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好听的声音真的会让人上瘾。
公孙续由衷感叹。
可正是这柔软动听的声音,如一根尖细锋利的针,狠狠地扎在公孙续的心头,令他心中不由一痛,想起真实历史上,似这般楚楚动人、娇嫩柔弱的蔡琰,到底是怎么度过卫病秧以及草原生活那般不幸的人生。
面由心生,心中念及于此,眼神和面上便露出些许怜惜和心疼之色。
蔡琰见此,以为公孙续是心疼自己来幽州这一路的辛苦和不易,内心莫名的被触动,从小到大,除了父亲之外,蔡琰还没有在任何一个男性的眼光中见到这种神色。
其他的目光,不是赤裸裸的占有欲,就是道貌岸然装出来的可笑的坦荡,从来没有人有过公孙续眼中的这种目光。
他的确和普通人不一样!
当初,听说公孙续一战平叛的时候,这个素未谋面的陌生男子就走进了蔡琰的世界,那时候蔡琰只是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可以十二岁独自领军,枪挑贼首,一战扬名。
那时候小丫鬟碧玉曾靠自己的想象描绘出了公孙续的样子,身高一丈,铜皮铁骨,面容狰狞。蔡琰不过是淡淡一笑,虽然她没想小丫鬟碧玉那样不着边际,但也将公孙续想象成了膀大腰圆,虎背熊腰的武夫。
后来,听说公孙续一统草原,封狼居胥,公孙续在蔡琰心中的形象就变了,变成了如霍去病一样的奇男子。蔡琰聪慧,而聪慧的女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好想象,于是她开始重新想象公孙续的样子,甚至还不止一次问过父亲公孙续到底长什么样子。
一个人在另一个人心中待的时间久了,就很难再走出去了。
等到蔡琰发现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经晚了,公孙续已经牢牢地在她心中扎了根,没错,就是一个素未谋面的男子,却让蔡琰动了春心。
再后来,父亲突然来信说将自己托付给了卢子干,蔡琰赶到了一丝不妙,一直生活在忧虑中。可没过多久,一个黑大汉带着一队煞气冲天的骑兵来到了羊家,拿出了父亲的信物,说父亲将自己许配给了公孙续,公孙续担心自己在泰山有失,特意命他来接自己到幽州。
那时候蔡琰的心情是无比复杂,有些兴奋和期待,心意的人将要成为自己的郎君,这是一件让人欣喜的事情。可她有很不安、很不适、很迷茫,没有人了解她的这种心情,更没有人帮助她。
不安,是因为父亲匆忙将自己许配给公孙续,公孙续又急匆匆派人将自己接往幽州。虽然父亲说自己朝中有事脱不开身,公孙续说的是将来要择日成婚,自己在泰山相隔太远不方便,但真当自己三岁孩儿吗,朝野动荡,争权势急,人人自危,自己又岂能不知。
父亲身处这权利旋涡之中,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自己与公孙续只是口头定了亲,其他所有的仪式都没有,怎么就这么着急将自己接往幽州。脱不开身?良辰吉日?不过都是借口,她心中一清二楚,这说明父亲可能要出事了。
不适,是因为自己自记事起,便一直陪伴在父亲身边,父亲就像一棵大树,为自己遮风挡雨,如今没有了父亲的陪伴,一时间还真不知道将来的生活会怎样,但是现在想想,就觉得有些不适应。
公孙续,虽然是自己的意中人,但毕竟素未谋面,而且自己心中的公孙续是自己凭空想象出来的,充满了美好,谁知道现实中的公孙续是什么样的?
迷茫,是因为自己以后可能将孤身一人在幽州生活,嫁入公孙府,公孙将军怎样?其二位夫人又怎样?还有那父亲口中自己一定会相中的公孙续,又怎样?自己完全不清楚,自己该如何跟他们相处,他们是否会喜欢自己和接纳自己,这些自己都不知道。
想一想,觉得未来的路就像是在茫茫雾中,看不清到底通向何方?
正是怀揣着这种复杂的心情,自己随着周仓一起来到了幽州。
到了幽州之后,公孙瓒和公孙续去会盟讨董了,自己被接入了公孙府,好在公孙府的几位长辈很喜欢自己,公孙续的母亲侯氏更是已经将自己当成了儿媳,呵护有加,稍稍冲淡了自己不适和迷茫。
在公孙府待了一段时间,父亲回来了,自己喜极而泣,心中的不安和迷茫也被彻底冲刷了。可就算如此,父亲也没有表现出对自己的心疼和怜惜,只有欣喜和兴奋。
其他情绪没有了,蔡琰又微微的有些失落。父亲虽好,但终究还是不够懂自己。
可今天,自己竟然从公孙续的眼中看到了怜惜和心疼,蔡琰顿时感觉自己找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子。尤其是这个真命天子还是自己的意中人,更尤其是,这个意中人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完美。
蔡琰心中如是想着,女儿家面薄,不由的面色微微泛红,只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内心十分的娇羞,不断责问自己,怎么能够有这样的想法。
但公孙续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内心中,没有从那种怜惜和疼爱中拔出来。其实,这些都是大男子主义作祟,让公孙续觉得,这世界上每一个女孩子,都是要被呵护的,尤其如蔡琰这般精致娇柔的玲珑玉人。
她的经历,就像是一张天仙般的美人画卷被人肆意揉搓,然后又随意的丢到污水中。
暴殄天物!
