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阴暗,细雨绵绵,厚重的黑云连绵无尽,如巨大的囚笼一般拘禁了整个天地,令人心中无比压抑,就像这动荡的大汉,令人有些绝望。
如公孙续所料想,或者说如公孙续的记忆一样,危危东汉,平静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难得悠闲的度过中平三年,似乎天下承平,但转过年,天下便又开始动荡起来,各地叛乱四起,烽烟密布。
中平四年二月,与张温所率领的政府军斗争数年,一直无法被连根拔起的凉州叛军发生内变,韩遂将边章、北宫伯玉等人杀害,独领叛军,与已经交战数年的张温进行周旋。四月,陇西太守李相如、酒泉太守黄衍等也公然反叛,与马腾、王国等人一起率众加入了韩遂的行列,众人推王国为首领,拥众十数万,横行凉州,攻掠三辅之地,朝野震动。
时任前将军,假节平叛的张温压力剧增,开始节节败退,属下也接二连三的阵亡,董卓等人也接连失利,眼看着就要被韩遂等人的叛军击溃,无奈之下,张温只能上奏朝廷,希望朝廷能够发兵相助。
可此时的中央哪有余力支援张温,于是汉灵帝接受张让等人的意见,令公孙瓒领幽州大军支援张温,平定叛乱。张让等人以为公孙瓒是自己的外力,为了能够进一步壮大公孙瓒的势力,可谓是不遗余力,不仅给公孙瓒争取来了与张温同等待遇的假节,更允许公孙瓒可以自行募兵,组建军队支援张温。
得到命令之后,公孙瓒听从公孙续以及陈群等人的意见,毫不客气,立即在幽州又募兵两万,然后同已经扩张到五千的白马义从去支援张温。此行一去,以公孙瓒为统帅,领五千白马义从,邹靖为副统领;两万大军,骑步各一万,韩当暂调出白马义从,为主将统领步兵,张飞、赵云为副将各领一万骑兵,夏侯兰为从军参谋。这一行,幽州可谓是倾囊而出,目的,自然不仅仅是为了平叛韩遂一众,其中还有其他图谋,自不必说。
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公孙瓒率众离开幽州不过月余时间,幽州境内竟然出现了叛乱,令公孙续始料未及。
五月,渔阳人张纯,联合张举以及乌桓余孽,丘力居从子蹋顿,于肥如聚众叛乱,号称拥众十万,劫掠周边各郡。
拥众十万?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公孙续有些吃惊,他怎么也想不到,以如今幽州的情况,暗灵暗中监视,百姓安居乐业,无心反叛,这张纯张举等人竟然还能够聚集这么多人叛乱,更拥众十万。整个幽州,如果不算上公孙瓒刚募集的两万军队,兵力都没有达到十万。不过很快,暗灵便送来消息,张纯张举等人拥众不过五万余人,兵力更是不足三万,其中多为辽西辽东一带曾经世家大族以及乌桓鲜卑被击杀的余孽,为壮自己的声势,谎称拥兵十万。
这倒是好事!
公孙续不怒反喜,在之前平定鲜卑乌桓,灭杀辽东辽西世家豪族的时候,公孙续便知道有大量余孽或逃亡在外,或隐藏民间,而这些人,因为不知道他们的姓名和样子,根本就无法一一抓捕,斩草除根,算是留下了一个隐患。而如今,张纯张举并蹋顿等人将这些余孽聚集了起来,虽然给幽州造成一定动荡和恐慌,但却是确确实实的帮了自己一个大忙,给了自己一个永绝后患的机会。
可机会归机会,幽州却又面临另外一个尴尬的问题,那就是偌大幽州,无人可用了。公孙瓒带走了幽州近乎所有的将领,连赵云和夏侯兰也带走了。而公孙越和公孙范方面,也正面临着攻伐高句丽和三韩百济的关键时候,皆有心无力,抽调不出将领来。
于是,就在刘其、侯老太守以及陈氏众人哀叹将才匮乏的时候,公孙续站了出来。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作为当前公孙家唯一的少主,又是整个公孙家和幽州的希望,众人如何能够同意公孙续亲自统兵出战,更何况,如今公孙续也不过十二岁而已,严格来说,还是个孩子。
但公孙续却不这么认为,如今,公孙续已经长到近一米七,双臂力量超五百斤,与赵云交手,也可大战四五十回合,之后才会因为自身根基尚浅,后继不足而落败。不仅如此,自己还有全套的细腻藤甲,能够护住周身要害,又有文丑、严纲两员一流大将护卫,不过是对付区区张纯张举,有什么可担心的。
并且,幽灵经过这段时间的补充,也已经补充齐全,由严纲统领,文丑为副,充当公孙续近卫。而卢安,则被公孙续调到预备役,为预备役统领。集结了整个幽州最精锐的青壮,又经过无数磨练,整个幽灵的战斗力堪称恐怖,以五百对五千,即使正面对敌,也能够以半数损伤全歼白马义从,就连张飞和赵云,也无法在十名幽灵队员的围攻下正面突围。
试问有如此精锐护卫,再加上自己的武力,当今天下,有几人能够威胁到自己?
