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夜晚,淡月笼纱,娉娉婷婷,偶有凉风拂过,掠起衣角长发。
王越与史阿二人伏于酸枣城外,静静地观察着孔伷军营深处,那座被豫州兵士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个通透的靖忠都尉军帐。
稍顷,只见王越皱了皱眉,沉声说道:“看来柳泷早有防备,今夜怕是没有行刺的机会了。”
“不试一试吗?”史阿略显不满地转首看了眼王越。
王越摇了摇头:“这柳泷刚斩了华雄,在十八镇诸侯中名望正高。若是你我强行行刺,且不说能不能突破帐外那些豫州兵的封锁,即便侥幸行刺成功,也再难全身而退。”
史阿冷笑道:“师尊什么时候开始变得畏死了?”
“放肆!”王越皱眉轻叱了一句,“别忘了,长安城内,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你我去做!”
“那莫非就这么算了?师尊需知,玄冥先生想要找出南华‘帅子’,可不是一日两日了。”
这样的言辞,更多的是在宣泄心中的不满,看得出来史阿对王越之前判断的失误极为失望。
王越自知理亏,也不去与史阿计较,只是自顾着言道:“华雄被斩,汜水关便没了守关大将,十八镇诸侯不会放着这样的便宜不去捡,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不日便会拔营强攻汜水关。”
“届时人人只顾着破关争功,再无人去顾及那柳泷时,方是你我最佳出手行刺之机。”
史阿听完默然许久,最后只能无奈点了点头。他知道,如果今夜王越执意不肯出手,那么只凭他史阿一个人,是断难去行刺被重兵守护着的柳泷的。
只见其略带不甘地冷哼了一声后,又问道:“柳泷便是黑袍刺客的事情,要不要告诉那司马懿?”
“这个自然。”王越闻言嘴角微扬,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仇恨,正是催人成长的良药啊!”
......
与此同时,军帐之内独自盘膝而座的柳泷丝毫不知自己正被王越和史阿二人讨论着,自从在酸枣城下斩了华雄后,他的名号遍传于天下诸侯,尤其是在河内、颍川、谯县三地,声望更是刷新到了一个崭新的高度。
伴着海量声望冲刷而来的,便是叶枭彻底复原,重新化形而出,且武道实力尤自不断增长,直至天明时分晋升至上品大剑师巅峰方堪堪停下,并开启了《遁甲天书》第三层“浮光”的能力。
“浮芒如可见,寻之却无相,如梦如幻亦如影,尽作如是观。”
这“浮光”的能力,却并非作用于柳泷本体之上,而是由影分身“叶枭”掌控,使其领悟“光影之域”。
在光影领域内,叶枭可借助浮芒幻化出无尽虚假分身,而凭此一点,却足以使其真正的实力匹敌寻常骁将。
当叶枭与柳泷合为一体时,柳泷的武道实力同样晋升至上品大剑师境,拥有“轻影”的能力,但却无法掌控“光影之域”,只因其本体乃是血肉之躯,无法化影借用浮芒之力。
没去理会重新化形而出,静静立于一旁的叶枭。柳泷只将目光投向了《遁甲天书》首卷“夺魂”和“遁踪”最后两项能力上。
这其中,“夺魂”能力的名望要求是“雄霸一方”。对此柳泷只是轻轻撇了撇嘴,这个要求对他来说并不算太难,因为此番伐董之后,他有信心很快就能彻底掌控整个豫州境,届时获得“夺魂”之力自是水到渠成。
可那“遁踪”的能力对名望的要求便有些夸张了,竟要求他的声威达到“威震九州”......也就是说,他柳泷起码要获得三分之二个大汉江山,才能获得“遁踪”之力!
柳泷苦笑着摇了摇头,只第一卷最后一项能力的要求便这么高,也不知那“遁踪”究竟有何不凡之处?更不知《遁甲天书》尚未开启的第二卷和第三卷届时又会对其有什么逆天的要求?
鸡鸣声响,晨曦微露。
柳泷命叶枭与自己合为一体,而后踏步行出了军帐,见到在帐外守护了一整夜的祖郎后,微微一笑,朝其抱拳致谢道:“大哥在此守了一夜,辛苦辛苦!”
