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八日,辰时。
大营五万士卒整军出发,向着白绕眭固大营而去,仅留下周仓三千人马守营,比原计划多出万人。
变更计划,是昨晚最终拟定的。因为张燕曾言白绕眭固的性子不会一开始就坚守大营,定然会迎战,胜败之后才会有其他计议。
这是毫无征兆的出兵,直扑白绕眭固大营。李大目左校等人若是收到消息再赶来,当落后一两个时辰。届时估计战斗也该结束了。
李墨骑着白龙跟在张燕等人身后,褚飞玉张魅娘都跟在李墨旁边。张魅娘这些日子四下奔波,脸蛋被冻伤了,有些红肿,双手上也满是冻创,看的褚飞玉心疼不已。
这两日天气晴朗,故清晨时分倍加寒冷。斥候已经散开去,抛洒在方圆三十里范围内。约莫一个时辰左右,才行进了二十里。此时斥候来报,白绕眭固已经在前方五里处列阵迎战。
“子书,可是要按照计划撤退?”张燕后头看着和两位美女聊天的李墨,嘴角抽动,表情复杂。
“不,继续行进,接战。先打,不把他们打怕了,他们不会去求救。只有狠狠的打断他们的脊梁骨,他们才会乱了分寸,我们才有机会将其全歼。”李墨难得表情严肃了起来,撇开两女,跟上了张燕的步伐。
“好,接下来由子书安排!众将听令,此战由李墨指挥,全军上下同心戮力,击破敌军!”
“诺!”众人齐齐应声。
“好,那我便不客气了!”第一次指挥战阵,李墨虽然觉得自己的策略没有问题,但是心里难免激动、忐忑,有些患得患失。
“孙轻听令!命你带五百骑,化整为零,先行斥候之事,从此刻起,务必不让敌军斥候送回去任何消息。待得两军接触,你便聚拢骑兵,于敌军后方隐匿,静待命令以冲击敌军后阵!”
“诺!”
“王当听令!命你余八百骑在大军左翼,待令旗,冲击敌军右翼!寻薄弱处杀入,务必切断敌军阵势!”
“诺!”
“社长听令!命你率一千长枪兵和盾兵,做前阵,务必不让敌军骑兵突破前阵。敌人只有五百骑,定然不敢分散。你可有信心?”
“誓死守卫前阵!”
“张将军,还需你坐镇中军!以震军心!”
“好!子书你呢?”
“将军,某率剩余三百百骑,在大军右翼,届时将军可指挥大军直接压上。料敌军骑兵少,必然以骑兵冲击我军,而后步卒压上,待枪盾阵抵住敌人冲击,便是决战开始。将军可司机行事。”这三百骑就是李墨训练了些日子那三百人。
随着李墨的安排,骑兵逐渐分散开去。而李墨也带着两百骑兵去了右翼。不过这厮肚子里坏水不少,他让骑兵下马,众人隐藏在了步兵阵中,若不从高处看,根本看不到右军还隐藏着些骑兵。
张燕看到李墨的举动,心下哂笑。随后又是警觉。以往自己带兵从来都是直来直去,杀得过就杀,杀不过就跑。部下真能会兵法策略的没几人,此次李墨如此安排,看似简单,实则暗伏杀机。白绕眭固皆是黄巾出身,大字不认识几个,岂能玩的过读书人?
看来这次之后,得想办法将他留住了。嗯,某家妹子该嫁人了!张燕想到这里,嘴角微微扬起。
又过了一刻钟,两军终于在一处宽敞地带相遇。相隔约莫百米。
敌军五百奇兵均在前阵,李墨上马开拓视线,看到了白绕这厮,眼中怒火中烧。当日这厮拿了自己,百般折磨,今日正式报仇的好时机。
白绕身边的应当就是眭固了。李墨看到地方右翼忽的士卒骚动,而后形成了一个枪盾阵,想来是防备王当的骑兵。
张燕打马走出军阵,直呼白绕眭固,出来搭话。但是那两人竟然不为所动。见张燕走出军阵,便立刻呼啸骑兵,冲击而来。同时军阵之中想起了轰鸣的擂鼓声。
“混账!”张燕暗骂,随后连忙撤回。枪盾阵裂开口子让张燕回来,而后迅速摆好阵势。此时地方骑兵已经冲击到一箭之地了。
“放箭!”张燕大喝,自有小校挥动令旗,上千弓箭手早已枕戈待旦,命令一下,顿时千箭齐发。
还是太穷了啊!李墨暗暗叹息。整个五万人的军队,骑兵只有千五百之数,弓箭兵千余人。剩下的都是步卒,兵器多为刀枪。还有很多人拿的是柴刀木棍和竹枪。有全身铠甲的是骑兵和枪盾兵精锐。其余人大多半身甲,还有一多半没有铁质铠甲,都是树藤干草扎的甲。
弓箭兵抛射两轮,敌方骑兵便和前阵接触。领头的是一个虬髯大汉,看起来身强力壮,持一杆马槊,只一击便将三人串成了葫芦,杀入阵中。后面骑兵陆续杀入,前排大多被枪兵刺杀了马匹,登时倒地。马匹的惯性便将枪盾阵撞出一个缺口。后面的骑兵便趁势冲杀。
这也太差了吧?枪盾兵难道不知道列阵?骑兵来时裂开通道,放马进来,而后盾兵防御,枪兵刺杀,定然有来无回。这他么那里是枪盾阵,就是个散乱的步兵阵,还是和骑兵硬刚的!玛德,大意了,高看这些混球了。希望张燕顶得住!
