多在此处,做些杂事,相互间聊得基本也是家常事。
这还是号称强军的汉朝呢。
也难怪,储骁就是县兵出身,在雁门边军服兵役时,也只是做些搬运、修补的活计。要是匈奴来犯,还有可能被拉去做炮灰。
即便如此,储骁回乡后也是精锐。而且储骁满面风霜,从兵不知多久,只得了个二等上造爵位,放在民爵中,也是低等,想来储骁也是未经战阵,没有军功的。
其他人如何不知,储骁的兵伍内的几人,周禹觉得还是十分勇猛,对上5名悍匪毫无惧色,如家常便饭一般。事后所得封赏,据储骁所言,不过是少许钱财。
此事上,储骁也不必作伪,这也非可以阴违的事情,稍作打听,人尽皆知。这只能说明,平时袭杀几名凶徒,不过是常态。
院子里除了武器,还有农具,驻军同时还需要屯田。农忙时屯田,农闲时操练,轮值时巡视城防,这便是服役地方县兵的日常生活了。
周禹不过是新近服役的兵士,还是个‘更卒’,时间满一月就可回乡,自然无人重视。
相安无事,各回营帐休息。
这么早休息,周禹很不习惯。现在可没有手表什么的,全靠更夫报时,或是鸡鸣、天色之类。看天色,周禹估计也就5、6点钟左右,刚刚饭食没怎么吃,这下倒是觉得肚子饿的不行。
军营饭时早就过了,现在可没什么夜宵的说法。现在非是战时,每日供应2餐,上午、下午各一餐,第一顿饭叫作“朝食”,称为“饔”,约上午9点,第二顿饭叫作“餔食”,称为“飧”,约下午4点。周禹等人回营时,军士们已经用过饭了。
而且这个时间点,放在后世,夜生活还没开始,周禹如何习惯,说不定正津津有味地吃着零食看电影呢?周禹会想在后世的场景,越想越饿,越来越怀念。
“这可怎么熬啊。”
天色已经黑了,可别说电灯,这里连个蜡烛都没有,黑灯瞎火的,唯有门缝透出的月光提供些许光亮,映照出周禹焦躁烦闷的眼神。
军营可没有独立宿舍,何况周禹还是个大头兵,包括储骁在内,5人同处一间营帐入睡。储骁的呼噜打的震天像,吵的周禹更加睡不着。
周禹还不敢随意翻动,初来此处,生怕惊扰他人,原本就被储骁讥笑做‘富家子’,还是不要徒惹事端了,只是枕着手臂看着一缕月光出神。
奇怪,在这嘈杂的环境中,似乎找到一丝宁静。
烦躁的眼神逐渐变得恬静,嘴角不自觉的微微勾起,周禹释怀,这是在熙熙攘攘的后世中,所体会不到的。
“就在这‘游戏’世界中,好好体验一番吧,此间英雄辈出,千古豪杰,能‘升级’可不容易,可一定要把这‘游戏’打通关呐。”
“这日子,先辈们过得,我怎么就过不得,最普通的宅男一个,难不成还真是什么储骁嘲笑的富家子了,想想就可笑……”
“不过是换了个朝代,都是做个普通人罢了……哪朝哪代都没变,只是现在的环境和后世极大不同罢了……”
“后世的优渥生活还不是从现在发展出来的,为什么我自己就不能发展,后世人都听好了,到时候你们过得好,可别忘了我这前辈的功劳……”
“哼,我再怎么说,也领先你们2千多年的观念,就算我这些年的学都白上了,可思维观念总是有的,什么卫青、霍去病,到时都是我小弟……嘿嘿——呃,这个还是别指望了,和武帝抢人?嫌死的不够快?霍去病太年轻了不好说,卫青现在应该挺厉害的吧?”
“……我在这里凭什么不能拼一把,2千多年的观念领先,可是这里谁都不具备的,任你足智多谋,方寸筹算,我也总有先进理念的优势,弄不好你还在庙算,而我已经知道结果了……况且,影响足够的大,出现在课本上的历史事件总是有些印象的……”
“而且这可是汉朝,到时候建功立业,妻妾成群……嘿嘿,想想都美……”
“哎,还是先学隶书吧,总不能连字都不认识,一直做个武夫吧……早晚把你这歪歪扭扭的字给改了,都写简体字……还要义务教育,让你们也吃吃我当年上学的苦头……。”
迷迷糊糊的嘟哝声渐渐低沉,以至声不可闻。
周禹忘记了腹中饥饿,耳边的呼噜声也变得像是重金属打击乐,对跨越时空的不适感在迷糊中渐渐淡去。
在轻轻自语中,周禹意识逐渐朦胧,合上眼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