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烈带着下人们就找了位置跪坐下来,然后高喊“掌柜的,速速上酒,今儿我耿烈教你们一回,我凉州豪杰的海量。”
段攸只是摇了摇头。
众人都是困惑,耿烈更是说道,“段家是拿不出彩头了吧,不敢让我们喝酒。”
段攸轻蔑的看着耿烈,“我是怕你们都醉倒了,何人去付酒钱。”
耿烈立马哈哈笑了起来,然后让下人们搬来了千斤黄铜,接着对段攸说道,“段二郎,这些可够?”
旁边的人看着这千金都被震撼住了,这一箱箱的黄铜,把众人的眼睛都闪的睁不开。
段攸一看他那被酒色掏空的样子,故意不屑的对耿烈说道,“你耿家也只能喝那普通的烧刀子,一千金勉强够用。真正的英雄泪,你也消费不起,更别说去博那个彩头。”
旁边的众人都是倒吸一口凉气,这天下还有如此高价的美酒。
耿烈脸色突然变了,接着大声说道,“你段家是在抢劫吗?千金还只能喝普通酒。”
围观之人也是点头私议,“这段家的酒是仙酿不成,如此高价。”
段攸一脸嫌弃的看着耿烈,就想转身走去,一把被耿烈拦住。
段攸慢慢的说道,“英雄泪,顾名思义。此酒选人,非胸怀宽广之人不得饮。此酒甚烈,比烧红的刀子更狠。此酒甚醇,天下难有如此纯正酒味。此酒回味悠长,酒在口中余香缭绕。”
众人听着段攸对英雄泪的评价,都忍不住想尝试一下这天下独特的美酒。
黑痣少女的兄长听着段攸对美酒的描述,眼睛闪出亮光,心里酥痒。
段攸严肃的说道,“此等天下难得仙酿,我段家售卖千金一坛。而且因为产量太少,只能限购。你想博彩头,你觉得千金可够?还是喝一般的烧刀子吧,没钱不要充脸,免得大家都难做。”
围观之人也是嫌弃的看着耿烈,更有甚者,大声说着,“就是,你没钱装什么豪门阔少啊,能饮一般的酒就行了啊。”
耿烈顿时脸色难看,不过还是硬着头皮的说道,“我耿家还差那几个钱,一并上来,回头去我耿家取。”
众人也是起哄,都哈哈大笑,也有说道,“这耿家少爷看来真是赖账好手啊。”
段攸轻蔑的看着耿烈,又要离去,耿烈顿时怒了,“我收购你家的布店、粮店也得数千金,今我把房契压这,我到要看看你家烈酒是徒有虚名,还是如你所说。”
耿烈又回位跪坐,可是看见段家还是没人上酒,顿时怒了,“段二郎,你什么意思?”
众人也是疑惑的看着段攸,这二少怎么了,人家把店都抵给你了啊。
段攸悠然的说道,“我说了此酒选人,非胸怀宽广之人不得饮。若强饮,会出事的,我已与你说出此中厉害。你要强喝,我这有一份生死状,出事莫要找我。”
耿烈看着段攸一次次的阻拦,本来还在疑惑,可是当段攸拿出了生死状,他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笑着说道,“段二郎啊,段二郎,我说你一次次阻我,我还以为你家酒真的如你所说甚烈。现在我才知道,你就是怕那彩头。我跟你说,今儿我拿定了,我还就拿你那英雄泪的彩头。”
耿烈接过段攸的生死状,直接在上面写上自己的名字,然后高昂着头颅,“还不上酒。”
成公英一见耿烈就不停的压抑自己的恨意,可他只是沉默的看着段攸和耿烈的交谈,突然露出恍然的笑意。
围观的众人都大声的喝彩,段攸点了点头,下人们立即搬来三坛高度烈酒,又把酒碗摆在耿烈面前。
耿烈打开酒坛,烈酒的香味顿时弥漫整个酒肆。众人都忍不住的咽下口水,真不愧千金一坛啊。
耿烈闻着这美酒,不禁沉醉其中,众人都不禁大急,恨不得替耿烈去喝。
耿烈倒上一碗,只看此酒晶莹剔透,无一丝浑浊,众人都伸头去看。他端起碗来把酒一饮而尽,只见那苍白的脸上顿时通红,全身好似燃烧。
耿烈那原本被酒色掏干的身体,好似一股力量灌满全身,比吸收五食散还要舒爽。他好似身在云间,这酒价值千金真令堂的值。
耿烈又倒入了一碗,接着一饮而尽,嘴里大声的喊着“好酒。”当他喝了第三碗时,不禁喊着,“此乃仙酿。”
黑痣少女的兄长看着耿烈在那豪饮不禁狂咽口水,少女鄙夷的看着兄长,脆声说道“二兄,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至于吗?”
