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惊人奸谋
夜已深,长安城西郊的最热闹的酒肆“忘忧楼”早已打烊了,店里的伙计们正打着哈欠懒懒散散的打扫收拾着,连打闹的心情都没有。这时候,一个黑影出现在街口,他一袭黑衣,手握一把三尺青锋,突然纵身一跃立刻站上了二楼,一闪就没入了最边上的小阁楼。
甫一进门,一把利刃便抵在了他的腰间,黑暗中有人沉声道:“庆父不死。”黑衣人立即应声:“鲁难未已。”
屋内登时一片光亮,腰间利刃也消失不见,黑衣人揉了揉被强光刺痛的双眼,打量着屋里的一切,屋里有三个人,布置十分典雅,精致的矮几上摆放着名贵的酒具,酒香洋溢在整间屋子。
“兄长,我来了”,黑衣人扯掉罩在面庞的锦布对着坐在北面的紫衣汉子一躬到底施礼道,“种弟来了,好,好。”北边的汉子激动的站起来,快步走过来拍拍黑衣人的肩膀,高兴的说道,他激动的上下打量着黑衣人,说道:“好兄弟,许久不见,快让我看看你。”说着眼中满是欢悦的神色,黑衣人也是情绪激动,紧握着汉子的大手道:“兄长,我很好,我也很想你。”
说着,他扫视着一侧的人问道:“这几位是?”汉子拍拍脑袋,一脸尴尬的道:“太高兴了,都忘了介绍了”。这时候,屋内的另外两人纷纷靠近紫衣汉子站定,向黑衣人拱手道:“我们是侯爷的护卫,师出齐国稷下学宫的剑手,曹氏仲昆兄弟,贱名不足记挂,未请教阁下名讳”?
这时紫衣汉子哈哈一笑道:“曹兄等有所不知,这是我四弟吕种,乃是我叔父讳释之的遗脉,我们兄弟一起长大,不过种弟这几年远在沛县,久不在身边甚是想念,刚才却是失礼了,望两位海涵啊”!曹氏兄弟闻言一惊,失声道:“原来是沛侯驾临,请恕我兄弟无礼。”说完又是一躬,吕种赶紧上前向两人回礼。
这紫衣汉子是当今太后吕雉的侄儿吕禄,封武信侯,他父亲是太后长兄吕泽,其兄长吕台和吕产也都身居高位。高帝驾崩后,吕后大肆封赏同族,吕氏一门当真是权倾朝野,煊焰滔天,他们仗着自身的国戚身份和吕后的宠幸,飞扬跋扈,朝臣人人自危,就是皇室宗亲也是敢怒不敢言。
吕氏诸人见皇帝仁弱,便生出非分之想,大肆排挤忠直大臣,甚至私下招募列国死士、剑手,暗杀政敌、清除异己。
三人礼毕,吕禄上前哈哈一笑道:“都是自己人,不必如此客套了,入席吧。”众人携手入席,酒过三巡之后,吕禄率先发问:“种弟远道而来可探到什么消息么”?
吕种欲言又止,看了看曹氏兄弟,吕禄见曹氏兄弟面露愠色,急忙道:“曹氏兄弟在齐国期间与我结成生死之交,我万事都不瞒他们,种弟但说无妨”。
吕种尴尬的一笑,微微的一欠身道:“我的人发现锦衣密使已经在蜀地找到了巫医巴图,正在兼程返回长安,据说他们带着巫医的不死圣药,可以令陛下起死回生。”吕禄闻言大惊,前些时间传闻皇帝已经绝食数日,又拒绝进药,他们兄弟料想皇帝时日无多,正预谋蛊惑姑母吕雉迎立刘氏少子为帝,进而掌控中枢大权,奉迎姑母吕后摄政。
吕后膝下只有皇帝一子和鲁元公主一女,皇帝若驾崩,吕后必将重用吕氏宗族,那时他们可以设法谋立吕氏子孙为太子,从而取汉而代之,改朝换代。
吕种没留意吕禄神情变化,继续说道:“这次太后派遣亲信使者轻骑前往蜀中求药,消息封锁甚是严密,是二哥探知消息才传书遣我亲往确认消息。我派人秘密潜入蜀中,发现竟是东方靖玄亲率锦衣密使前往,我探知巫医巴图正炼制九夷族的不死圣药,料想此事必然非同小可,便兼程赶回,与兄长们商议对策。”
吕种见吕禄已是脸色苍白,六神无主,知他素来沉不住气,寡计少谋,便立刻温言道:“兄长不必太过忧虑,蜀地距离长安千里之遥,而且山道阻隔,骑行不便,陛下能不能等到圣药归来也是问题”。
