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之正午,栽至艾琰。”
卷簧的纸条巍巍地狞笑。
周灞一挥手,那串醒目的文字被重重掷在柔软的草坪上,可所有人伸长脖子看了个清楚后,几乎都觉得它发出了充耳可闻的一声吟叫。
“艾琰。”周灞望着他笑,不知是胜利者之笑又或是诚恳的笑。
艾琰一脚当先,轻蔑一扬嘴角,环视了一圈所有人,当头一炮:“据信上说,可是‘栽至艾琰’。”
“嗯,据信上说。”周灞边说边在草地上狠狠抽出一条草,折弯了叼在嘴里,仿佛享受着这绿叶中充足的营养。
宗政宙犹豫了一会儿,龟速或者卡顿地爬到周灞近前,点了点头,一招仙人指路:“是我写的。”
艾琰那对犀利的目光焦距在他的脸上,眼皮都不眨一下地扣住了那张皮。
“正午?是说在正午送达,还是一个,人?”艾琰仿佛在调查他,同时用余光观察着其他人,反方向也对了个仙人指路。
“你说呢?”宗政宙的口气变了,又向前跨了一大步,把马上了起来。
“不管是谁,这张信也不能充足地证明什么。”兰亭作为旁观者呵呵笑着说。
“为甚?按下别的字眼不说,这个‘栽’就把这句话的性质翻了个。”宗政宙当头一炮将了艾琰一军。
艾琰准备下“仕”了:“他的对象也只是我啊,再说了,即使我自己伪造,何必这么麻烦呢?直截了当的说那个‘正午’不就得了。”
“呵呵”宗政宙想了十步,把“馬”牵到了直指九宫格右下角的地方,却狠狠控制了他位于最后一排中间的“将”“是啊,正午是啥玩意儿?可是,要找到他,至少是谁写的要知道,如此顺藤摸瓜方可。”
这一招谁都暗暗赞成。
艾琰又拧紧眉目,把“車”放到了炮的同横向位置上,暗藏玄机地道:“无论是谁,也没有充足的证据。反倒是有些人信誓旦旦咬死一个人不放才最可恶。”
“证据难道不确凿吗?世子殿下已经有证明我晚上在睡觉,而你,难道没有可能半夜作案?”宗政宙一边说,却仿佛退却了,不仅把炮挪到己方阵地,自己本身也向后徐徐回到原地。
艾琰一弯嘴角,重重一抱拳:“兄弟,咱们交情可不浅!周亚夫将军带着我们两南征北战,九年了。”他来了个横車。
宗政宙一甩袖子:“不管是谁,不管是什么身份,也别想依仗于此!回正题!”宗政宙把“士”一提。
“在座各位,恕某直言,‘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画鬼画符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各位难道可以有把握置身事外?”艾琰顺着所有人扫了一番,最后目光回到周灞脸上,也见好就收,退了下去,裁判判和。
周灞觉得他们还没闹腾够,满分一百只有六十,要是能一步步向前走,最后一个人被群起而攻之再好。继续煽风点火:“是啊,各位,除了你个人以外,没有人能下保票另一个人是白的。所以,咱们抽丝剥茧,先想一想谁是‘正午’?”
“给一个人,至少从表面来看啊,是要栽赃给艾琰,方才和艾琰对峙的......不过说了,只是表面。”兰亭也帮着浇油添柴,只准备让他们再来一局,自己只用搬好小板凳看哈哈笑了。
艾琰不说话了,仿佛拿好了国际冠军亲自提袂编写的棋谱,准备接招了。
宗政宙淡淡在心中泼了一盆水,浇灭了所有星火。
一时间众人皆不说话,各自盘算着各自的棋谱。
周灞把手微微抬起来,向四周压了压,心想罢了罢了:“各位,关于这件事,咱们先不聊了。免得坏了情谊!”
此话一出,众人皆默不作声,各自忙起了各自的事情,仿佛刚才的事情全然没有发生。
入夜。
几对红光飞驰的篝火雁翅排开,在雁翅的正中央,分列着十几个捆扎整齐,结实硬朗的草人。
郑甦先是煞有介事地扩了扩胸,上下拉伸几次,活动胫骨完毕,左手接过两旁差人递过来的一柄缤纷虎头枪,端着上下翻看良久,又装作一副行家模样,在空中掂了掂,抖了两抖颤了两颤,凭空舞了个风雨不透,把周灞看得眼花缭乱,瞳孔上下翻飞,好悬没晕过去。
好在一声严厉的怒吼和隐隐冒出的寒气把他拉回现实:“周灞!端枪!”
周灞不敢怠慢,猫下腰来,提起那五钩神飞亮银枪,也别扭地照着郑甦的动作摆弄几下。郑甦又呵斥道:“不会就别装会!今天学三招最基础的。”
由于上文书没有交代,周灞已经粗略学会了如何拿枪、耍枪,现在开始学招数。
只见郑甦站在草人五步远的地方,把缤纷虎头枪在脚尖处横向画了一条如同东非大裂谷一般的扭曲线条。画罢,站在一个草人前面:“看好了!”
