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格将军,贼人退下去了。”
“阿剌迦,你快去护住侯莫将军的寝间,不准任何人进入。其余的人随我搜查府内,绝不能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东方靖玄的内室,乌云珠和卓玛伊娜仗剑而立,神色紧张,她们手中的长剑都已沾染了血渍,鲜血从剑尖一滴滴地落到地上…
“伊娜,贼人退下了,你们别那么紧张了。”东方靖玄说道,他似乎想坐起身子,无奈却起不来。
卓玛伊娜把长剑丢给乌云珠,跑到他跟前,紧张的问道:“光晟哥,你没事吧?”
东方靖玄紧握住卓玛伊娜在自己身上探查的玉手,笑道:“我没事的,伊娜,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卓玛伊娜见乌云珠退了出去,扑到他怀内,说道:“只要你没事就好,刚才你为何没让我杀了那个贼人?”
东方靖玄说道:“他们本身就是试探而已,除非韦苏兄弟派大军剿杀,否则怎可轻易取我性命,我这府邸距离王宫只有咫尺之遥…”
卓玛伊娜恍然大悟道:“你是要他们把消息带给韦苏父子,好让他们放松警惕吗?”
东方靖玄颔首道:“韦苏父子没那么容易骗过的,天亮了他们肯定会亲自过来的,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而已,不管了,我累了,我们早些歇息吧…”
东方靖玄猜得不错,众人刚用罢午膳,从人来报韦苏世隆、韦苏昌懋兄弟和乌陶瀚联袂来访。
东方靖玄面色苍白的躺在榻上,扎格塔卡、阿剌迦稍加易容,充作侍卫站在一侧,而乌云珠和卓玛伊娜则扮作侍婢,垂首跪在榻前服侍他用药膳。
三人刚踏进东方靖玄的寝间,便听韦苏昌懋叹道:“光晟兄你这病势凶猛啊,才几日不见,没想到竟消瘦至斯…”
韦苏世隆也佯装吃惊,向他询问原因,东方靖玄眼神中满是疑惑地看着乌陶瀚,因见他眨眼示意,遂微一颔首,苦笑对韦苏兄弟道:“连年征战,末将贱体病痛甚多,旧伤复发来势凶猛,不知能不能熬过这一关…”
正在服侍的卓玛伊娜闻言,美目一红,差点流出泪水,东方靖玄趁势接过药膳,微微拍了下她的小手,说道:“累诸位挂心了,末将实在是惭愧啊。”
韦苏世隆坐到东方靖玄跟前,笑道:“老兄万勿乱想,眼下我月氏国正值多事之秋,将军智勇双全,日后还要为国多效力才是,几日前闻听你病体久治未愈,家父悬心之下,便让小弟从各国遴选了几名出色的医师,前来为老兄诊断一番,这也是大王的旨意,你知道他最信任你了,一日也缺不得你…”
东方靖玄闻言忙感恩戴德地向月氏王和韦苏提佳致意,却从韦苏世隆的眼中看出来一丝狡黠和阴狠,说话间几名着装各异的医师已经走了进来,东方靖玄见打头的竟是魏明,只和他略一交换眼神,便退到门外,东方靖玄心中渐安,脸上却闪现一丝怒容,而这一切韦苏世隆都尽收眼底…
诸位医师一一为东方靖玄诊治,又给他留下一大堆的药草和丸剂,韦苏世隆见东方靖玄疑惑看着满口胡语的医师发怔,笑道:“老兄别担心,刚才医师说你是积劳成疾,因此给你开了许多静养的药膳,让你好好修养,过些日子身子自然会好起来的。”
东方靖玄假装感激地向他握手致意,韦苏昌懋也笑道:“光晟哥你务必要早日康复,那时我便带你去见玉姐姐,和她较一下笛艺。”
东方靖玄笑着点头答应,韦苏兄弟告辞退出寝间,一直没有说话的乌陶瀚趁韦苏兄弟转过身子的时机,丢给东方靖玄一个盒子,冲他坚定地点了点头,跟了出去…
卓玛伊娜见韦苏兄弟退出了府门,松了口气,刚要去给东方靖玄熬药汤,却无意间看见扎格塔卡和阿剌迦神色严肃的小声说着什么,她眉头一皱,悄悄地走了上去…
东方靖玄见屋内空无一人,打开了乌陶瀚丢给自己的盒子,里面有三颗丹药,金灿灿地,散发出诱人的香味,东方靖玄想起见过月氏王曾服用过这东西,据说是月氏国内的巫医专门为月氏王配制的药剂,能提神养元,还可以延年益寿,甚至解毒的神奇功效。
显然此盒是月氏王钦赐的,东方靖玄心中一暖,却无意间瞥见锦盒的底层似乎还有个夹层,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夹层,里面果然藏着什么东西,却是一片帛书,字迹很是潦草,是乌斯什克的亲笔信,东方靖玄打眼一看,浑身剧震,原来乌斯什克也感觉到扎格塔卡有问题,正惊魂甫定时屋门咯吱一响,乌云珠和扎格塔卡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东方靖玄忙收敛心神将锦盒压在身下,笑问道:“乌云珠妹子,伊娜去哪里了呢?”