吕禄不安的答道:“话虽如此,可传闻九夷圣药乃上古大神所传,药力惊人,陛下与太后母子之情至深,而且陛下素来对我们吕家诸多不满,若一旦服用灵药,圣体恢复,他肯定会重掌大权,姑母日益衰老,一旦山陵崩,我吕家必被灭族矣”。吕种顿时脸色一变,沉吟少许,低声道:“我有一计,不知当不当讲”?吕禄忙道:“种弟快说”。吕种凝视四周一圈,恶狠狠道:“派人混进皇宫谋刺陛下”。
“咣当”,玉樽跌落于地,吕禄吓得脸色苍白,曹氏兄弟脸色也是数变,吕种右手已按在剑柄之上,准备随时拔剑而出,斩杀逃脱者。
“诸位安坐,事情有更好的解决办法的”。有人在门外声若洪钟的说道,从此中气十足的声音就可以判断出来此人功力不俗。
“谁在外面”?吕种早已长剑在手,朝着房门大喝一声。他知道外面的人已经听到了他刚才的密计,一旦此等消息外传,谋逆大罪,诛灭三族,吕种顿时汗湿重衣。
“砰”的一声,房门被推开,两道身影闪入房间,吕种长剑已朝前面一道人影迎面砍下,“锵锵”剑锋交击,吕种长剑骤然脱手,向后狂推十余步,跌坐于矮榻之上,青锋宝剑牢牢的插入木桩之内已近寸许,众人都目瞪口呆,内心惊叹此人功力深厚。
诸人半天才回过神来,细细打量着进入屋子的两人,前面的是一位白衣剑者,仪表堂堂,右手执一把越国古剑,寒光四射,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吕禄诸人。后面的一人头戴紫赤金冠,面如冠玉,身材颀长,一身的朱红锦袍外面罩着一件貂皮外套,腰间的美玉前后晃动,在烛光之下发出熠熠的绿光,此人虽然一表人才,但是双目却充满阴鸷之气,让人一看就觉得不寒而栗。
“二哥,原来是你啊”,吕禄和吕种赶忙上前行礼,来人就是吕禄的二兄吕产,封为交侯。
“参见侯爷”,曹氏兄弟也赶忙跪拜行礼,吕产趋前一步,扶起诸人,一一寒暄。吕产向吕禄询问过曹氏兄弟的情况后便跟曹氏兄弟说道:“两位曹兄既是我三弟的生死之交,我吕产也当已兄弟之礼待你们,日后我们执平礼吧,不必跪拜了”。
曹仲即刻拜倒在地,感动的说道:“武信侯不因我等出身卑贱,和我等结为生死之交,并待我等如上宾,我等俱感念其恩德,今日交侯您又如此礼贤下士,真是让鄙人感动,日后我兄弟必定以侯爷马首是瞻,死生不避,福祸相依”。吕氏兄弟赶忙扶起曹家兄弟热情的说道:“两位侠士快快请起,日后我们携手共创大业吧”。
众人相视大笑,这时候吕种看着白衣剑者轻声向吕产问道:“二哥,这位兄台功力如此深厚,是何人呢”?白衣人自从进门之后挡开吕种那一剑之后就安静的退到吕产身后,没有说一句话,甚至行礼都没有,只是静静的站着,目光平淡的看着诸人。
吕种一向自诩臂力惊人却未想到被他一招震飞佩剑,这让吕种对他充满了好奇,因此才出言向吕产询问。
“哦,这位先生是越地的有名剑士,使一柄越国古铜剑重逾百斤,内力深厚,曾经师从墨家剑法,剑道超凡入圣,先生一直隐居岭南蛮荒之地,因为我曾有小惠于他,所以出山为我助力,先生名讳我不便提起,众位就称呼他的号吧,你看如此可好,先生”?白衣剑者微一点头,冷言道:“如此甚好,在下名号古正秋,各位有礼了。”说完,抱拳一躬,众人也纷纷还礼。
众人入座之后,吕禄不待吕产喝完一盏美酒,便急吼吼的问道:“对了,二哥,刚才你说有什么别的好办法,赶紧说来听听。”吕产微微一笑,深邃的双眼闪过一丝阴毒的光,沉吟道:“入宫谋刺陛下的风险太大,要是一旦事泄,不但会给刘氏诸王诛除我们的借口,就是姑母发现也不会饶了我们,所以只能在他们运送仙药返回长安的半道上进行截杀。”
吕禄闻言道:“截杀也不易啊,姑母派东方靖玄率领锦衣密使前往蜀地护送圣药,他们可不好对付啊。”
“东方靖玄虽是智谋无双,可这次他们是轻骑前往,只有五十余人,我们招揽的都是百战之士,况且有古兄屈身亲往,肯定能夺回圣药。”吕产看着古正秋,信心满满的说道。
古正秋应言道:“正面交锋自然是伤亡惨重,所以我们要出其不意攻其无备,设伏于道,必能一举成功”。
吕种怀疑的说:“话是如此,可是蜀地离长安千里之遥,如何设伏,设在何地呢”?
