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吴歧两人连夜来到杜家后,最先看到的不是杜父,却是一个身穿粗布,上面还补着破丁的的女子,她是杜曦的妻子杨氏。
这夜间拜访,还将杨氏吓了一跳,好在杨氏也是见过两人的,这才没有放下心来。
从杜家兄弟杀了人去亭中自告后,杜父便是生了病,这家中便只剩下杨氏和那还未满周岁的幼子。
这一天,杨氏可以说是提心吊胆,在知晓杜家兄弟杀的人是乡中的豪强高氏子弟时,又害怕那高氏报复。
再加上杜家兄弟入狱,杜父又在此时病倒,所以为了医治病中的杜父,杨氏就去请了太平道人化符水驱邪治病。
这顿时引起了吴歧的警惕,纵然现在才熹平三年,可是这太平道人却是并不少见。
太平道人以符水给人治病,这在外的名声很好。但是在吴歧看来,哪有什么所谓的仙符治病,那只是太平道人哄骗世人的手段,所谓的什么心诚则百病驱,那些喝符水治好病的,那便是符水灵验。而病若是没治好的,那就是不诚心,无论怎么说,都有理由。
偏偏这些东西,让大部分的乡民都很笃信。面队对突如其来的疾病,那些底层的人没有任何的办法。他们没钱去治病,也无钱去买药,所以都将希望寄托在这灵验的符水上,寄托在那太平道人神通广大的本领上。况且死去的人不会说话,而活着的人会传颂着太平道人符水的灵验,这一来二去之间,也是愈发的传神了。
反正符水也是不要钱的请他们帮忙,基本上都是有求必应。
“符水如何能治病,那些太平道人都是在装神弄鬼,愚弄世人。”
吴班并不相信那些太平道人的做法,他的观念有一丝是受吴歧的影响的,但是更多的还是他本身的性格原因。他们这些任侠之辈,向来都是不畏惧生死的,也不相信世上有什么鬼神。太平道的那些做法,只能愚弄那些浅陋无知的人们。
只不过杨氏倒是对这个太平道很是笃信,而且杜父在喝过那符水之后,精神状态倒是好了一些。
吴歧心知肚明,很明显,杜父并不是真的病了,真正的药石反而无用,倒是那个灵验的符水,给了杜父心理作用,这才让人觉得好了点儿。
当然,吴歧也没有说出来。不管是太平道的符水是哄骗人的也好,还是真的有什么奇效。总之,杜父的身体好,那才是真的好。
两人在杨氏的带领下,进了杜家屋门,杜家很贫困,用家徒四壁来形容,毫不为过。
说实话,这杜家吴歧以前来过,还不是那么贫穷,怎么这两年过去了,怎么愈发贫穷了?
对此,吴班倒是给了吴歧答案,这两年来,杜家兄弟乐于助人,为了解他人之难,也是耗费了不少钱财。
杜父看到吴歧两人进来后,勉强地支撑起身体,半靠在后面的墙上,苍老的声音响起,“两位是我儿的友人?夜间前来拜访,不知有何事?莫不是我儿在亭中又出了什么事情?”
“阿翁!”
杨氏在一侧提醒,“这两位是太平里的吴君,你以前都见过的。”
“啊?”
杜父揉了揉眼睛,仔细地看了看吴歧和吴班两人,却是将吴班认了出来,只是还是没有认出吴歧,这脑海中仔细的回想了半天,这才惊讶的看着吴歧,“哎呀,莫不是太平里的吴郎……”
这认出吴歧后,杜父万分激动,死拽住吴歧的双手,“吴郎可要救子阳子乐啊,他们不是故意杀人的……他们是为了老朽……”
“杜伯请放心,子阳子乐的情况我大致知晓了,定会想办法的。”
吴歧回道。
有了吴歧的话,杜父的精神状态明显好转起来。
这时候吴歧和吴班才委婉的说出一些事情。比如县中的贼曹和狱史已经到了都安亭啦,吴歧劝阻秦河那些游侠儿去亭舍劫人啦,杜家兄弟两人争先抢罪,兄弟争死啦……
杜父万万没有想到,这么点儿时间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同时,也是十分支持吴歧的做法!尤其是听到吴歧说杜子阳并没有杀人,估计很快就能无罪释放,而杜子乐纵然杀人,但是也罪不至死的消息后,杜父那张老脸上涕泗横流,只感觉那本来灯尽油枯的身体,又焕发了新春。
杨氏亦是喜出望外,直说吴歧的这些话,倒是比太平道人的那些符水还要管用。
且说两人在劝慰杜父之后,也准备离去时,这杜家却又来了外人。
这来的人不是别个,恰是吴歧他们在都安亭中见过的狱史朱喜。
三人相见,场面倒是有些尴尬。
狱史朱喜是一张笑面孔,很是客气的问候了吴歧两人,然后直言来杜家的目的。
这一者,便是请杜父去询问案情的经过的,二者,便是查封杜家的家产。
贼曹马武不愧是一个能办事的,这才到都安亭,还没有休息下呢,这大晚上的就行动起来了。
以马武的话来说,那就是事情宜早不宜迟。所以他让狱史朱喜这夜间就带人前来查封杜家,不然的话待到明日,恐怕别人就知道他们县吏来了,那时候办事说不定会遇到阻拦。
只是朱喜也没有想到,吴歧这两人从都安亭走后,没有归家,反而来到了这杜家。
吴歧没有阻止朱喜他们执法,也没有能力去阻止。只是临走之前,还嘱托杜父一定要好好照顾身体,放宽心的等待杜家兄弟的归来。
这一切,都让狱史朱喜看在眼中,这脸上的笑容也是愈发灿烂了。查封杜家,他倒是没有丝毫的通融和怜悯之情,却是说了很多恭维吴歧的话。
短暂的接触,其人的性格在吴歧的眼中便是暴露无疑。
别看这个朱喜表面上人畜无害的样子,但是真正的狠起来,那是没有丝毫底线的。相比较马武来说,两者的品行简直是天壤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