乌云珠一笑,将扎格塔卡配制好的解药递给他,笑道:“主人好像在给你熬汤水呢…”
东方靖玄仰头一饮而尽,对扎格塔卡说道:“扎格兄,为何你的解药我用过几日了,还是感觉有些不对劲呢…”
扎格塔卡神色一慌张,说道:“将军你的毒势较深,尚需时日调养。”
东方靖玄点了点头,又道:“宫中这些日子有何状况呢?乌陶怎么和韦苏兄弟走到了一起?”
扎格塔卡道:“乌斯将军病情大好,不日便可痊愈,禁卫军暂由阿里斯卡掌控着,大王安全万无一失。至于乌陶麽,他是听了叔父的安排,才和韦苏父子虚与委蛇,以便麻痹他们,让他们放松警惕。”
东方靖玄舒了一口气,如释重负道:“这样就好,我还担心乌陶做出傻事来…大王身边有乌斯兄在,我侯莫光晟无忧,可安心静养了。宫内的事还得麻烦你多留心,助乌斯兄一臂之力。”
扎格塔卡点头退下,东方靖玄脸如寒霜,看着西斜的骄阳对乌云珠道:“快叫伊娜和阿剌过来。”
卓玛伊娜走了进来,见东方靖玄神色严峻,问道:“光晟哥,怎么了?”
东方靖玄说道:“扎格塔卡有问题,他根本没有为我们悉心解毒。阿剌人去哪里了,他怎么没来?”
卓玛伊娜浑身一震,道:“扎格塔卡说你中的毒甚深,他身边的药草不足,让阿剌去外面采集所需药石了。”
东方靖玄道:“我今夜要去宫中一趟。”
卓玛伊娜惊道:“你伤势未愈,怎么能去宫中呢?”
东方靖玄说道:“我的伤势没那么严重,用过大王的这粒丹药后应该可以恢复体力了。”说着把月氏王赐的丹药拿了出来,卓玛伊娜一脸的惊讶,说道:“没想到大王手中还有绝迹二十余年的‘圣元丹',真是上天庇佑啊!”
因见东方靖玄表情疑惑,不明所以,她解释道这圣元丹是上任月氏王扎格巴斯在位时从中原的方士手中得到的,当年秦皇焚书坑儒,大肆屠杀儒生术士,不少方士从关中远遁河西,投靠月氏,而圣元丹正是他们献给月氏王的见面礼,那时候扎格巴斯已是病入膏肓,命在旦夕,他服下圣元丹后不几日便奇迹般的痊愈,并一举率军击退了来犯的匈奴人和乌孙人,使得月氏再次称雄河西,独占祁连山草原。
十五年前,月氏王扎格巴斯却无故死去,月氏一时震荡不已,韦苏提佳、巴彦高勒和扎格海图拥立当今月氏王即位,才将将稳住了局势,而名噪一时的圣元丹却是神秘消失,再也不见了踪迹。
东方靖玄见卓玛伊娜细细的审视着圣元丹,又问道:“伊娜,扎格海图和大王是什么关系?”
