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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横生变故

大风晚歌 意轩缈 5679 2024-07-06 15:41

  岁月如梭,转眼已是正月将近,东方靖玄决定前往吕国祭拜下岳丈吕台的亡灵,碍于礼制,刘心妍只好无奈地待在荥阳封国内,等着他们回来。

  众人轻车健马只十天时间便抵达平陵城,却见吕国的形势已大不同于吕台在位时,街市萧条,民居破败,田土荒废,大道上尽是被官军押送的犯罪之人。

  进了吕王府,从侍从口中得知吕王吕嘉昨日宿醉未醒,正在酣睡,而众位王族亲属却仍旧在笙歌不休,醉生梦死。吕姝儿见王府内一片狼藉,连吕台的灵堂也破败不堪,无人清扫许久,顿时凤眉倒竖,便要去找吕嘉理论。东方靖玄忙拉住了她,夫妻二人联袂来到吕国国相樊市人府中询问情况,却见这位国相只是一年多未见却似老了二十岁,容颜憔悴不堪,甫一见到他们便放声大哭道“有负先王重托,罪不容诛…”

  二人从樊市人口中惊闻吕嘉暴虐无度,胜似嬴政,不思宗庙,滥杀无辜,奸淫妇女,屠戮忠良,国中已十室九空,为天下苍生计,半月前他就以国相身份上疏朝廷,陈奏吕嘉的种种不端行为,要求朝廷废黜吕嘉…

  夫妻二人站在吕台杂草丛生的陵墓前百感交集,吕姝儿早已哭的嗓子都哑了,只是盯着父王的墓碑默默地流泪…

  “姝儿,别难过了,岳丈要是见你这样在地下也是不安的。”

  “我知道大哥一向性格乖戾,没想到他会这么没有人性,父王在世时若是改立徵哥为太子,我家岂会有今日之祸?”

  “大哥他嫡出长子,名分早定,二哥却是庶出,朝臣们都不赞同,易储之事只好作罢了,其实岳丈早就料到会这样了,虽是盼望樊相等倾力教化,也终是事与愿违,所以那时候岳丈才让我带你离开吕国,以免受到牵连…”

  “大哥这种罪行废黜之日只在旦夕,可怜我父王与世无争,与民和善,日后竟连个修葺陵墓的人也没有。”

  “不会如此,太皇太后心慈,肯定会从轻发落,只愿大哥日后能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东方靖玄带着手下的将士将吕台的陵墓修缮一番,除去了杂草,在附近的馆驿里住下来,每天都陪着吕姝儿前来祭拜吕台,吕姝儿终于渐渐地心情平复了…

  这天夫妻二人刚从陵墓返回馆驿,见吕国中尉韩先气吁吁地迎了上来,吕姝儿知他平时对吕嘉言听计从、趋炎附势,遂不悦地问道:“韩先,你来干嘛?”

  韩先显然是对吕姝儿很是畏惧,忙行礼陪笑道:“公主、侯爷有礼,长安的使者来到,请公主、侯爷前去接诏旨。”

  “来得好快。”夫妻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安。

  三人甫一进入王府正厅,就见吕辰逸高坐上首正在饮茶,吕嘉神色慌张的在一旁陪侍着,国相樊市人脸上神色复杂,看不出喜怒来。

  “吕大将军,上将军和平陵公主请来了,请大将军宣读诏谕吧。”韩先一拱手,小声说道。

  吕辰逸朝东方靖玄、吕姝儿微一颔首,正色道:“太皇太后诏谕。”

  众人呼啦一声跪了一地,吕辰逸声若洪钟道:“吕王嘉深受国恩,出镇山东,反不思报效朝廷,行为乖张,处事荒诞不羁,不敬祖宗陵寝,在位期间更无尺寸之功于吕国百姓,深负皇恩。即日起,废黜吕嘉王位,交由樊市人严加看管,梁王吕产继任吕王,为保留先吕王遗脉,特封先吕王台次子吕徵为忠侯,以彰朝廷恩德,此谕。”

