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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诸吕封王

大风晚歌 意轩缈 4376 2024-07-06 15:41

  长安城北苑,皇宫禁地。皇帝刘盈的棺椁停放在宫殿之内,前来祭拜的王公大臣,宗室勋旧络绎不绝,众人勉力挤出几滴泪水,干嚎一番,仓皇而出。

  吕后端坐在上首,看着下面这帮表里不一的臣子,恨得牙直痒痒。昨晚,吕氏兄弟入宫与她密谈,让她更加坚定了诛除宗室大臣的决心,此刻她正盘算着如何下手,自然就没心思哭泣,唯一的儿子都死了,想着自己现在开始便无依无靠,为长久计议就要宠幸审食其,不断壮大自己吕家的势力,以为外援。

  吕后下首的左丞相陈平看到太皇太后虽然面色惨淡,却毫无哀伤之意,心里不由咯噔一下,他与吕后相识二十余载,深知吕后脾性,再回想张辟疆传来的消息,陈平深感大祸将至,顿时汗湿重衣。可他毕竟久经宦海,宰相城府,略一思索,便计上心头,有了主意。

  他见吕后起身而去,便趋身而行,一出殿门,便紧追几步,温声道:“太后留步。”

  吕后心情大坏,被人打断思绪,顿时火冒三丈,怒喝一声:“何人如此大胆,敢挡哀家的驾?”

  陈平闻言,立即长揖告罪,吕后回身一看见是陈平,不得不压下怒气,说道:“是左丞相啊,皇帝龙御归天,哀家心思坏透了,左丞相勿怪。”

  陈平一拱手,恭声道:“太后言重了,下臣岂敢。太后与陛下母子情深,陛下英年早逝,太后心伤难忍,也是人之常情。臣为相国,没能照看好陛下,也是心怀惭愧,陛下膝下无子嗣,然天下不可一日无主,臣忝居相位,有一言上奏,望太后恩准。”

  吕后闻言脸上肌肉微微一跳,不动声色道:“愿闻左丞相高论。”陈平轻咳一声,温声道:“当年太后跟随高帝披荆斩棘,历经数载才击败项籍,草创大汉,二十载养民护国才得今日之安定局面,可叹孝惠帝英年早逝,身后又无子嗣,然皇位不宜久悬不决,令天下不安,四海震动,微臣和周太尉计议,当立惠帝之子刘恭为帝,太后可临朝称制,总掌政事,辅助幼帝,以保社稷安定。此臣等肺腑之言,愿太后思之。”

  吕后内心窃喜,却做出哀愁模样,哀叹道:“左丞相老成谋国之言,令人动容。奈何哀家妇道人家,主理国政,难免有牝鸡司晨之嫌,刘氏诸王恐有不臣之举。”

  陈平对此刻吕后心态洞若观火,捋了捋腭下长须,笑颜道:“太后多虑了。今天下安定,四海宾服,谁人敢兴不臣之念?即使有小人谋逆,周太尉擎天一柱,灌婴勇猛无畏,太后令旨一下,大军东出函谷,乱局弹指而定矣。”

  吕后心里笑开了花,连脸上也有了笑意,她激动的说道:“左丞相如此坦诚,哀家很是安慰。有左丞相和周太尉护佑,哀家还有何担忧。不过,爱卿们都是有从龙大功的大汉元老,哀家岂敢让你们亲身涉险,吕产、吕禄是我亲侄,都是青年才俊,勇武过人,哀家想让他们多历练下,为朝廷出力,不知丞相何意?”

  陈平和周勃是两朝老臣,跟随刘邦东征西讨,诛灭暴秦,东讨项羽,两人都功勋卓著,汉朝开国后,两人都封为侯爵,可谓国家柱石,他们对汉室忠心不二。惠帝刘盈登基后,开国重臣凋零日益,相国曹参去世之后,王陵代为右丞相,然而王陵为人耿直不阿,却缺乏应变处事能力,因此以陈平为左丞相,周勃为太尉,共同辅佐皇帝。陈平昨晚从张辟疆那知晓东方靖玄传来的消息后,他立刻与周勃密议过了,准备如东方靖玄所言,先稳住吕后,保存实力,然后蓄势待发,他们料想到吕后会大肆任用吕氏家族,但是眼下也只能听之任之。