众人自然拗不过公孙续,于是只能听之任之,任由公孙续带五百幽灵近卫,千五幽灵预备役以及一万精骑,发兵征讨张纯张举。
五百幽灵近卫,以严纲为统领,文丑为副统领,孙立、廉靖、廉复等人为百夫长;千五幽灵预备役,以卢安为统帅。一万精骑,公孙续自领主将,鲜于银鲜于辅兄弟二人为副将。而随军参谋,自然非公孙续的小跟班田豫莫属。
……
淫雨霏霏,细腻轻柔。
公孙府中,披挂完毕之后的公孙续一身金甲金盔,手中持一杆鎏金三棱夺命枪出现在院落中。此枪为公孙续年前所造,前端为模仿后世三棱军刀所作约四十公分枪头,三面开刃,上覆血槽,枪杆长八尺,通体为寒铁所铸,上覆鎏金,重四十八斤,与一身金盔金甲相衬。
这一套装备不过是替代品,正品欧冶子的后人还在努力,只不过因为材料难寻,到现在也没有成功铸造出来,为了不耽误公孙续练功和随军演练,才打造了这一套替代品。但即使是替代品,这一套装备也是精品中的精品,十分难得,公孙续也极为喜爱。
绵绵细雨浸落在公孙续的金甲之上,化为一滴滴晶莹的水珠,而后顺着铠甲留下,却没有在铠甲上留下一丝痕迹,公孙续快走几步,穿过雨幕,进入一长亭之中。
“续儿,此行务必小心,万要记得,家中还有亲人等候!”。
侯夫人轻轻将公孙续头盔下的缨绳系上,泪眼婆娑,本想抚摸一下公孙续的面颊,但想着公孙续就要出征了,是一个将军,不再是一个孩子了,又收回自己的手掌,改为替公孙续整理盔甲,边整理边忍着哽咽,温声细语的说道。
“哥哥,抱!”。
公孙续心中也百味陈杂,似乎有东西堵住了嗓子,让公孙续想说话,却又说不出来,只能对着泪眼婆娑的母亲重重点头。而也正是此时,侯夫人身后一名丫鬟的怀中,一个粉雕玉琢的小丫头嫩嫩的开心朝公孙续喊道,并用力朝公孙续伸出了自己的小手。
这个小丫头,正是公孙府的掌上明珠,公孙莹。
公孙续将手中长枪交给身边文丑,笑着从丫鬟怀中抱过小丫头,将其高高举了起来,飞了几下,然后轻轻亲了亲小丫头的脸蛋,将小丫头逗得咯咯直笑。铠甲凉,公孙续也不敢将小丫头抱在怀中,于是亲了几下之后便还给母亲。
“母亲放心,孩儿必定平安归来!”。
说完之后,公孙续又向母亲身边的陈洁笑了笑,目光看向其高高隆起的肚子。
“二娘也要多多保重,身体要紧,不要动了胎气。”
陈洁温柔的笑笑,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续儿放心,二娘心中有数。”
陈洁贤良淑德,与侯夫人关系甚好,姊妹情深。并且在嫁进公孙家不久便怀上身孕,如今已有数月。这不仅令公孙瓒公孙续十分高兴,也令陈氏众人心中大定,更加用心辅佐公孙瓒。
“续儿此去,也定当小心,二娘等你凯旋归来!”。
公孙续重重点头,而后也不再墨迹,他知道,待的时间越久,母亲的心态就越容易崩溃,既如此,不如快刀斩乱麻,朝母亲和陈洁深深揖了一礼之后,转身从文丑手中拿过长枪,公孙续头也不回的迈进雨中,只留给众人一道挺拔的背影。
“续儿……”。
公孙续的身影在雨中模糊,侯夫人的眼睛也彻底的模糊了,其哽咽了一声,泪水再也抑制不住,随着面颊滑落,跌碎在地上。
陈洁上前一步,轻轻搂住侯夫人的肩膀,望着公孙续的背影小声宽慰。
“姐姐放心,续儿是志在天下的孩子,这一战,不过是他向天下宣告他将踏足天下的第一战,所以,只会胜,也必定胜!”。
侯夫人也慢慢抬起头,收起自己的啜泣,注视着公孙续越来越模糊的身影,久久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