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五人,简直是五胞胎——也可能是贺庆华对外族人没有观感,就像没出过村子的小朋友看现代的黑人一样。
五人平均身高比这边的鲜卑人矮了半头,清一色头大脸宽,上胡须浓密,而领下都有一小撮硬须,耳垂上穿孔,吊着耳环,脚穿皮靴,头戴皮帽,弓箭袋系在腰带上,垂在左腿的前面,箭筒也系在腰带上,横吊在腰背部,一个个看上去凶神恶煞的样子,不过身材比凶神恶煞稍微可爱一点。
匈奴人,历史书上说的、电视里演的匈奴人基本都是这样,虽然细节上有些差别。
其中一人张口说道:“真没劲,还没打就乱成这样了,原本还想大杀一场,再拎一坛酒走的。”
另一人直接来到一堆篝火前,将一个吓瘫的年轻人一脚踢开,拿起一只大羊腿,从上面撕下一绺,塞进嘴里,边嚼边笑骂:“渠寻,你现在连平民百姓杀起来都不眨眼,就不怕天神发怒,用雷电劈死你?”
渠寻也走上来,直接下手抓起一把羊肉,也不怕烫:“天神不会惩罚我们这些英雄的,死在老子手上的平民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了,如果天神降罪,我早就死了几百次了。”
一边把羊肉塞进嘴里,一边拿起另一只大羊腿,扔给同伴:“先填填肚子,闹腾的声音这么大,听说贺兰氏的常骑军有点厉害,和那些个小部落完全不一样,说不定他们下一刻就来了。”
常骑军?
贺庆华想了想,哦,部族武装力量,无论单打独斗还是团队作战,战力都非常惊人,据说是以一敌百、一百人战一万人的存在。
不过,那是针对鲜卑族其他部落而言,对外族,则不清楚。
接到羊腿的那人冷笑道:“来就来呗,又不是没灭过大部落,打完再吃,不差这一会儿。”
说着,就把羊腿肉往嘴里送,忽然耳朵一动,有一阵疾风正朝自己刮来,敏锐的危险嗅觉使他本能地急忙侧身,同时举起羊腿格挡。
“呲”的一下,一把小巧的匕首飞来,不偏不斜地扎在了羊腿上。
随后,一群紧身便装的人快速飞奔过来。
贺庆华数了数,一共十六人。
这十六人个个身手矫捷,堪比电视里的特种兵。
他们清一色髡发,弓箭都背在背上,手里的武器各不相同,刀、枪、戟、棍,身上的衣服也差不多都是粗麻布料,这是自己人。
木塔氏来不及逃跑的人见到这些人,恐惧的情绪立即大减,甚至有人高声呼喝起来:“常骑军来了,常骑军来啦!”
五个匈奴人都亮出了月牙弯刀,五把弯刀在月光下闪闪绽放着寒光,看上去同样像是五胞胎。
“杀!”常骑军为首一人突然大喝,随后十六人全部扑向五个匈奴人。
然后,两方对冲在一起。
没有多余的废话,没有阵前叫骂,也没有派高手先大战三百回合。
双方直接开杀,和电视里的情节不太一样。
为首那人左手提着战戟,右手握着一柄小短刀,见对面的渠寻冲过来,对着他的面门一把将小短刀掷出,然后双手操起战戟在空中抡了半圈,变成右手执戟,大喝一声:“匈奴杂种,给老子死来!”
霍地刺向渠寻。
渠寻挥舞了一下手中的月牙弯刀,将飞来的短刀挡落,然后边退身边抵挡,战戟和月牙弯刀相碰,发出“叮叮叮”的声音。
眨眼间,战戟和弯刀对碰了十几下,二人差不多平手。
渠寻在格挡的同时不忘用撇脚的鲜卑语问道:“身手不错,你是谁?”
“记住,杀你的人是贺兰国伟!”
短兵相接,金属碰撞的声音异常刺耳。
“这些人……他是贺兰国伟?”
贺庆华几乎屏住了呼吸,他没有随其他人一起逃离,而是留在了这棵桐树后面,探出头来观察战斗形势。
贺兰国伟好像和他有关,刚才木塔强的狗腿子提到两个人,一个是卓曦桐,另一个就是贺兰国伟。
无论是常骑军,还是五个匈奴人,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沙场老手,无论是出手的速度、力度,还是发出攻击的姿势,远远不是三国演义、康熙王朝里拍摄的那般,你砍我一刀、我刺你一枪,基本上只要命中,就是致命的,至少也会失去战斗力。
这边的人虽然也很强,但看势头,好像匈奴人更强。
不过,在场没有弱者,想要一击命中几乎不可能。
一会儿的功夫,贺兰部族已经有三个人倒在了血泊里,其余还有几人身上挂了彩。
而五个匈奴人,只有一人腰肋和两腿中间被人各砍了一刀,鲜血迸流,在他倒下的瞬间,还试图往前扑,想要收割一条性命。
贺庆华的头一直伸在那里,忘记缩回来,甚至眼睛都忘了眨。
虽然前世他是被人开车撞死的,但他并没有亲身经历这种惨烈的场面,此刻,他被敌我双方的战势震慑到了。
他前世也不过是二十四岁,商场征战虽然颇有经验,但实实在在的杀人,却是第一次看到。
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练就了一身英雄孤胆,可现在见自己手脚不听使唤地发抖、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才明白自己还只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弟。
双方已经持续厮杀了好几分钟,都有疲惫的迹象。而木塔氏的牧民们,早已不见了踪影。
这棵桐树……抬头一看,被渠寻射中的那块羊肉挂在这棵树上,触手可及。
太饿了,拿下来吧!
反正他们在打架,顾及不到我。
正当他伸出小贼手,想要把羊肉摘下来吃时,一个被两人夹攻的身影迎面倒飞过来,落在草地上上,继续向前滚的惯性,又把他往前带了两米远,正好停在贺庆华面前的桐树根上。
是那为首一人,贺兰国伟!
贺庆华吓了一跳,但还是没敢喊出声。
“庆……庆华。”
果然认识。
他吃力地爬起身,倚靠在草垛上,手扶胸口,努力地憋着一口气,但最终还是没憋住,一大口鲜血吐了出来。
他看上去三十五岁的样子,肩膀上衣服被割裂了一道口子,隐隐可以看见皮肤被割开了,声音低沉而有力:“孩子,别……怕,有叔叔在,保你,保你……”
话没说完,又一口鲜血从嘴里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