  陈平知道这是吕后最后的考验,他强压内心的不满,和颜悦色的说道:“臣谨遵太后之命,吕氏兄弟有勇有谋,人才难得,若肯为国家所用,也是社稷之福。我等年老体弱,不堪大用,将来还要多多仰仗他们呢,刘吕两家唇齿相依,相信他们肯定会尽心为朝廷办事。”

  吕后闻言喜不自胜,笑道:“如此甚好,等皇帝丧礼结束,哀家就发诏旨给你,此事左丞相可全权办理。”

  陈平躬身道:“诺。”他恭送吕后离开,苦思了许久,才转身离开。

  皇帝葬仪结束后,吕后即发诏旨,立宫中王美人之子刘恭为帝,她则以太皇太后身份临朝称制。刘恭年幼,无法理政,吕后独揽大权,她重用审食其和吕氏兄弟,外戚势大,汉室诸王大臣敢怒而不敢言,纷纷怨声载道。

  东方靖玄因为多年追随有功也得到吕后重用,不再为锦衣密使统领,而改任卫尉,总掌宫中禁卫军,护卫皇宫,可谓声威日盛。

  东方靖玄并未因为位居高位而心中欢喜,他生性寡淡,不喜政治,却整日纠葛其中,这让他很痛苦。尤其想到对蜀中之行内心更是惶恐不安,不仅因为惠帝对自己曾经恩遇有加,而且相交数年的兄弟几乎尽数惨死,他却独自受赏,这让他内心备受煎熬,那日当他见过夏侯忠的惨状后,他数日之内,无法入眠,每每在噩梦中惊醒。于是,他称病告假,御马往终南山而去。

  东方靖玄除了陈平之外,没有别的亲人,只是和张辟疆十分捻熟,然而自己现在委身侍候吕后,在汉室大臣眼中形同走狗,所以也不便走动,夏侯忠重伤初愈,需要静养,因此他只能往山中游猎放松。他数年奔波,对于野外生活十分习惯,入夜后他也没有御马回城,而是烤着野味,热一壶好酒,对着月色自饮自酌,他伸手一摸腰间,想拿出竹笛吹奏一曲,却意识到笛子被“巴图”拿走了,伸手从衣襟立拿出巴图写信的布帛,回想起和巴图相处的点滴,却如何也想不通巴图的目的和来历,直想的脑袋发疼。

  突然脑中蓦然浮现出刘心妍的面容来,想起她娇羞的表情,略显失望和火热的眼神,心中不由得一颤。他拍拍脑袋,没有再胡思乱想,一仰头将热酒一股脑喝下,然后呼呼沉睡起来。大约三更天,东方靖玄被一阵熟悉的竹笛声惊醒,他呼地拔地而起,三两步跨上一棵大树,朝着远方眺望。时近深秋,月色惨淡,东方靖玄只模糊地望见远处一座木屋下,一名长发女子对着一湾泉水吹奏着他最熟悉的那首曲子。

  东方靖玄心下起疑,遂疾步走向笛声出处,当行至五丈左右,他定睛一看,不由地浑身一震,那女子身材苗条,虽只是看到背身却是像极了数月前惊慌逃脱的假巴图,东方靖玄怒气填胸,高叫道:“巴图神医,别来无恙否?”他声音浑厚,那女子浑身一震,忙转身过来,慌张的四周探望着,却不见人,她一阵失望,以为自己产生幻觉了。待看清女子的面容后,东方靖玄闪身出现在她眼前。

  “东方大哥,真的是你。”女子颤声问道,声音几近哽咽。东方靖玄不屑道:“在下可不敢与你如此相称,今日相见,可算是老天有眼,先前你盗走圣药,假扮巴图,意欲何为,你究竟是何人,究竟有何阴谋?你我素不相识,我三番两次救你,你却恩将仇报,行径令人不齿,今日若不从实招来,休怪我剑下无情。”

  女子被他一阵呵斥,脸色青一阵紫一阵,鼻子一酸,堕下泪来。她泣声道:“大哥所言令小妹无地自容,你曾几番舍身相救,我却……”她呜咽着,已是说不出话来,脸上满是泪痕。

  东方靖玄豪侠义气,虽身经百战,却从不曾与老幼妇孺为难,今日情状着实让他为难,不过想起屈死的数十名好兄弟,他心中一颤,狠下心来,说道:“不必在此惺惺作态,本将深负皇恩,有愧于众位兄弟,今日你若不道清原委,我只好用你的人头祭奠陛下和众位屈死的兄弟了。”说罢,大手一扬,肋下长剑已紧握手中。

