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亲兵领命,转身进入城楼之后,待其再出现的时候,手中如同拎小鸡一样拎着一个七八岁的孩童,那亲兵拎着孩童的后衣领,可能是用力过大勒得孩童喘不上来气,也有可能是眼前所发生的一切让孩童感到无比的恐惧,此时,孩童的面色酱紫,浑身颤抖,虽然泪流满面,却连哭喊的勇气都失去了。
“和连大王!”,
那亲兵冷酷的如同恶魔一般,毫无怜悯之心的将那孩童用力往城墙上一掼,巨大的力道,险些将那孩童扔到城下,不过好在那亲兵力气较大,半拎着将孩童固定在城墙上,然后,笑着朝城下呼喊了一声,语气中竟然有些意气风发的快感。
“我们公子说了,帮你再下下决心!”,说完,在畅快的哈哈大笑声中,抽出了腰间的利剑,架在了孩童的脖颈上。
“父王,救我!救我!”,这一系列的变故太过突然,和连尚未反应过来,那孩童却突然如回过神来一般,一边疯狂的扭动着,一边声嘶力竭的哭喊着,“救我!父王救我啊!呜呜……”。
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让公孙续心中微微抽搐了一下,浮现一丝不忍,但心思转动之间,又生生忍了下来,努力让自己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
“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一个孩子而已,他鲜卑狗贼,杀我汉家的妇孺又何止万千?”
想着,公孙续双眼微眯一下,缝隙中透射出两道坚定的神光。
“战争,尤其是民族之间的战争,从来就没有什么对错之分。”公孙续冷漠的看着依旧在疯狂挣扎的孩童,心中暗叹一声,“要怨,就怨你生为和连之子吧!”
“骞曼!”,昏黄火光下,虽然看不清孩童的模样,但还孩童撕心裂肺的声音和连却非常熟悉,因为那正是他唯一的儿子,骞曼,和连不由的心中一紧,呼喊了一声。
“汉人,你们不是一向自诩仁义之国,礼仪之邦吗,利用妇孺威胁我等,这就是你们所谓的仁义礼仪吗?”。
鲜卑军中,又走出一人,见其一身装扮,也是一部落首领,其驱马而出,高声朝城上喊着。
听其声音,公孙续自然不能出面,夏侯兰刚张口欲言,但那拎着骞曼的亲兵,却先一步开口,声音之中,含着一股深深的恨意。
“对付你等猪狗不如之辈,何必讲什么仁义礼仪,你们连连犯我汉土,杀我亲人胞族,死在你等刀下的妇孺亡魂,你们可能计数?”
“饮人血吃人肉的畜生,你们有何脸面与我等谈仁义道德?”
“况且,刚才若不是我们公子心存怜悯,令我等帮助你们的亲人防御住你们自己射来的利箭,他们……”,你亲兵转过手中利剑,指着城头上的一众鲜卑族人,“早就死在你们自己的箭下了!”。
“那是你们利用了他们,若非如此,他们怎么会出现在城头之上?”,那鲜卑部落首领仍不死心,继续辩解着。
那亲兵还欲开口,但夏侯兰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说话,自己接过了话茬,“他们……”,夏侯兰倒转手中长弓,侧指着城头上的众人,冷笑一声,“是俘虏,是我们的战利品,如何处置他们,我们自己说了算,就像你们,可以肆意的处置被你们俘虏的汉人一样!”
“如今的这一切,不过是效仿你们而已!”。
那部落首领哑口无言,想起他们曾经寇边抢掠汉人之后,完全将那些汉人当成牲畜一样,根本就没有管过他们的死活,真比较起来,那些汉人的结局,可远不如面前的一众同族,甚至可谓是天壤之别。
“哼!”,和连低头冷哼一声,面容上的焦急担心此时已经被冷酷和无情所替代,语气冷漠的轻声嘀咕,“不过一个孩子而已,竟然也想威胁我!”。
“攻城!”,再抬起头时,和连的目光已经完全忽视了城头上的骞曼,只是阴冷的盯着夏侯兰,高声下令。“白马将军的儿子就在城头上,杀了他,就能给死去的族人报仇!”
