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亥还没找到做纸的办法,萧何来了!
王修带的萧何一进殿,便扑倒伏拜,见皇帝陛下。
胡亥放下竹简,让他抬起头来,然后仔细打量眼前这个男人。
这货是历史上福泽万世的第一人,比孔老二还牛逼。
江山易换,朝代更迭,萧氏的子孙后代一直都在上层小圈子里混,厉害的时候,他家还出了个皇帝。
三十七八,身材中等,也没啥出奇的呀,死了埋的好?
五官也就那样,眉毛不浓不淡,眼睛不大不小,鼻子不高不矮,嘴唇有点厚,方圆脸,勉强算得上天庭饱满地阁方圆。
当然,也有过人之处,就是这人让你一看就舒服,给人一种喜庆而来的感觉。
稳重沉厚,气质儒雅,即便慎微的站在那,也让你不自觉的从心里尊敬他。
“坐那吧。”
胡亥看他额角有汗滑下来,也不知是累的,还是紧张。
这时候的坐,就是跪。
跪下去,两个屁股尖抵在两个脚后根上,身子要端正,这是展示自己的修养和对别人的尊重。
而胡亥却是坐在萧何从未见过的椅子上,还有他面前宽大的书案,也从未没见过。
不是传说这小子因为憨厚,才遭他爹稀罕的吗,看着……好像有点……
萧何低着头想心事。
自己不过沛县的主吏掾,辅佐县令工作的一个小秘书,怎么被这憨货盯上了?
当时他以为关照刘季那几个流氓的事被人捅了,心里着实有点紧张。
可带他的人却说皇帝有请,萧何就懵了!皇帝陛下知我沛县萧何乎!
他还不会说后世那个感叹词,不然为了充分表达自己的惊讶,他一定得大声“卧靠!”一下。
接下来就是一路快骑!
招解的人行啊,到一郡,一交竹令文书,人就回了。
他不行,即便还有一个时辰天黑,也得赶到下一个驿站才能休整。
第二天,换马,继续快骑。
萧何屁股磨出血泡又结成茧子,终于赶到了咸阳,然后让这憨货看猴一样盯着瞅了半天,啥意思?没见过沛县人,找个model?
正想着,忽听胡亥说道:“他家里还有什么人?”
有人回:“回陛下,父母、妻、两个儿子。”
“哦……去带回来吧,有老人就要好生照看些,不要走太急,家里不重要的就别带了,朕在咸阳给他置办新的。”
“诺!”
王修下去了,找冯去疾拟旨,安排人再去沛县带人。
胡亥又不说话了,开始翻看案上的竹简,不时拿笔批奏。
书房殿里很静,只有胡亥翻动竹简的声音,中间那个小太监给皇帝换了茶,收拾一下,又不声不响站到一边去了。
就这样过了半个多时辰。
萧何腿麻屁股麻,终是忍不住,活动了一下。
可他还没坐正呢,胡亥说话了。
“嘿!萧主吏,芒砀山刘季可好?”
萧何差点吓没趴下,心里暗道:谁捅的?潘老贼(县令)不应该呀!
“回陛下,芒砀山皆是一般不事耕种的好闲之人,刘季之前事从王陵,后任亭长,因犯律,集结流民逃进芒砀山,反复缉拿几次皆未得便。”
萧何甄字酌句说完,伏于地,借机舒缓一下自己的屁股和脚后根。
“哦?……”
胡亥站起来,离开椅子和书案,缓缓踱步走到萧何身边。
“却也难怪,汝为主吏,其为亭长,多有交集,即刘季犯律逃山,汝等不时小聚,以通县治消息,故屡拿不至,亦不为奇。”
胡亥说完,萧何人就抖起来了,一时不知如何辩解。
事情胡亥怎么知道的,已经不关键了,更可怕的是,胡亥已经派人去带他家人了,这是要灭家的节奏啊!
“据言,尔谨守管龠,视民之疾,顺与之更始,亦是说,汝掌事严谨,关注民生,随时势而择已道,说白了,就是做事严谨,会看人看事,墙头草,随风倒。”
伏在地上的萧何汗出如雨,凄凄惶惶,不敢回应。
胡亥又走回去了,传来翻看竹简的声音。
又过了半个时辰,萧何贴在身上的衣服刚干一些,胡亥又问道:“其余不论,汝可计曹参于咸阳乎?”
萧何汗又下来了,伏地沉吟片刻,回道:“陛下可使其与家人同往。”
皇帝未应,传来手指敲书案的声音,拿起笔在竹简上写字细微声音。
不一刻,喊一个叫喜的进来。
“把这个拿给王将军,去……算了,萧何,你起来,帮朕拟旨。”
“唯。”
萧何赶紧爬起来,颤巍巍跑到书案前,也不敢看胡亥,把笔抓了起来,蘸了墨,低着头等皇帝说话。
“汝与朕写,令带萧何家人的官吏,进沛县后,广言萧何于咸阳封为农部理监门,有好意投靠者,于其属同往。”
萧何就是秘书出身,当然会写,虽然这是极有可能是祸祸他,但他不敢不写。
——
令召:吏执萧何家人,其时布告曰,何于咸阳任农部理监门,与其近,意同往者,皆与其属同待。
——
胡亥看完哈哈一笑:“呵靠!一下少写好几个字,行,可以可以。”
随后吩咐喜,快快拿去给王修。
喜去,胡亥跟哆嗦着站在一边的萧何说:“你放松一点,随便坐,朕与你说说话。”
“谢陛下!”
趴了半天的萧何又规规矩矩坐到一边。
胡亥摇摇头,笑着说:“朕知汝等,小人聚利尔,不甘人下,亦惧律罚,故结少文任气好直言的县豪王陵,以其为首。其利往南阳,远之不及。汝等视廷中吏无所不狎侮的刘季,好狠斗勇,择选其人,亦为首。其若再往,继以张季、李季,必有一人翻天闹事,尔等便可静观其事,以期渔利哉。”
胡亥喝了一口茶,又笑着说:“朕之秦属,沛县因令治不善,故使民风刁蛮,俨成风气,故此,多暴民闲事,皆集一处,数治不力,竟有自成一国之势。余众无不暗暗窃呼,为大丈夫当如是,若搏得封侯拜将,岂不乐呼。”
萧何一时又是汗如雨浆,惊悸怔忡。
胡亥一番话把他们这帮人是点透了!
:时值天下大乱方止,这些没吃到时代红利的人不甘心,便开始蠢蠢欲动。
沛县因为县令就跟社会上的人狗扯羊皮,所以,搞的沛县拉帮结派整出好几伙流氓地痞。打仗斗殴、耍勇用狠一时便成了当地的风气。
而萧何这帮小人,自己不敢出头,开始捧没文化、脾气暴、说话直的豪强王陵,可这家伙混大了,去了南阳,不带他们玩了。
于是,重新挑人,又看好了随便就能欺辱县衙官吏、好勇斗狠的社会人刘季,反正刘季不行还有张季、李季,总能搞一个出头的,先让他闹,闹成了,大伙跟着荣华富贵,封侯拜相。闹不成,想别的办法再搞,反正,大丈夫岂可久居人下,此话一出,又洗脑又热血,干就完了!
(事实上,封建时期的大多数起义都是这样,什么救天下百姓民间疾苦,也就傻逼才信!)
“邪!朕言错失彼之其心乎?”胡亥笑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