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往往在身处险境的时候,才能真正做到知行合一。知道自己身处险境,知道自己掌握哪些知识道理和技能可以让自己得以幸存,然后用尽全力去做。
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自己活着。等确定自己能活着的时候,就会开始胡思乱想。想要吃饱饭,穿暖衣,想要娶老婆生孩子。等想的多了,就会想的更多。
当李墨确定典韦并不会杀自己灭口之后,整个人的思路又开始活跃起来,总而言之,李墨又恢复了一贯性的爱思考。
自己当日复仇之后,正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在山间道路优哉游哉,而后脚下一滑,似乎滚落山间。半山腰那里像是有个山洞,泛着光芒,而后自己就晕了过去,醒来就是这冰天雪地。时空穿越这种事情,按照李墨的想法,要是放在泛宇宙,那是稀松平常,可能时时刻刻都发生,可搁李墨自己身上,这又算什么事情?
自己大仇得报,又有爷爷留下的产业,可以一辈子衣食无忧,过安稳富足的生活,再讨个温柔漂亮的媳妇生几个大胖小子,这才是自己规划好的生活!结果,老天爷不开眼,愣是把他丢到这荒山野林,冰天雪地,先是差点冻死,又差点入了虎口,在狼吻下逃生,还和杀人犯做了朋友。
不错,李墨和典韦这会儿相谈甚欢,引为好友。
“贼老天!”李墨朝着天上比了比中指,高呼一声!
“轰隆隆!”天空忽然响起一声炸雷,似乎对李墨的鄙视和咒骂起了反应,吓的李墨缩了缩脑袋,四下瞭望,生怕忽然冒出个金甲武士,大喝“敢犯天威者诛!”然后就把自己杀了。不过金甲武士没有,到是一个黑乎乎的巴掌朝着李墨的额头狠狠的来了一下。
“啪!”
“哎呦!是哪位金甲天神下凡,小的李墨……吾靠,典韦,汝几日没洗手了?”李墨咋咋呼呼的喊了起来。似乎在没有生命危险之后,李墨又恢复了几分活泼。
“哈哈哈,汝得了癔症,某家乡传闻,可用掌击额头,使之复原!”典韦哈哈大笑。
“汝这厮端的可恶,吾的额头,黑矣,黑矣!”李墨一边用袖子擦额头,一边和典韦闹腾。李墨发现当两人熟悉之后,典韦说话也没那么官腔,很多话语说起来都比较随意,根本不像史书上那样全是之乎者也,繁琐拗口难懂。李墨的许多白话,典韦也听得懂,李墨顿时大感欣慰,起码在交流这块儿不用那么绞尽脑汁。
“嘿嘿嘿,汝印堂发黑,必有灾劫!”典韦幸灾乐祸。
话刚说完,李墨就一脚踩空,从路边滚下了小山坡。良久,山坡下传来了李墨气急败坏的厮骂声,“典韦,汝这厮贼鸟嘴,简直比乌鸦还黑!遇见汝,吾走大霉运!”山坡上传来典韦放声的大笑。
李墨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将嘴里的杂草和积雪吐了出来,又晃悠悠的往路上爬。怀里的虎崽崽醒了,开始“呜哇呜哇”的叫,还不停的用柔软的虎爪在李墨的胸口挠啊挠,闹得李墨痒痒的。
“你们两个也不是好东西,趁机占我便宜,啊呸,爷又不是女人!”李墨一边将两个小东西按在怀里,一边骂骂咧咧的爬上了山路,典韦早已拉着雪橇行了数十步。
“典韦,汝这厮竟然弃吾而去,不当人,不当人!”
“李墨,再不赶路天就要黑了,离山下还有七里路,汝看着办!”说着拉起雪橇继续走,还哼起了民歌:“日出东南隅,照我秦氏楼。秦氏有好女,自名为罗敷。罗敷喜蚕桑,采桑城南隅……”
李墨一边听着典韦哼起《陌上桑》,一边快步跟上,而后跟随典韦一起哼了起来,起初两人都声音不大,随后典韦竟然放开了嗓门,李墨也随着高声,“……使君从南来,五马立踟蹰。使君遣吏往,问是谁家姝……”典韦是个破锣嗓子,李墨好歹混过KTV,还能好听一点。两人就着民歌,迈着欢快的步伐,一路向山下走去。
等两人下山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山脚下有一村庄,村里黑灯瞎火,偶有犬吠,却不见人影。这个时代,农人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山村里是没有油灯的。天一黑家家户户闭门不出,准备休息。加上近些年兵荒马乱,并不太平,夜间几乎看不到人影。想起在后世,这个点正是丰富的夜生活开始的时候,哪像现在,二人想找个休息的地方都没有。
“再往东南五里,有一乡市,属槐乡。再十里,乃酸枣县,夜恐不得入。”典韦沉声道。
“汝平时住在哪里?”李墨对典韦的事情很是好奇。
“某居无定所,山林乡野,酒舍郡邸皆可。近日缺钱粮,故山中觅食!”典韦将流浪漂泊四海为家说成了潇洒肆意,但是李墨却听出了一丝苦涩。
典韦为了钱杀人,躲避官吏抓捕,四下躲藏,是自取。但是没人愿意居无定所,常年漂泊,那样的人很少,很少。
听了典韦的话,李墨有些沉默,他自己这次漂泊的太远了,离开家乡将近两千年,两千年啊!若是两千里,李墨觉着自己就是走,也能走回去。可这两千年,让他怎么回去。典韦见李墨情绪低落,才想起李墨也是四下漂泊,居无定所。顿时升起了一股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知己之感。
李墨依然在沉默,典韦觉着气氛烦闷,便拍了拍李墨的肩膀,“李墨,某家是粗人,但是也看得出来汝是个读书人,某平生最佩服读书人!汝不必消沉,男儿志在四方,汝自有发扬门楣的一天!”典韦看似粗狂,实则心细。
李墨细细回想历史,只说典韦出身中下层,任侠,并未说典韦不识字,没读过书。还记得有人在小说里写典韦是个莽夫,李墨真想吐那人一脸花露水,惯性思维害死人啊。见李墨还是不说话,典韦以为李墨想起了伤心往事,便自顾去了。
李墨陷入沉思良久,醒来才发现典韦不见了,瞬间感到无比的失落。
这茫茫大汉朝,竟似乎只有自己一人了。一股没来由的孤独感袭上心头,李墨竟一屁股坐在地上。不一会儿,忽然从村庄里传来一阵犬吠,接着便是一声呜咽,接着李墨听到了有人在呼喊。
一道人影忽然冲到近前,拉起地上的雪橇,低声呼喊:“速走!迟恐不及!”却是典韦。李墨忽然心里又明亮起来,也不问何故,揣着两只虎崽崽便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