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他们吧!”
公孙续的声音突然响起,如同天籁一般,令鲜卑众人看到了光明和希望,皆无比期待的看着夏侯兰,等待确认他的命令。
“公子……”,几名军官有些担忧,还想再劝诫公孙续几句,公孙续清楚他们担心什么,想要说什么,轻轻摆了摆手,制止了众人。
“放心吧,现在的他们,已经不具备任何威胁了!”
“放开他们吧!”
幽州士兵确认了命令,放开了鲜卑众人,那些怕死惜命的,都第一时间冲下了城墙,迅速消失在黑夜中,而那些伤心痛苦的,也在幽州士兵的劝诫和拉扯下,纷纷下了城墙。
城上突生变化,城下同样如此。
在那鲜卑中年男人第二次跳上城墙的时候,鲜卑军中,一名魁梧的青年汉子突然爆发,一刀将身边一名还在放箭的鲜卑士兵砍倒在地,同时愤怒吼着,“狗娘养的,你是想射死我父亲吗?”。城头的那中年男子,正是他的父亲。
“你想谋反?”,见那青年汉子一刀砍翻袍泽,临近的一名百夫长眯了眯眼睛,抖了抖手中弯刀,迅速靠了过来,浑身散发着危险气息。
“反就反了!”。
那青年汉子尚未开口,百夫长身后却突然寒光一闪,好大的头颅凌空飞起,鲜血自脖颈碗大的伤口中喷涌而出,溅了那青年汉子一身。青年汉子有些懵,只看见百夫长倒下的身体后面,出现了一支不一样的鲜卑骑兵,之所以不一样,是因为这支鲜卑骑兵正在疯狂的杀戮自己的袍泽,一刀一个,毫不留情。
“傻楞着干什么?”,那杀掉百夫长的鲜卑将军冷冷的呵斥了青年汉子一句,“和连无能暴虐,杀我部落首领,害你等亲人胞族,这样的首领,不反他还拥护他不成?”。
“部落首领?”。
那青年汉子微微一愣,猛然想起,之前和连好像是砍杀了身边的一名部落首领,不过,这已经不是他该关心的,他只知道,这部落将军说的没错,和连不保护他的父亲,还要害他,自己拥护他做什么?
汉人至孝,难道他们鲜卑人就真的都是狼心狗肺吗?
“兄弟们,反了!”,那青年汉子也是一股热血上涌,挥舞着弯刀大喊一声,手起一刀,又是将一名靠上前来的鲜卑士兵劈落马下。
“好!和连害我等亲人,反了他娘的!”。
青年汉子在军中似乎有点威望,他这一喊,身边不少士兵都纷纷效仿,呼喊着将之前开弓射箭的鲜卑士兵纷纷劈落马下。
平日里,鲜卑各部之间就一直纷争不断,杀同胞,他们毫无负罪感,下手利落的很。
“好样的!”,之前那部落首领见此,赞赏的夸赞了一句,同时高声吩咐,“兄弟们,凡是反了的,都将左衣袖撕下,莫伤了自己人!”。
那青年闻声定睛一看,果然发现包括那将军在内,很多人都赤裸着左胳膊,明显是事先便已经准备好的。那青年也未犹豫,直接将弯刀刺入自己的左衣袖之后,刺啦一声响,将左衣袖撕下。
鲜卑兵中,所有反叛的士兵皆纷纷效仿。
“保护大王!保护大王!”。
鲜卑军中,和连的亲兵见军中有人反叛,迅速做出反应,纷纷靠拢在和连的身边,将和连重重保护起来。而在保护圈中的和连,看着军中不断出现的叛变者,以及已经变得混乱不堪,根本就没可能再组织起来攻城的大军,心中愤怒可想而知,不断愤怒的呼喊着。
“杀,给我杀了他们,杀了这些叛徒!”。
只可惜,叛变者数量着实不少,外加上混乱突起,鲜卑大军已经彻底乱成一团,众人自顾不暇,哪有心思还去理会和连。
没办法,鲜卑各部之间恩怨不断,积仇颇深,这种情况下各部都担心仇敌会趁机落井下石,各自为战,实在难以控制,而一些不愿意蹚浑水的部落,则趁机偷偷拉走自己的兵马,提前逃遁。
“机会来了!”,城头之上,见到城下已经乱起来的公孙续双眼一亮,面上浮现如愿的微笑,对同样已经迫不及待的夏侯兰说道,“师兄,传令骑兵队伍,出击!”。
“喏!”,夏侯兰闻言,兴奋的应了一声,然后对着城楼侧面高喊,“擂鼓,出击!”。
然后自己也撤下城头,准备随军出击,统御军队。
“咚!咚!咚!”,鼓手接到命令,抡起鼓槌重重的砸在牛皮鼓上,厚重的战鼓声音,清晰的在夜空中四散传来。
“吱……”,城楼下,刺耳的摩擦声紧跟着响起,沉重的城门缓缓打开,而后,一队骑兵队伍如离弦之箭一般,带着欲踏裂大地的威势,飞快的从城中冲了出去。
“杀!”