他兄长立马尴尬的笑着说道“小妹,这酒真不愧上品,酒香如此浓烈,酒水如此晶莹剔透。段家二郎并没有说狂话,要是我千金都不换啊。”
此时耿烈已经双眼迷离,而这时段攸忍不住大声说道,“真不愧建威大将军之后,如此豪情啊!今我段家已备好万金,只等耿兄来取。”
围观之人都纷纷叫好,大喊“耿郎威武,段郎豪气。”
在众人恭贺下,耿烈飘了,他人生这么多年,何时当过主角,都被自己二弟遮掩了光芒。
耿烈豪情万丈,端起酒坛就往嘴里灌入,段攸看着不禁呲牙,七十多度的烈酒,这一坛怎么说也得五斤啊。
少女兄长看见不断溅出的酒水,心如刀割。
当耿烈喝完一坛,全身如在火中,整个人如在云彩,众人的喝彩已听不见声音。耿烈这些年被弟弟压抑的苦闷此时全部涌入过来。他好想哭,我这么多年为耿家当流血流汗,何人可理解。
耿烈又打开了一坛烈酒,接着仰头狅灌,当整个一坛烈酒喝完,他大声哭泣,接着吼道,“好一个英雄泪,这不是落寞的冰冷,这是壮志的雄心。”
当耿烈摇摇晃晃的打开第三坛时,整个大厅都寂静了,众人没想到,如此无恶不作的豪门之子,还能如此痛哭,他的心不是早已死去吗?好一个英雄泪,唤起当年的豪情,唤起了那冰冷的心。
烈酒入喉,已让耿烈失去了往昔的跋扈,那温顺的眼神,很难让人看出那个曾经的恶少。
耿烈终究没有喝完第三坛酒,他直接倒在地上,酒坛也随着他的倒下而破碎。成公英冰冷的看着他,突然露出了邪魅的一笑。
耿家众人赶紧把他架走,留下了钱财和地契。
众人看着耿烈的豪情,顿时被酒虫勾住,纷纷要酒要菜,也不在意让人发麻的价格。
少女兄长真想忍痛点一份英雄泪,可一想那千金一坛也是萎了,只能点了坛烧刀子,聊表心意。
不过当他喝着烧刀子后精神立马一振,好酒啊,一想英雄泪喝不着,也有些意兴阑珊。
次日段攸安排人去收耿家商铺,却被耿家人轰出,段攸带人直接前往耿家收账,发现一家人披麻戴孝。
耿家少主耿忠更是怒斥段攸,“段攸,你想怎样?我大兄已被你害死,你还有胆前来我耿家闹事。”
段攸故装诧异的看着耿忠,接着高声说道,“耿忠,你少污蔑我清白。我段攸做事向来磊落,何时做你说龌龊之事。”
耿家众人立马怒了,只见耿忠更是缓缓抽出了长剑,下人们立即拿出武器,纷纷把段攸围住。
段攸沉静的看着他们,“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今尔等对我拔剑,我就让你等收不回这长剑。”
随着这边剑拔弩张,耿家大门走出一面色阴狠的壮年,段攸一看是耿家家主耿鄙。
段攸立马向耿鄙行礼,接着说道,“今我段攸来耿家收帐,却不知耿家做如此无赖之事。这就是耿侯之后所行之事,也不怕祖上蒙羞。”
耿忠立马大怒,“段攸,你设计害死我兄长,还敢污蔑我耿家,难道我的剑不利吗?”
耿忠说完就要拿剑和段攸拼命,结果被耿鄙拦住。
耿鄙立马怒斥耿忠,“把你的剑立马收回,莫要外人看我耿家笑话。”
接着耿鄙看着段攸,“段家二郎,好手段啊。放心我耿家还不至于落魄的几个商铺给不出,你直接带人去把那两家店接收了吧。”
段攸立马向耿鄙行礼,接着告辞而去。
耿忠看着段攸跋扈的样子,要不是父亲拦住,他真想一剑杀死他。那阴狠的目光一直盯着段攸离去。
看着段攸离去,耿鄙喟然长叹,接着说道,“家门不幸,竟让一竖子堵门。看来我等也不能只靠名声活着,也该入仕了啊。”
此时整个陇县都传开了,耿烈喝英雄泪过多而死,段攸堵门要账。众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段攸还是如此刚烈。谁也想不到一向软弱的段二郎,报复起来竟如此凶狠。纷纷对自家子弟劝诫,少惹段攸。
段公听说了段攸的手段,觉得很欣慰,儿子终于学会了拿刀了。这个弱肉强食的天地,有仁心是没错,可没杀心却无法立足。
段公立马把手下田晏招了过来,跟田晏说道,“公迟【田晏的表字,杜撰的】你关注一下各家反应,若是家族子弟和二郎交恶你不需要出手。若是各家长辈不要面子,欺辱我幼子,那就让他们知道,我段颎的剑还利否。”
田晏惊讶的看着段公,他也听说了段攸设计除耿烈的事,只是没想到段公会看好他的幼子。
接着立马点头,田晏想要告退,又被段公喊住,“你家小子叫田豫吧,让他去二郎手下做事吧,我们都慢慢老了,总该培养一下孩子吧。”
田晏这两年也是颓废,自从败给鲜卑,被朝廷贬为庶人,田晏被段公招来做为幕僚,处理凉州一些事情。
田晏点了点头,笑着说道,“没想到二郎长进不少,不像以前那样胡闹了啊。回头我让豫儿去跟着二郎好好学学,老是闭门造车,也无长进啊。”
两人聊着聊着,段公就让下人备好酒菜,喝着这英雄泪,觉得顿时舒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