古正秋笑道:“侯爷此言正中要害,的确要掌握他们的行进路线,方能设伏,可是我相信他们肯定会走进我们的伏击圈,对吗,交侯”?众人疑惑的看着古正秋和吕产,只见吕产举起酒杯轻咂一口,笑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先生啊。”
见他们两在打哑谜,吕禄耐不住性子了,忙问:“二哥,别卖官子了,你们究竟有什么谋划呢?”
吕种和曹氏兄弟也迷茫的看着吕产,吕产轻声道:“因为锦衣密使中有我的人。”这下众人恍然大悟,纷纷称赞吕产料事如神。
古正秋又言道:“鄙人还有一计,可收一石二鸟之效,不知侯爷有没有兴趣一闻呢?”
“哦,古兄快快道来。”吕产精神一阵,兴奋的说道。
“到时候我们可以伪装成齐国的军队,不但服饰要穿齐军装备,而且箭矢和兵刃也用齐国的,到时候不但可以转移注意力,而且可以借刀杀人,让太皇太后帮忙除掉齐王,去除我们最大的对手,如何?”
“妙,妙,妙”,诸人齐齐抚掌大笑。
曹氏兄弟突然站起来,一抱拳道:“三位侯爷,我们深受诸位大恩,却无以为报,若侯爷们不弃,我们愿意跟随古先生一同前往,不知侯爷意下如何”?
“曹兄等义薄云天,吕某万分感动,那就劳烦诸位了,事成之后,鄙人必定为诸位庆功,富贵荣华指日可待也。”吕产说罢,举起酒杯又言道:“预祝大家凯旋而回,我们先饮此樽,为诸位践行”。
“干、干、干…”
当晚回府安排妥当,第二日清晨古正秋便带着曹氏兄弟和三百名吕府剑手打扮成外出的商贾分散出城,往蜀地而去了。
长安城,交侯府内,吕产正侧卧在舒适的榻上悠哉着品着陈酿的好酒,他微眯着双目沉思着将来的“大举”。
“砰”,房门突然被猛烈的撞开了,吕禄、吕种兄弟疾步迈进,被打扰的吕产有些不悦,怒道:“什么事?”
看清来人之后,他坐直身子,无奈的道:“两位贤弟,何事如此慌张?”吕禄趋前一躬,急道:“二哥,昨日我苦思一夜,总感觉不太稳妥,东方靖玄为人谨慎,且武功和智谋都已登峰造极,天下罕有其敌,而且还有独孤长泰和夏侯忠这样的猛将助阵,此行根本就是送死,古正秋他会不会半路逃脱?”
吕种也附言道:“三哥所言极是,若有差池,我们就功亏一篑啊,到时候皇帝身体复原再加上陈平、周勃辅佐,那我们岂不坐以待毙”?
吕产笑言:“二位贤弟思虑极周全,不过你们若知道古正秋的身份就不会这么想了?”
二吕不解的问道:“他究竟是什么人”?
吕产沉声道:“他是淮阴侯韩信的儿子。”
“什么,韩信之子!”二吕愕然道。
吕产道:“当年韩信为楚王,私藏钟离昧,高帝用陈平之计假言巡幸云梦泽,趁韩信来陛见时擒住了他。虽然高帝没有将他处斩,只是降为淮阴侯,可是韩信却很是不安。高帝为保天下大肆屠戮功臣,韩信知道自己功高震主,所以担心会祸及满门,就暗自将自己的儿子偷偷送出侯府。后来韩信参与谋反,姑母用计处死了他,朝廷派兵到处搜寻韩信之子,当时父王无意间将他救下,并且将他送往越地躲避追捕,并赠予重金,时隔多年,他返回长安找到我,想报答我们并借机复仇。”
“原来如此,可是高帝早已驾崩,他找谁报仇?”吕种问道。
“当然是太后,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告诉他是太后劝诫高帝诛他三族,并且遍布天下追杀他,所以他对太后恨之入骨,发誓要杀了太后,因此他这次前往蜀中劫夺圣药就是要害死皇帝让太后痛苦,所以贤弟们别担心,他肯定会竭力办到此事。”吕产道。
“太后可是我们姑母,怎么能纵容他去这种事呢?”吕禄不忍道。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先借他的手除掉皇帝,至于姑母嘛,就看他古正秋有那个本事没有?”吕种恶狠狠的说道。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我们就静待佳音吧。”吕产笑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