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繇摇头苦笑,奉孝说的简单,但真要在刀兵之下大摇大摆地走出城门,说不心慌,那绝是假的。
不过既然选择相信奉孝,这险事,怕是要亲身试上一试了。
最多也就赔了性命不是?
“权听奉孝安排。”
郭季闻言,给了钟繇一个信我保平安的微笑,又在前来城门的行人面上瞄了一遍,接着回首说道:“少刻,元常承接我言便是,你我速速出城,以防迟则生变。”
语闭,郭季径直向着城门走去。
独留下一脸诧异的钟繇,微微呆愣,心中嚼舌,不先对对说辞?
郭季步速略急,同时勉力维持女子端容,很快便来到城门近前。
到了近处,方才切身感受城门处秩序的混乱。
城门内侧被希望出城的人群堵得死死的,人群相互拥挤推搡,时常可以听闻骂声,郭季与钟繇二人,许是依仗相貌优势,亦或是汉时之人男女之别甚严,二人竟是在人群中走出一条通路来。
人群虽说群情烦躁,但面对持着刀戟的守城兵士,仍是不敢犯险,于城门下留出一片空地出来。
空地中站着十位兵士,正对出城之人一一作查,只是那些兵士浑不在意的散漫模样,怕是早已心中生厌了。
除却这十位兵士,空地中阴凉处铺有一席,一位肥头大耳之人半卧其上,明显是领头之人,其手中拿一蒲扇缓慢扇动,双眼闭合,摇着肥硕的脑袋,口中不知哼着什么,偶尔会睁开双眼,对着那些盘查兵士骂上几句,接着继续闭眼哼唱起来。
除却兵士与肥硕兵长,空地中还有一片空地之上,蹲有一些男子,这些男子当中,有些青年,有些中年,也不知具体因何被守城兵士扣下。
郭季来到人群的最前端,当即看见空地中被扣押的许多男子,不禁心中一动,看来这些城卫为了擒下自己与元常二人,也是颇下功夫的,竟是宁可杀错一千,也不放过一个啊,如此的话,此时出城,应不会遇了阻碍了。
不过虽是稍稍心安,郭季仍是小心谨慎,垂首掩面,细细偷瞄起周遭情景,以防之前跟随自己的那群探子,安插人手在人群之中。
很快,郭季便将人群瞧了通透,心觉并无可疑之人后,旋即招呼身后一脸凝重的钟繇,向着一位正在盘查的年轻兵士走去。
“这位官哥~~”
郭季一开口就是极为甜腻的腔调,若非面容实在不堪直视,声音又捏似公鸭,单这一嗓子,就能将这位常年混迹在男人堆里的年轻兵士,叫的酥了魂了。
那位年轻兵士,吊着一边眉眼,一边嘴角勾起,满脸的鄙睨神色,本在嘲弄着一位年长的乡民,闻听郭季喊声,竟是立时一呆,整个身子不自觉地抖了一下,脑袋略显生硬地转向郭季方向,待看清郭季面容,不禁眼角一抽,整个人都有些傻了。
当场发傻的不止兵士一人,就连郭季背后的钟繇都被郭季这声喊得发傻发愣,有些发直的看着郭季背影,心中不禁感叹,奉孝果是非常人所能参透的,这般行径,若是将这些守城兵士尽皆恶心到了,还真说不定会将自己二人草草地放出城去。
见年轻兵士看向自己,郭季继续操着甜腻的腔调说道:“这位官哥~~小女婚约在即,需于今日前往白马寺去还愿,感谢菩萨亲点鸳鸯之恩,还望官哥行个方便,放小女出城~~”
只见年轻兵士的身子再次颤了颤,勉力咽了咽口中唾沫,有些抗拒,又稍有结巴,扯着白眼看向郭季说道:“你..你先、离..离我远点。”
郭季依言向后退了两步,年轻兵士方才轻松一些,不过仍是一脸地戒备,用眼角眼白瞄着郭季,迟迟不予回话。
这边的异样,同时被其他兵士注意到了,都在暗地偷笑年轻兵士的好运,就连那位席上的领头胖子,都是一脸的玩味样子。
钟繇偷眼瞧着四周情况,见自己二人被所有守城兵士注意,感觉周围的气息都稍稍收紧,不过好在没有哪个兵士有前来查看的意思,想来还未发现自己二人的男儿身份。
时间稍长,郭季心中同样不免有些焦急,拖得久了,发现自己异样也只是早晚的问题。
“官哥?”郭季再次轻轻唤了一声。
年轻兵士不禁向后缩了缩身子,不过好在将那位年轻兵士的魂儿给唤了回来,
接着郭季回首给了钟繇一个眼色,示意钟繇可以接个下文了。
钟繇心有慌乱,动作稍有迟缓,不过仍是会意地绕过郭季,将郭季遮在后面,头压得很低,有些担心被瞧出端倪。
见这位年龄稍大的妇人面容还算正常,那年轻兵士方才感觉轻松了许多。
钟繇走到年轻兵士近前,在袖口掏出几枚铜钱出来,笑呵呵地将铜钱递了出去。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见这位妇人不止容貌正常,还这般懂得事理,年轻兵士竟是感到一阵暖意,脸上不自觉地洋溢起笑意,双手接向递来的铜钱。
“这位官爷,老妇这位幼女嫁之不易,还望官爷通融通融。”
年轻兵士还未完全展开的笑意立时僵住,伸出的手同时停在了半空,有些愣神地看着钟繇。
见兵士没有动作,只是愣愣地盯着自己,怎不会令钟繇多想?
钟繇一颗心已悬到了嗓子口,只觉对方已然察觉自己装扮,想来接下来众多兵士便会一拥而上,将自己二人擒下,此时的钟繇,都已经将自己坟头竖立的碑石材质都想好了。
就在钟繇差点绷不住的时候,年轻兵士白了钟繇一眼说道:“真不愧为母女。”
接着快速抢过钟繇手中铜钱,有些索然地说道:“你这女儿可能出嫁,还真要多多感谢白马寺的高僧了。”
说完脑袋向着城门方向撇了撇,“快些出城,不要碍了小爷的眼。”
此话一出,竟是惹得周遭许多人儿一阵大笑。
虽被取笑,不过钟繇仍是觉得一阵舒坦,高悬的心,同样落了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