卓玛伊娜脱口而出,说道:“扎格海图是大王的远亲,因为上任大王暴毙时王族多人争位,而被先后处决或流放,所以他才格外获大王信任,赐给他最丰美的牧场、最优秀的兵士…”
东方靖玄沉吟不语,卓玛伊娜道:“光晟哥,你快服下这丹药…”
东方靖玄摇了摇头,将丹药放回锦盒内,说道:“中原的秦皇当年何等痴迷长生万年,他难道不知道圣元丹的功效,为何却把术士们逐走了,其中定有隐情,我素来不信长生之术,因此绝不敢服用。”
卓玛伊娜知他生性固执,不敢再劝,东方靖玄从身上摸出一粒在长安时用来疗毒、治伤的丸剂,囫囵吞下,他脸色慢慢红润,长长舒了一口气,缓缓地站起身子,感慨道:“幸亏明兄那时多了个心眼,用量少且考究,不然真是麻烦大了。”
卓玛伊娜见状,喜形于色,东方靖玄用了些膳食,夜色已深,东方靖玄让卓玛伊娜假扮自己躺在榻上,掩人耳目,他则换上军士装束,从府门正厅的密道直驱王宫而去。
刚踏出密道,竟是月氏王的寝宫外,东方靖玄跃身来到近前,听到月氏王正和人说话,正犹豫如何近前时,阿里斯卡一把抓过他来,将他带到了一旁。
“阿里,这么晚了,大王怎么还没歇息?谁在哪里?”
“扎格塔卡。”
东方靖玄浑身一震,一脸的吃惊,阿里斯卡又道:“侯莫将军快跟我去见乌斯将军,他有紧要话说。”
二人来到乌斯什克内室,见乌斯什克急的在灯下踱步,东方靖玄笑道:“见老兄身体康复,我真是高兴。”
乌斯什克点点头,示意阿里斯卡出去警戒,他脸色严峻说道:“前些日子,你我都不在禁卫军,韦苏昌懋一改往日颓唐之风,巡视王宫,已将很多宫门卫士令暗中替换,只有大王寝宫附近的几处宫门还在我们掌控之下,形势不妙之极,现在扎格塔卡又居心叵测,我真是心急如焚,巴彦和卓玛又没有音讯传来,我们究竟该怎么办呢?”
东方靖玄入宫后,已利用职务之便做了各种改革,将韦苏景云的宿卫职权逐渐削弱,大大的加强了禁卫军的实力,使得月氏王处于绝对的安全保护之下,却没想到短短几日竟是功亏一篑,东方靖玄神色冷峻,说道:“扎格叔侄居心叵测,反心已现,我们现在腹背受敌,眼下只有乌陶瀚和阿剌迦值得信赖,形势危险之极,莫如把大王从密道送出王宫,来个金蝉脱壳之计,乌斯兄以为如何?”
乌斯什克轻咳一声,说道:“我始终不相信扎格海图会有反意,他若有此心,十几年前就该动手了,何必等到今日呢?况且大王若是被送出宫中我们便无力保护,乌陶和阿剌的兵力难以抵挡韦苏父子,岂不是避汤入火之举?不如我们私下去见见扎格海图,透露扎格塔卡的种种行径,看他如何作答?”
东方靖玄摇头道:“疏不间亲,此事万万不可。我在韦苏府中有内应在,我想明日见见他,再做打算。”因见乌斯什克脸色惨白,似是十分痛楚,又道:“老兄,你身子撑得住吗?”
乌斯什克说道:“这是服了圣元丹的结果,没什么的。”
东方靖玄一怔,一脸的不解,乌斯什克说道:“我入宫已经十年了,一直侍奉着大王长大,他与先王性格迥异,和善爱民,刚正勇猛,虽是年少而寡断无谋,却是中兴月氏的希望所在;因为先王在位时我月氏人连年征战,已是江河日下,国力大损,只有大王这样的人才可重振月氏,因此无论公私我乌斯什克毕竟全力以赴,就是豁上我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东方靖玄向他深深一躬,说道:“既如此,老兄定要稳住宫中形势,只要你在此,韦苏父子必不敢轻动。对了,扎格塔卡这么晚入宫干什么呢?”
乌斯什克说道:“他来见过我,说是要安排下祭祀的事宜,入宫来和大王商议下。”
东方靖玄点了点头,和他商议了一番禁卫军的事情,又悄悄地返归了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