  吕嘉颤颤巍巍地接过诏旨,却是腿软的连站也站不起来,吕辰逸上前扶起他来,安慰道:“事已至此,大哥还需坚强应对,梁王已将平陵城南的庄院赐予大哥,请大哥在那里调养,那里离先王的陵寝也近些,大哥可以时常去看看…”

  吕嘉苦笑了一声,还未吱声,却见国相樊市人已是泪流满面,大声泣道:“罪臣有负先王之托,终是酿成苦果,翌日有何面目去见您?”言罢,竟是晕了过去…

  众人百感交集地安顿好樊市人,厅内只剩下吕辰逸、吕姝儿、东方靖玄还有跟随吕辰逸一同归来的吕徵四人,吕国突遭如此变故,大家都是心中惊惧不已,半晌也无人说话。

  东方靖玄打破沉默,对吕辰逸道:“大哥遭废纵是他自己不修德,也因为被群小所围,遍览国中诸臣多是奸险昏聩之徒,不知梁王对此可有何安排?”

  吕辰逸颔首答道:“梦竹所言甚是,梁王已安排由徵弟做长史辅佐樊国相处理国政,中尉则是由南军中的郑冲担任,以前的臣下则由樊相去莠存良,斟酌任免。”

  吕徵见吕姝儿哭的眼睛红肿一片,安慰道:“别难过了,我会助大哥慢慢除掉戾气,和他一道把我们家经营好,不会让父王失望的。”

  “若是忧心的话,我们就在平陵多待些日子,陪陪兄长他们,一切都会过去的,姝儿。”

  “梦竹恐怕是得尽快返回京城,朝中已有大变,陛下对太皇太后不敬,将被废黜,朝中已在议论新帝人选了。”

  “什么?”

  “陛下不知从哪里得知自己非孝惠后之子,而其母已遭太皇太后所杀,遂怒道‘太皇太后杀我母亲而立我为帝,我现在还小,等我长成了定要报仇。’此事被太皇太后得知,遂前去质问,少帝惊惧不安,突染沉疴,不能理事,太皇太后遂传旨诸臣商议废立之事。”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事先已是多番叮嘱少帝,不想还是祸从口出了,东方靖玄心中狂跳不已,他太了解吕后的狠辣性格了,对于这种事情她绝不会心慈手软的,吕辰逸从京城赶到吕国至少需要十数天时间,谁知道这段时间会发生什么事情。

  他的额头渗出密密的细汗,神情慌张的和诸人匆匆告别,返回了馆驿之后马不停蹄地写了封奏疏,命心腹军士快马加鞭送往京城,他要和时间赛跑,他要设法保住少帝的性命。

  次日用罢早膳,东方靖玄便和吕姝儿匆匆赶往京城去了,在送别的人群中东方靖玄敏锐地发现了那双似曾相识的阴毒目光,却是情急之下,没有顾得上细问…

  数日后抵达了荥阳,却得知刘心妍已先赶往了长安,原来是刘郢客的夫人病重,前去侍奉了。东方靖玄心急如火,安排了国中事务便要赶往京城,小倩恼火地跟他耳语几声,东方靖玄一怔,又惊又喜地看向自己的妻子,原来竟是吕姝儿有了身孕了…

  他一脸歉疚地看着妻子,内心十分的自责,吕姝儿身子不便,却是一声不吭,和他一起纵马奔了几百里,难怪她最近脸色那么难看的…

  “夫君,别自责,国事为重,你先去京城,我随后就到。”

  “姝儿你身子不便,莫如就待在荥阳调理,这里有小倩她们照顾,我也放心。”

  “你放心,我和辰逸哥到时候一起回长安,有他保护,自然万无一失。”

  “也好,那你要多保重,我若得闲会尽快来接你们母子的。”

  东方靖玄吻了吻吕姝儿的俏脸,强忍着不舍之情,带着五郎、王浚和三百军士朝西打马而去了,他转身的一刹那仿佛看见吕姝儿眼中已经涌出来晶莹的泪珠…

  众人快马加鞭,没几日便到了帝都城下。东方靖玄心急如焚,顾不上换装便趁着夜色冲向了皇宫。

  刚打马到了北司马门,却见到了荥阳归来的梁玉健,两人交换个眼色,一前一后来到了沧池边。

  “玉健,陛下情况如何?”