带着直冲云霄的呼啸声,裹挟着勇往无前的气势,早已准备多时的幽州骑兵纷纷手持马朔长矛,瞬间化为一道汹涌的钢铁洪流,狠狠的撞击进鲜卑军中。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此时,幽州骑兵气势正盛,鲜卑士兵却早已经斗志全无,如何是幽州骑兵的对手,仅仅一个照面,便被幽州骑兵轻易的穿透。
“杀!”
又是一声热血喊杀,幽州骑兵在各自统领的带领下纷纷调转马头,再次杀进了鲜卑军中。这一次,鲜卑士兵已经反应过来,不再像第一次那样,猝不及防的毫无反抗能力。
“撤!”,面对气势恢宏的幽州骑兵,本就无心反抗的鲜卑反叛军在之前那部落将军一声令下之后,纷纷化整为零,迅速消失在黑夜中,不知所踪。
“撤!”。
而和连麾下,自然不能如此狼狈的撤退,因为他们心中清楚,骑兵对决,如果如此仓促的直接撤退,慌乱之下会直接成为对方的活靶子,真正的任人宰割。所以,在各部首领的命令下,鲜卑骑兵开始有秩序的撤退,分出一部分骑兵边战边退拖住幽州骑兵,一部分居中策应减少伤亡,最后一部分才护送着和连以及一众部落首领快速撤退。
战斗一开始,幽州骑兵凭借着天时人和,迅速占领了上风,杀得鲜卑士兵连连败退,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双方的差距就凸显出来。鲜卑士兵虽然先后经历了哗变和被幽州骑兵突袭,但随着战线的不断拉长,竟然逐渐找回了主动权,不仅能够从容撤退,甚至还能够偶尔爆发一两下,反杀幽州骑兵。
不过好在战前公孙续早就已经考虑过这个问题,毕竟幽州军新组建,鲜卑兵久经杀戮,又在马背上长大,在草原上无论是经验、战斗力,还是关键时候的爆发力都不是幽州兵所能够比拟的,所以公孙续和夏侯兰等一开始就没打算硬战,而是准备以计谋取胜。
因此,在夏侯兰的率领下,幽州兵一直也不与鲜卑骑兵硬碰硬,只是逼着他们不断撤退,而鲜卑士兵也乐得如此,战斗压力小,伤亡自然就小。很快,在幽州骑兵的追击逼迫下,和连一众便退到了西北方向的那个谷地附近。
“将军,他们来了!”。
喊杀声震天响,地面也不断传来清晰而强烈的震动,即使是战场新人,也都知道有骑兵队伍已经靠近山谷。
听着亲兵的话,张飞没来由的一阵兴奋,好不容易将自己的激动情绪压下去,瞪着铜铃大眼,恶狠狠的对亲兵吩咐,“传令下去,全军准备!”。
然后,一把拎过一直放在身边草丛里的丈八蛇矛,目不转睛的盯着谷口方向。
和连很是愤怒,但是愤怒也无济于事,他们败了,败得很是彻底,唯有选择保存实力,才能日后再伺机报仇,夺回王庭。现在,只能且战且退,先寻找到安居点再说。而他们是从阙居部落来,最佳选择自然是回阙居部落去。
于是,他们在不过两个时辰之后,便又回到了这个山谷。回想起两个时辰前刚到这个山谷,自己所说的今晚便夺回王庭的话,还真是讽刺。
“大王,情况似乎有些不对!”。
刚进入山谷,和连的一名亲兵突然高喊一声,和连闻声望去,只见那亲兵一脸惊恐,伸出手颤颤巍巍的指着地面。
“地面有枯草树枝!”。
“撤出去!”。
这代表着什么,就算和连再傻也一清二楚,当下毫不犹豫,立即下达了撤出山谷的命令,可惜,为时已晚。
后方的幽州骑兵在鲜卑大部队临近谷口的时候,突然爆发,似乎不要命一样的疯狂冲击鲜卑各部方阵,鲜卑士兵一时反应不及时,没有抵挡住幽州骑兵的突然爆发,只能加速撤退,而这一加速,便带动起了整个大部队的行军速度,等到和连下令的时候,中军和后军已经开始挤向山谷,在狭窄的山谷中再想掉头撤出,几乎已经成为奢望。
“冲出去!”,和连虽然能力不怎么出众,但那也是马背上长大的草原男人,也是受父亲檀石槐影响的草原可汗,所以发现情况不对之后,当机立断,改撤退为突围。
鲜卑大军速度陡然提升,疯狂的在狭窄的山谷中奔驰着。
“放箭!”。
见鲜卑大军速度提升,张飞也知道该是出手的时候了,否则机会稍纵即逝,晚出手就无法扩大战果了,于是,张飞直接从草丛中站起,洪亮的声音瞬间传开。
随着张飞一声令下,无数火箭从山谷两侧呼啸而下,一头扎进谷底。干柴烈火,火箭刚下,谷底便迅速燃起熊熊大火,烧得鲜卑众人哭爹喊娘,不要命的催促着胯下战马疯狂逃窜。
“给我杀!”。
火箭放完,张飞身先士卒,擎着手中丈八蛇矛,大吼一声,如猛虎下山一般朝谷底鲜卑大军扑去。
生死大战,一触而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