  女子见状,苦笑道:“既如此,小妹就一死谢罪吧,大哥的恩情容我来生相报。”说罢,从袖中拿出一把寒光四射的短刃,朝前胸扎去。东方靖玄大惊,没想到此女性子如此刚烈,疾步向前,用手死死抓住了刀锋,猛地甩了出去。

  女子怔住了,看着自己衣襟上鲜红的血迹,一阵感动,刚欲上前为他止血,却听东方靖玄劝阻道:“不必了,没什么大碍。”他用粗布简单的包扎下伤口,叹气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本将从不杀妇孺,今日情非得已,如此迫你,也实非我意。你我恩怨从此两清,看你尚不过二八年纪,实不该牵涉宫廷秘事,听我一句劝,远离宫廷才是保命之道。”

  女子哀叹道:“人生在世很多事明明不愿做,也知道不该做,却是不得不做。下次,若不幸相遇,大哥不必留情,死在你手上我实无憾。”东方靖玄被她的话深深的震撼了,原来她和自己一样,也是身不由己,有苦难言。

  他怅然若失,轻声道:“皇帝新丧,太后因圣药之失而震怒,毕竟要追查此事,虽然我不知道你为谁效命,不过还是劝你好自为之。”

  女子见他转身欲走,赶忙问道:“大哥,你的笛子还要不要?”“你喜欢就留着吧,希望你早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保重。”东方靖玄,头也不回,大不离开。女子望着他远去的背影,驻足许久,才钻进木屋。

  少帝既立,吕后称制,汉室政权过渡至吕后的实际掌控下,为了稳固吕氏家族的地位,吕后就分封诸吕为王之事而召问右丞相王陵,王陵以高帝“非刘氏而王者,天下共击之”的临终约定反对,吕后不悦,又询问陈平和周勃,两人十分清楚吕后心理,陈平强忍内心的不满,进言道:“当初高帝平定天下,分封刘氏诸王,今太皇太后执政,分封吕氏为王也没什么不妥。不过,臣以为太皇太后应该先封赏刘氏宗亲,以安其心,然后徐图分封吕氏诸王为妥。”

  吕后闻言大喜,重赏陈、周二人。王陵听闻此事,前往质问二人为何罔顾高帝遗命,反而助纣为虐,陈、周二人素知王陵为人,忠厚有余,机变不足,于是也不发怒,只是淡然道:“安国侯秉性耿真,天下皆知,然当今大势不在我们,太皇太后随高帝多年,机敏多诈,我等皆若俎上之鱼也,为今之计只能保存实力,徐图后举。”周勃也上前劝慰道:“安国侯虽贵为右相,然则政事皆决于太皇太后与审食其,陈相也是个空壳子,毫无权柄,吕氏兄弟掌控南北军,我这太尉也是名不副实啊。兄弟生性耿直,还是称病避祸的好,我和陈兄肯定不负高帝所托,诛除吕氏,安定朝廷。”周勃大将之才,一字千金,掷地有声,王陵闻言默然,许久,向两人一揖,哀叹一声,回府去了。

  于是吕后主政元年,因右丞相王陵反对分封诸吕为王将他罢免,改任太傅,王陵遂告病还乡。吕后任命审食其为左丞相,居中用事,审食其不处理左丞相职权范围内的事情,而且还专门监督管理宫中的事务,公卿大臣处理事务都要通过审食其才能决定,陈平虽升为右丞相,却无实权。

  吕后为了稳住刘氏宗亲,缓和刘吕两家的对立情绪,又大封刘氏宗室,其中齐国刘章为朱虚侯、刘兴居为东牟侯,并让刘章和刘兴居入宫宿卫,以示荣宠。在稳住刘姓宗王的同时,吕后以吕氏兄弟扈从有功为由,封吕台为吕王,吕产为梁王,吕禄为赵王,其余吕氏宗亲多封为侯。吕后因惠帝暴毙,深恨汉室诸王,于是夺齐国济南郡而置吕国,命东方靖玄护送吕王赴吕国就藩,名义上是护送吕台以昭示皇恩深重,实际上则是借机探查齐国的虚实,调查齐兵伏击锦衣密使事件。东方靖玄遂亲率皇宫禁卫军,和夏侯忠一起护送吕台前往齐鲁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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