“可是……”,一众部下心有犹豫,但和连的态度和语气却斩钉截铁,坚定无比,冷冷打断一众部下的话语,再次高声重复了一遍,“攻城!”。
“哈哈!”,城头之上,夏侯兰也听到了和连的声音,哈哈大笑一声,转头对那亲兵笑道,“和连大王都不在乎了,我们还在乎什么?”。
那亲兵也冷笑一声,手中利剑再次扬起,飞快的自骞曼脖颈之上划过,夜空之中,一道献血喷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之后,和骞曼一起垂直坠下城楼。
“攻城~!”,看着城头之上骞曼的身影笔直坠下,和连的心中猛地一痛,双眼血红,右手死死的抓着手中的马鞭,无比愤怒和仇恨的朝王庭城头狠狠一挥,声嘶力竭的嘶吼着,“攻城,给我攻城!”。
大王下令,即使心中有一万个不情愿,但鲜卑士兵们还是选择了听从命令,驱马朝城池冲了过来,只不过,所有的鲜卑士兵都默契的选择放弃了弓箭,因为所有人都清楚,只要手中的利箭射出去,倒下的,必然是自己的亲人。
手刃自己的亲人,即使如豺狼一样的鲜卑士兵,也没有这样的决心和勇气。
可惜的是,他们没有,和连却有,在下达命令见所有士兵都只是驱马前冲,却没有弯弓射箭之后,和连不由的心中怒火更胜,几乎未经过思考,便继续下达了第二道命令,“放箭,给我将城头上的所有人都射死!”。
其实,和连想说的是,将城头上的所有幽州士兵都射死,但此时此刻,和连显然已经没有心思去区分自己话中的意思了。
所有鲜卑士兵皆微微一愣,不由的同时抬头看了看城头,望着火光下的那些老弱妇孺,他们真的是没有办法说服自己拉开手中的弓箭啊。
“不尊令者,杀无赦!”。
见麾下的士兵仍然没有遵从自己的命令,弯弓射箭,反倒是冲击的阵势微微一顿,和连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暴躁的情绪和心中的怒火,再次抽刀狠狠的砍翻身前的一名鲜卑士兵之后,继续下令。
众多鲜卑士兵接到命令之后没有反应过来,但和连的亲兵却反应了过来,纷纷挥舞着手中弯刀,毫不留情的砍翻一名名没有遵从命令弯弓射箭的鲜卑士兵,声色俱厉的呵斥着,“大王命令,射箭!”。
这一动作,直接导致和连亲兵附近的鲜卑骑兵队伍发生骚乱,随即,扩散到了整个骑兵队伍中……
“看到了吗!”,王庭城头之上,公孙续见城下的一系列变化,不由的心中一喜,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意外收获,这种天赐良机,公孙续如何会放过,他隔着一众亲兵护卫,对着城头上的诸多鲜卑人喊道,“这就是你们的大王,他根本就不在乎你们的死活!在他的眼里,你们和草原上的牛羊并无不同,都是可以随时舍弃的东西!”。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鲜卑人,不由的心中百味陈杂,他们是被逼上城头的,没想到,竟然会看到如此一幕。
他们的王,根本就不在乎他们的死活!
“不!”,公孙续再次加重了语气,“你们还不如牛羊,至少,牛羊不会吃他的粮食!”。
或许是和连的确令他们失望了,也或许是公孙续的话刺激了他们的神经,人群之中,一名四十多岁的鲜卑男人突然越众而出,腾一下跳到城墙之上,愤怒的朝下方喊着,“既然你们根本不管我们的死活,那就放箭吧!”。
那男人重重的捶打着自己的胸膛,“就往这射!”。
鲜卑兵中,至少有一半士兵并不是出自王城,而是来自各个部落,之前受同伴的影响没有选择射箭,而在和连下了死命令之后,他们也顾不得这许多,毕竟,死道友不死贫道。于是,在和连的亲兵砍杀几名没有射箭的鲜卑士兵之后,他们便搭上了箭,拉满了弓,望城头便射。
那鲜卑男人身后,一名幽州兵反应迅速,在那男人喊完之后,便将其拉了下来,护在盾牌之后,毕竟,公孙续下的命令可是不能随便伤了这些人的性命。至于骞曼,完全是因为他的身份特殊,斩草除根,特殊对待而已。
叮叮当当的声音再次响起,只不过,这一次的反应却与第一次完全不同。所有的鲜卑人都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的发生,他们的王,真的抛弃了他们!
“狗娃子,你是想让我死吗?”,之前那男人再次推开身前的幽州士兵,冲到城墙边愤怒的高喊着。
“夫君,你不要奴家了吗?”
“阿爹,孩儿不想死,也不想你死啊!”
……
城头之上,数之不清的鲜卑族人疯狂的冲到城墙前,高声朝城下哭喊着,黑压压的身影,在城墙上连成一片。
当然,并非所有人都如此,还有一些人,死亡的恐惧战胜了心痛等其他情绪,连滚带爬的向着城楼梯的位置跑去,只是,公孙续早就将这种混乱的情况考虑其中,知道城头鲜卑人一乱就会对城头防御造成冲击,虽然,他没想到导致混乱的原因竟然是这样。所以,所有混乱的想要跑下城头的人,都被幽州兵制服,按倒在地上。
“放开我,求求你放开我,我不想死,不想死啊!”,一名鲜卑女子死死的抓着按住自己的幽州士兵,苦苦哀求着,满面惊恐。
“让我下去,让我下去,他们真的会放箭啊!”,一名鲜卑青年涕泗横流的在地上扭曲着,可惜,他的力量太小,根本挣脱不了幽州兵的控制。
……
因为这一波攻击,虽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但城头上,却乱成一片。
“放开他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