察觉到柳泷身上大剑师的气息,祖郎会心地笑了笑,也不多言客套,只是说道:“二弟醒来便好,一刻钟前戏军师来了一趟,令我等尽快整军拔营,十八路诸侯准备强攻汜水关了。”
“大头已然被我等拿了,汜水关这点汤水,就留给那些诸侯去争吧。”柳泷轻笑着点了点头,“先生人呢?”
祖郎笑着应声道:“去寻陈留太守张邈了。”
“典韦!”柳泷闻言眼眸微亮,略显期待地道了一句。
......
......
酸枣县陈留太守张邈大军营地,中军大帐内,戏志才静坐于张邈下首,神色平淡。
“会盟之初,邈便于豫州兵营中隐隐见着了先生的身影。邈在这大营内等先生多日不来,原本以为余生再难有机会与先生相座论谈,却不想先生今日到底还是寻过来了!”
时下张邈已年近六旬,看上去比孔伷还要衰老几分,只不过身着甲胄之下,这英武之气便硬生生将其身上的暮气给压了下去。
却见戏志才听得张邈之言,也不回话,而是径直起身朝其长揖施了一礼,随后正色说道:“孟卓,你我相交数载,彼此知之甚深。今日我既来了,便无需再虚言客套,你应知我此行来意。”
张邈微微一愣,随后叹了口气,应声道:“自然是知道的......说吧,先生想要什么?”
“典韦。”
“好。”没有半刻的犹豫,但见张邈微微颔首:“待此番伐董结束后,我便命他去投你。”
戏志才摇了摇头,神色平淡地看向张邈:“现在就要。”
张邈闻言皱了皱眉,默然半晌后,径直朝帐外扈卫吩咐道:“来人,去传典将军过来。”
扈卫闻令,自应诺去传了典韦。
帐内,一番短暂的寂静后,只见张邈踌躇着朝戏志才问道:“却不知先生欲让典韦投向哪路诸侯,可是...豫州刺史孔伷?”
戏志才轻轻摇了摇头:“是今日的豫州靖忠都尉,他日的天下之主,柳泷。”
“柳泷?原来是那个斩了华雄的人。”张邈苦笑了一句,随后意味深长地说道:“此人既能得先生倾力辅佐,他日却确有成为这天下之主的可能。”
顿了顿后,像是无话寻话,又似带一些不甘不愿,只见其轻轻继续言道:“典韦武道实力已至上将巅峰,再加上其天生神力,便是对上吕布,也能战上百合。”
“只是此人生性憨直,不通事故人情,不明军政派系争斗利害,还望......先生他日能好生待他。”
戏志才闻言只是笑了笑,不做回话。
此时,但见那身长将近九尺的典韦踏入军帐,抬头望去便如山熊一般,好似要将整个大帐都给撑破。
“先锋将典韦,拜见主公!”典韦嗡声嗡气地朝座于主位处的张邈抱拳拜道。
张邈微微颔首,旋即伸手指了指一旁的戏志才,淡声说道:“此人昔年曾救我全族性命,当时我便立下重誓必报此恩。”
言及于此,默然片刻后,朝典韦正色问道:“典韦,我且问你,今日若我拿你性命还于此人,你可愿意?”
典韦闻言,先是看了眼神色淡然的戏志才,随后朝张邈重重点了点头:“典韦,愿替主公还命!”
戏志才听得此言微微颔首,起身向二人分别作揖施了一礼,随后对典韦说道:“无需还命,只是让你换个主家罢了,且随我去吧。”
言罢,也不再于张邈施礼,招呼了典韦一声便欲行出军帐。
典韦见此看了眼神色复杂的张邈,但见张邈轻轻点头道了一声:“去吧。”
待二人堪堪将要踏出军帐时,只听那张邈突然在身后急声问道:“敢问戏先生,若无昔年之事,若我张邈再年轻个二十载,你可会留下辅助于我?”
戏志才停住脚步,顿了片刻后,只淡声说了句:“今日之后,你我恩怨两清。孟卓,你余生便只期盼着,他日莫要在沙场之上对上我家主公。”
“否则,我戏志才既能救你全族,亦能灭你全族。”
言罢,自带着典韦出了军帐,独留张邈一人跌座于帐内怅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