枪盾阵被凿穿了。本来就只有千余人,那大汉率骑兵一个突袭,便已击破。张燕看到这里嘴角抽搐,暗骂这些混球平日不思训练。但此时说什么也晚了,身边骑兵都被派出了,没办法,硬着头皮上吧!
“全军听令,杀!”张燕一声令下,后方步卒阵营便一拥而上。
没有阵型,全靠着一股子的热血扑上去。张燕的命令一下,步卒变成了一窝蜂。
“垃圾,都是垃圾!张燕的脑子不知道想什么,靠这些兵马能干什么?怪不得后来黄巾余众打谁都打不过,一遇到战斗,没打几下都投降了。李墨捂着脑袋,感觉脑袋瓜疼。
好在敌方骑兵也没有阵型,冲入步卒之中,便乱作一团,各自为战。骑兵失去了速度,也失去了生命,不断地有人开始被刺落,而后一群人围上,不停地用刀枪刺杀,那些人哀嚎不断,却被数万人的呼喊声压了下去。
白绕眭固的步卒也压上来了。骑兵陷入泥潭,接下来便是靠着步卒冲杀。张燕坐镇中军,麾下白头和廖参便带着步卒冲杀而去。
远远看去,两方人马像是两群蚂蚁一样,毫无章法的撞在一起。前边的人纷纷倒地,后边的人又压上。从双方一开始接触,局势便焦灼在一起。
一个士卒被长枪刺穿了腹部,身后的战友便上前将敌人的脑袋斩落。而后战友又被敌人的长矛刺穿了脖子,鲜血喷涌,断头的尸体倒在地上还在抽搐。
有人的手臂被斩断了,躺在地上哭号,流血,流泪。接着便有敌军一刀枭首。有人的腿被割伤了,趴在地上挣扎,敌军来补刀,他便挣扎着格挡,而后竟然反杀了敌军,不过自己也被后方的敌军刺穿了心脏。
乱!这是李墨给出的评价。士卒没有配合,没有阵型,杀敌技巧也很粗糙。李墨看着混乱的战场,看着一地的残肢碎块,闻着逐渐蔓延的血腥味,心里竟然没有恐惧,没有恶心,没有不适。或许这些时日以来的经历,已经让他适应了这般残酷的生活,或许,他心底就是渴望这般热血的战斗和冲杀。
两军焦灼,是时候异军突起,结束战斗了。否则李大目、左校、于羝根等人收到消息,前来夹击,此战必然失败。打个时间差,这就是李墨事先和张燕所言的应对之策。一旦击溃白绕眭固众,再携得胜之兵,必然不怕。
李墨让人雷鼓十声。这是给左翼骑兵的号令。
大军左翼一直引而不发的王当八百骑,在听到鼓声之后,开始发起冲锋。目标,敌军右翼。那里已有敌人的枪盾阵在防御。但是王当不怕,自从跟了张燕之后,他便将生死置之度外了。
“杀!”王当身先士卒,带着八百骑兵冲击敌军右翼,很快便和敌军枪盾兵接触。
与敌军一般无二,己方骑兵冲击枪盾阵上演了方才的一幕。冲是冲进去了,但是接下来,却陷入了敌军的步卒之中,失去了速度。覆灭就在短时间内。
“再擂鼓!”李墨下令。这次是擂鼓十五。这是给孙轻的命令。士卒抡起膀子,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恨不得将牛皮鼓锤出个窟窿来。
白绕眭固并未冲阵,而后在后方指挥作战。这边的十五声鼓响,让他们心中一突。鼓是号令,难道敌人还有伏兵。但是看着阵势,张燕明显全军在此。
只是不待他们细细商量,忽的从后方传来马蹄声,回头望去,竟是数百骑兵杀奔而来。此时后军几乎快要都压上去了,毫无防备,若被骑兵突袭,今日恐怕二人就要折在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