  “陛下已被囚禁于永巷之中,任何人不得相见。”

  “不行,我要向太皇太后奏请,释放陛下。”

  “上将军此举恐是徒劳无益,据我所知,陛下此刻已是无法言语,形同废人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陛下似是被人投毒了。”

  “这是谁说的?”

  “是兄长告诉我的,那夜我回到府中,兄长跟我密谈,曾告诉我说陛下身边的内侍中有细作,已将陛下企图谋变的计划泄露给了出去,形势危急,他怕自己有什么不测,遂留下此帛书让我告知上将军,并告知我近期不可现身,以免惹祸上身。不想第二日,兄长和陛下周围的侍从就全被秘密处决了…”

  东方靖玄拍了拍已是泪流满面的梁玉健,接过帛书,借着月光看去,见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上将军见怜,梁某无能,恐已无力保护陛下,故特留此书,望对上将军有所助力,也算是梁某赎罪了…日前,陛下圣体微恙,召来医倌诊治后却说脉相平稳,寻不到缘由,末将以前也曾侍奉孝惠帝,发现陛下的症候与孝惠帝如出一辙,似是中了什么奇毒,末将心中疑惧不安遂留心观察,发现陛下身边的几名侍婢、侍从竟都被人暗中掉了包,其形貌虽是十分酷似,却脾性已大不相同,末将惊惧之下才得知陛下的夺权计划已被人泄露,现在陛下身边的这些人竟都是太皇太后秘密安排的,末将知道此事已经通天,自己已经断无生理,因怕陛下有所不测而有负上将军所托,就给陛下服下了一种名曰‘断魂散’的药剂,此药服下后要麽是昏睡不醒,要麽是言语不清、神智模糊,希望可以借此助陛下拖延时间,等到上将军归来,愿祖宗庇佑,梁玉杰绝笔。”

  东方靖玄阅罢将帛书投进一旁的火中烧掉,低声道:“梁兄忠勇难得,令人佩服,既如此,我要设法营救陛下。”

  “上将军三思,太皇太后已严令不许任何人惊扰陛下,永巷之中更是把守森严,如何接近?”

  “我来想办法,你仍旧回南军复职,记住此事万万不可对任何人言及,明白吗?”

  东方靖玄回到将军府时,王浚正在偏厅中等着他,五郎站在一侧侍候着。

  东方靖玄脱下锦袍,搓了搓冻得发僵的手,饮了口香茗,将适才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王浚,因见王浚一脸严肃,沉吟不语,问道:“王兄可有办法进入永巷之内?”

  “主公真要去永巷营救陛下麽?”

  “自然是真的,陛下对我如此信任,我岂可见死不救。”

  “主公此去不但是于事无补,更是将自己置于风口浪尖之上。”

  “为何?”

  “陛下不过一牵线木偶而已,内无心腹,外无强援,朝中谁人肯助你,再说你那么惹眼,如何能避得过层层防卫?能在宫中如此大胆的谋害当朝皇帝,除了吕氏诸王外别无他人,何况诸吕之所以如此对付陛下就是因为陛下有意于借你之手削弱或剪灭吕氏,这次你若是再搀和进去,那就是真的要和诸吕相抗了,现在刘氏宗亲已对你视若仇雠,若是再和诸吕交恶,主公你日后岂有生路可言?”

  东方靖玄颓然坐倒,叹道:“难道就只能坐视不理吗?”

