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季从荀彧口中得知了那位青年身份,感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戏志才又将重新倒满的那杯茶水喝进了肚里,微微侧头,抿嘴一笑,看着郭季说道:“陈长文可不是不喜欢你,而是讨厌你我二人。”
一旁的荀彧轻轻一笑,随之说道:“志才才是最不受陈群喜欢的。”
荀彧如此说话,戏志才不但没有生气,连不快的神情都是尽皆敛去,哈笑一声说道:“文若兄就别调笑我了。”
郭季与荀彧见戏志才情绪再次高涨起来,相视会心一笑,接着郭季问道:“我观那陈群,为人倒也不错,我们是如何得罪于他?”
戏志才又是严肃起来,却是没有了之前的低沉情绪,对着郭季说道:“我们何时得罪过他,那陈长文只是单纯地讨厌你我而已。”戏志才说到这里,又是倒满一杯茶水,接着说道:“不过平心而论,陈群确实是个品行皆可之人,而且并不虚伪。”
郭季听得此言,心中疑惑更甚,又是问道:“既然陈群本是纯良,我二人又不曾得罪于他,那你我二人怎的惹他嫌隙了?”
戏志才抿嘴微笑,没有直接回答郭季问题,而是问道:“奉孝可知他陈家因何闻名?”
郭季见戏志才还要卖个关子,稍显无奈,不过还是配合着问道:“因何闻名?”
戏志才听郭季问声出口,似是极为满意,稍显得意的说道:“陈家与奉孝的郭家一样,皆因精通法典而名闻朝野。”
郭季轻抬眉毛,像是想到什么,接着戏志才的话头说道:“难道是因为同行本是冤家?”
一旁的荀彧喝了口杯中茶水,微笑接道:“陈群可不会连那点心胸都没有的。”
郭季撇了撇嘴,有些无奈地看着面前二人说道:“二位兄台可否不要总吊人胃口?”
荀彧对戏志才极赋默契地对视一眼,随即同时笑了起来,几息过后,戏志才看着郭季诉说起来:“陈群自幼通读法典,礼法首重规矩,陈群也就更为喜欢规矩的人事,只不过奉孝却能以养子之身行郭家长子之事,且奉孝素来行事不羁,这点世人皆知,虽不曾触及法律,但行事大多都与礼不合。”
郭季听到这里,心里也是有些明白了,就是郭嘉与陈群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极其相悖,于是郭季说道:“就是因此吗?”
戏志才摇了摇头,继续说道:“陈群本是沉稳随和之人,加之陈家的身份,与其交好之人也是很多。”
戏志才说到这里,转过头去,看向荀彧说道:“与文若的关系就很不错。”说完二人又是相视一笑,只是荀彧未说什么,算是默认了。
戏志才转回头来,又是一笑说道:“以陈群的为人,加之奉孝确是以郭家身份行事,郭家与陈家互有来往,而你二人又是两家长子,就这些原因最多会令其心中不喜,但也不会流于表面,主要的原因还是奉孝兄早已声明在外啊。”
“哦?莫非他是嫉妒?”郭季见戏志才略微停顿,又是问道。
戏志才露出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说道:“陈家本是望族,陈群又是自幼便被族中厚望,生性自是倨傲,虽说陈群与一般望族子弟不同,知道克制,行事倒是不曾傲慢,不过骨子里的东西哪有那么容易改变的,陈群的祖父、父亲与叔父都声名在外,有‘三君’之称,陈群学识虽也出众,但是却名声不响,在咱颍川到还可以,但是放眼整个汉境,无几人知晓陈群其人,可奉孝却是早已闻名遐迩了,相比之下高下立判,而且两家都是精研法典,攀比之心不言实存,如此陈群自是心有不甘,加之以上因由,陈群便是很不喜欢奉孝了,陈群觉得以奉孝为人,虽声名在外,但却空有虚名,不似文若名副其实,不过奉孝却是一直不将陈群放在心上,按奉孝的话说就是‘他喜不喜欢我,又与我有何干系?’,如此无视人家,陈群便开始厌恶于你了。”
郭季听了戏志才的解释,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郭季觉得,陈群讨厌自己好像是命中使然一样,这让郭季心里还是有些别扭,毕竟这不是什么好事,只是从陈群对自己的厌恶的感觉来看,绝不是一呼一吸间就可以改变的,若要改变,必定要花些心思,而自己却要离开了,不过不管陈群看自己如何,自己也确实不会少些什么,毕竟谁也不能将事情做到绝对完美。
“那他为何看你不顺眼呢?”郭季又是问道。
戏志才抬起眉头,想了一下,接着抿嘴一笑,对着郭季说道:“这个嘛,还是让文若说吧。”
一旁的荀彧闻言,看向戏志才轻轻一笑,眼中尽是调笑之意,随即说道:“志才竟然还会不好意思。”
“虽说夸赞自己之事,我并不是没有做过,不过在你们面前,我还是不打脸了。”戏志才哈哈笑道。
荀彧笑颜未变,对着郭季说的:“奉孝在郭家长大,毕竟是士族之人,无论学识名气如何,陈群只能接受,然而志才论学识名气都不在陈群之下,且与奉孝又是至交好友,又并非士族出身,没有家族依凭,如此一来,长文就有些难以接受了。”
荀彧说完,戏志才轻叹一声补充道:“文若说的客气,我本草民,若非奉孝,这一世都将与粮田相伴,穷尽力气,都未必得饱,如今虽有不同命运,不过草民出身,是不被士人瞧的上眼的,也就奉孝与文若不弃,与我兄弟相称。”
荀彧闻言,笑颜浅了几分,看着戏志才说道:“志才不可妄自菲薄,志才、奉孝在身边之时,我总能放松心神,不见丝毫负担,不似与他人应酬,需要诸多想法,若不是为家所累,我定然会与二位,畅游这世间。”
荀彧见戏志才稍显低落,竟是将内心表露出来,戏志才有些心有所感,要知荀彧可不是矫情的人,可从未如此过。当然,戏志才之前的话语也从未说出过口,他可是无论受了何等委屈,都会平定心神,坦然处之的,虽说不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但是,却可以令自己更加坚定的前行,因这世事本就如此,他可以做的,也就是改变自己而已。
郭季将二人话语神情都看在眼里,对二人有了更加充分的了解,可以改变人的,大多都是苦难,不只是身体上的苦难,心中的痛苦更甚,痛苦相比其他感情,可以在人心底存留的更久,可以令人觉得当前的生活不够满足,更是改变现状的最强大的动力。
若想了解一个人,就要知道他在乎什么,人更是会因失去在乎的东西,而感到痛苦。
郭季对于陈群同样有了一定了解,不过看自己两位好友感怀的样子,却也不适合继续之前的话题再说下去,郭季思索片刻,对着荀彧问道:“文若兄,之前厅堂间人多口杂,不知是否好问,便没有提起,此刻就我兄弟三人,不知你之前所说的盟,又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