蔡琰想伸手捂住自己的面颊,不想让公孙续见到自己面红的样子。但伸出手之后,见公孙续依旧满是怜惜和疼爱的看着自己出神,目光呆滞,不由自主的,下意识伸出纤纤玉手,在公孙续眼前晃了晃。
公孙续猛然惊醒,见俏生生的,面色微红如同彩霞映在脸上,正好奇的看着自己的蔡琰,以及那只娇嫩亮白,柔弱无骨的纤纤玉手,脑海中不由浮出一段诗句,紧接着便脱口而出。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蔡琰博学多才,自然明白公孙续的意思,内心欢喜和娇羞之余,直感觉面如火烧,好不容易让自己镇定下来,再次向公孙续款款一礼道,“公子谬赞,小女子姿貌平平,怎入得公子法眼?”。
“姑娘客气!”,此时,公孙续方才醒悟过来,不由为自己的失态暗暗羞愧,但佳人在前,又岂能表现出来,于是很自然的对蔡琰道,“以姑娘倾城之貌,若且称之平平,那天下怕是再难找出所谓的貌美女子!”。
这个时代的人大多含蓄,公孙续如此直白的话,令蔡琰更加面红似火,娇羞不语。
反倒是跟在蔡琰身后的丫鬟掐着小蛮腰,歪着小脑袋,眨巴着灵动的水汪大眼对公孙续说道,“老爷常在姐姐面前夸赞公子博学多才,文武双全,今日见得我家姐姐,为何只会借用古人之言,不若公子为姐姐作诗一首,让我家姐姐看看公子到底是不是文采斐然?”。
蔡琰闻言心中暗急,这小丫鬟平常与自己没大没小惯了,可此时竟然敢出言冒犯公孙续,蔡琰担心公孙续责怪小丫鬟,正准备出言训责小丫鬟一句,却闻的对面“仓啷”一声响,蔡琰大惊失色,忙转头看去,只见之前的那个冷酷青年此时已经擎剑在手,指着小丫鬟厉声呵斥,“区区贱婢,怎敢质疑我家公子?!”。
对公孙续不敬就是死罪,王奇可不管对方是谁,整个幽州都没有敢质疑公孙续的,一个区区丫鬟却竟然敢,这让王奇如何能忍。
王奇突然如此声色俱厉的一下,连蔡琰都吓得面色微微一白,小丫鬟更是愣在当场。
“奇兄!”公孙续低声斥责一声,王奇愤愤将宝剑收起,而那愣在当场的小丫鬟此时却突然反应过来,不仅没有被吓住,反而气鼓鼓的,倔犟的瞪着王奇,一脸不满。
“我家姑娘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更美若天仙,追求者多如繁星。你家公子既然要娶家姑娘,我如此一问,有何不可?”
“碧玉!”,丫鬟的话让蔡琰有些羞臊,紧蹙秀美柔声呵斥。
公孙续见此不禁莞尔,这小丫鬟倒挺有意思,于是对小丫鬟笑道,“你说的对,我第一眼得见你家姑娘,便惊为天人,是应该作诗一首,赠给你家姑娘!”。
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公孙续可不会与她计较。再说作诗而已,又不是什么难事,就算不会作,还不会盗吗?
公孙续开始低头沉思,搜索起自己脑海中众多盗版诗作,思来想去,觉得有一首很不错,于是悠然道。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蔡琰微微一愣,那小丫鬟则惊讶的长着小嘴,瞪着水汪大眼,倒也俏皮可爱,她们主仆二人都没想到,公孙续竟然真的能够这么快做出诗来,虽然文体与当前流行问题存在一定区别,但意境非凡,并且正好与刚刚所说惊为天人之语相应,文采斐然啊。
“碧玉,还不向公子赔罪!”,蔡琰回身向小丫鬟微微责怪一句,而小丫鬟则嘟囔着不情愿的向公孙续赔了一礼。
“无妨!”,公孙续摆摆手,对蔡琰道,“蔡姑娘,府中祖母、母亲等人还在等候,还请姑娘上车,先回公孙府!”。
听闻公孙续说要回将军府,蔡琰不由又脸色微微一红,娇羞点头,轻嗯了一声。
一路之上,公孙续充分发挥后世来人的卓越见识和幽默,将蔡琰和小丫鬟碧玉逗的不断娇笑,时不时响起的银铃般笑声,让公孙续也格外的心情愉悦。
回到将军府,祖母刘老夫人,外祖母侯老夫人,母亲侯氏以及陈洁等女性长辈早已经在将军府等候,众人对蔡琰很是喜爱,蔡琰刚刚进入府中便被祖母刘老夫人拉走,反倒将公孙续晾在了一边,好不容易等到用过餐后,众人又将蔡琰迎入后堂,述说女儿家事去了。
没有自己什么事了吗?
见此,公孙续只能无力哀嚎,但又不敢离开,担心母亲等人生气,只能在府中等着,等着晚间再将蔡琰送回蔡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