  “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既然主公有意为之,我岂能袖手旁观?鄙人有一策,主公请思之。”

  “哦,王兄快快道来。”

  “鄙人精通医术,可化妆扮作宫中医倌,陛下眼下气脉衰微,稍有变故便会传召医倌,到时候鄙人只需略施针灸之术,便可令陛下气息全无,以假死蒙骗过诸人,陛下既死,诸吕必然放松警惕,那时主公再施计营救。”

  “此事万险,王兄不惧麽?”

  “主公待我如国士,常言道:士为知己者死,我王浚有何惧哉?只是主公你需注意,眼下诸吕已经疑于你,况且吕国突遭大变,主公你作为吕氏女婿,要明天赶紧前去拜见太皇太后和吕氏诸王,表现出自己对吕嘉的哀伤和惋惜之情,而不能过多过问少帝的状况。还有夫人有孕之事你定要告知他们,以安他们的心,减轻对你的怀疑。”

  “知道了,我明日便进宫面见太皇太后。”

  次日清晨,东方靖玄带着王浚秘密入宫,通过夏侯忠引荐将王浚带入了太医署,东方靖玄见王浚似是换了个人和太医们认真的商谈医药,遂放下心来,便朝长乐宫走去。

  殿内温暖如春,熏香醉人,东方靖玄见吕后笑盈盈地看着自己,忙拜倒在地,高声问安。

  “靖玄回来了,快起来,坐吧。”

  东方靖玄刚入席坐下,吕后似笑非笑道:“靖玄你昨晚可曾入宫?”

  东方靖玄心猛地一怔,差点把杯盏打翻,看来自己早已被人盯上了,否则吕后怎会如此的消息灵通,他强忍着平复下心情,陪笑道:“回禀太皇太后,姝儿已有身孕,我昨日去太医署向他们请教下,看如何让她调养下身子,大哥骤然出事,她现在身子消瘦的厉害。”

  “姝儿有孕了?!”吕后闻言站了起来,一脸的喜色。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老聃此言真是妙哉。”殿内掌声大作,东方靖玄望去,见梁王吕产和赵王吕禄不知何时已站在殿中。

  “拜见两位叔父。”

  “哦,不必多礼,快快请起。”吕氏兄弟似乎没想到东方靖玄会突然改口,有些不习惯,微一怔才扶起了他。

  “姝儿既是有孕在身,你怎么不带她回京城呢,为何自己这么着急回京城,有什么急事麽?”吕产向吕后行礼后,眼神灼灼地盯着东方靖玄,似是关心的问道。

  东方靖玄心中雪亮,知道吕产再探自己的口风,因为谨记着王浚的话,遂神色歉疚地说道:“大哥造恶无数,犯法被黜,不想太皇太后如此垂恩,让二哥安守岳丈陵寝,此等厚恩,我自当代两位兄长和姝儿当面拜谢太皇太后;二者臣听辰逸提及陛下被小人蛊惑,居然有意谋乱,臣身为太傅,罪责难逃,遂赶回来为太皇太后保驾也阻止陛下铸成大错。”

  他这话就说的很贴切,既是显得正大光明,更是显得关切吕氏诸人和少帝安危,若是他一味的讨好吕氏,恐怕是适得其反,难以瞒过狡诈的吕产,果然吕产眼中掠过满意的笑容,说道:“难为你了,我们同属吕氏一脉,自当互相照拂了。至于陛下麽…”

  “那孩子竟被身边之人蛊惑,要对哀家不利,真是伤透了我的心,他自己现在也是病逝沉重,朝不保夕,哎,我是造了什么孽…”

  “陛下年少,容易轻信别人,太皇太后不必为此太过伤怀…”

  “恭儿轻浮不端,恐难以继续为帝,我意废掉他的皇位,另立新君,靖玄你怎么看呢?”

  “陛下却是天资一般,不足以承继高帝、惠帝基业,太皇太后此举正是顺天应人,臣绝无异议。”

  吕后和吕产、吕禄三人对视一眼,满意的点了点头。吕后关切地过问了下吕国的现状后,又赐了吕姝儿大量的御用药剂和美玉黄金,东方靖玄直到用罢了晚膳,才从皇宫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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