见他左脚在前右脚向后,劈开一个马步,把枪尖对准草人的心窝,双把阴阳一合掌,捏住枪杆,先是在怀中轻微一蓄力,然后微微吸了一小口气,把两肩一耸,少选之间把右脚抬起,向前跨了一大步,同时一眨眼间把所有肌肉的力量通过血管扎堆聚集到肱二头肌上,冲破嗓门炸开一声:“嗨!!!——————”枪尖就像弹力球一般不偏不倚,正好弹到草人心窝上,“噗!”一下,枪尖直直搠穿了草人,前心进后心出捅了个透草凉。
周灞可是堂堂名将周亚夫的儿子,见过的大场面、大风大浪,什么激烈的战争他没有见过,什么名家相斗,翻云覆雨的招数没有看过,但也仅仅是看过。俗话说得好:“没吃过猪肉还没有见过猪跑吗”所以,非正式地王八拳几下也算是凑合。像这种小儿科的路数,虽说不会,但还是会。
周灞却不骄傲,只是把全部精力关注到郑甦的一招一式中,似乎把这段“视频”慢动作处理。等看着看着记下来后,深深把气吸进喉咙管,脚尖对准画出来的线条,蹲出一个四分之三满的马步。
郑甦立即把脸一沉,用缤纷虎头枪杆朝着他的大腿用力刷下来,周灞身体立即一摘歪,差点倒了下去。周灞也知道自己马步没有蹲到位,轻轻闭上眼睛,呼吸几下后,运气丹田,上下牙关对齐咬紧,把上半身一沉,伴随着骨骼的“嘎嘎”几声,才勉强蹲好了马步,然后把腰一扭,端准了枪头,肌肉立起来,然后绷紧,照着郑甦的动作,蓄力之后,“嗨”把五钩神飞亮银枪“嚓”歪斜着扎到草人的右心上。
郑甦先是看了看他的枪扎的位置,面无表情;接着绕道草人后面,在扎的位置上摸了几摸,没有摸到哪怕细微的枪尖突出的迹象。然后把五指一合,一把揪住一团草,向左边“刺啦”一拉,草人后背立即多了个窟窿,才见到枪尖。
“哼!一,枪尖扎的位置不正、不精准!二,无力,连一点扎出的凹凸都没有。练武最重要的就是气力,你的招数再精准,你往别人兵器杆子上一碰,不飞了才怪!重新练!”郑甦一脸严肃,不留情面的训斥。
周灞呆滞了一下,没有任何表现,把枪抽了出来,抖落了一下,又重复了刚才几个动作,但说枪扎的效果:倒是有些正了,但稍稍偏了一寸上下,现在也不用去摸,已经有三分之一的枪尖漏了出来。郑甦仍然没有笑,而是重重地打嗨声,用虎头枪在空中摆了几摆,示意他继续。
周灞把枪狠狠一抖,像是赌气一样,用2.0X的倍速、力气重复了以上动作。最后“哗啦!!!——————”把整个草人从心窝处直直透了过去,然后拼了死命在后面一拔,草人便分为两节。
“好吧!我当年练习时,只试了两个靶子,哎!”郑甦仍然没有面露喜色,只是看向李昂。原来,他方才让李昂打磨一柄木剑,以备下一招使用。
李昂咧开酒窝,慢跑着迎上来,不住的点头。郑甦又把头摇到了周灞的脸上:“这一招有一个名字‘举火烧天’,很基础,但也有许多细节要到位,我让李昂用木剑使‘力劈华山’,你需要用‘举火烧天’抵挡住五次,保证枪不脱手,也不能‘在悬崖边徘徊’。”
“嗯!”
话音未落,只看李昂也打起精神,双脚一点地,跃在半空,举着木剑用力再用力,夜色中仿佛一团煤球,一把劈了下来。这便唤作“力劈华山”。
郑甦一不慌二不忙,又扎了个马步,迎着劈下来的方向、角度,横着缤纷虎头枪,暂时挂在脖子上,等剑差不多下来了,就像举重似的,运稳气力,把胳膊一弹,横着举过头顶,只听“咚!”地一响,两件兵刃晃晃相撞,周灞身后一直有人举着火把,所以看得清楚:李昂的虎口似乎有一小条不明显的裂缝,但他视力也挺好,约摸也有5.3,因而暗想:郑甦力气不小啊!李昂上次轻轻松松举起三十斤的树干,走了百步之遥,鼻洼鬓角都是干的。而今郑甦把他打得虎口发酸,要没有七十几斤的力气,如何办得到。
看罢多时,周灞把嘴一咧,竟然哈哈笑起来。笑了四五个仰合,才止住气,迎风一晃,换了副一本正经的模样,也站正了,把五钩神飞亮银枪横在胸前,已经在一滴一滴把力量滴到枪杆。李昂也活动了几下筋骨,趁他没有注意,如一股风似的在地上抄起木剑,脚尖点地升到半空,力劈华山,劈了下来,周灞所有神经都如同吸管的褶皱处,紧紧绷在一处,见黑影过来,才把力气库里面的能源统统打开一秒灌输完的速度,就像溢出的水一样,把枪绷着气力一弹,便磕在木剑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