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军帐内,短暂的静默后,还是孔伷最先清咳了一声,看了眼柳泷手中的传国玉玺,随后故作关切地问道:“柳都尉,听闻你昨夜在雒阳皇城外遇刺受了重伤,现在伤势可好些了?”
柳泷闻言,将手中捧着的玉玺抬高三分,顿首回道:“回刺史大人,受此方神玺福荫,末将伤势已然痊愈。”
说到此处,神色一黯,随后沉声继续道:“而我谯县离谷军营统帅祖郎,昨夜却身死于刺客之手。”
“昨夜行刺的两人,均为傲世剑客,其中一人为王越,另一人为一赤足青年,尚不知其来历。”
“什么?!祖将军竟已遇刺身亡了!”但见孔伷听得此言神色大变,楞了片刻后,便又悲恸莫名地恨声言道:“可恨那王越,妄图抢夺传国玉玺,斩我豫州大将!”
“待本刺史回了豫州,定要发下海捕告示,将那可恨的刺客捉拿归案,让其死于极刑之下!”
见孔伷此番作态,帐内诸侯各自心下冷笑。
其实关于昨夜柳泷在雒阳城内的遭遇,各家斥候早有回报。
众人心知肚明,孔伷如此做作,便是在提醒他们,这传国玉玺是其麾下靖忠都尉柳泷找到的,为此不但折了一将,险些连这柳泷也赔了进去。
此时,只见袁绍座下一名文士皱了皱眉,朝被各家诸侯围在中央的柳泷问道:“柳都尉,你说你昨夜遇刺受了重伤,其后又被传国玉玺治愈。”
“可你麾下副将祖郎昨夜同样遇刺,听闻那祖郎还是你的结义兄长,却不知这玉玺当时为何只救你一人,却不救那祖郎?”
说到此处,但见其细长的眼眸若有深意地看了眼立于柳泷身后的典韦和赵云,冷声质问道:“莫非......昨夜祖郎其实并不是死于刺客之手,而是你柳泷见重宝之后起了私心,命你身后二将害死祖郎,再嫁祸于刺客之手?!”
此言可谓诛心至极,如果真如这文士所说,那么柳泷就成了见利忘义、害死自家结义兄弟的宵小之徒,为天下人所不耻,根本不配拥有传国玉玺,人人皆可夺之!
“呔,你这厮是何人,竟敢如此挑唆污蔑!”听得此言,不待柳泷回话,扈卫在其身后的典韦便已按耐不住怒声质问起来。
一旁的赵云亦是冷哼一声,星眸冷视那文士,双眼开阖间寒芒乍现。
与此同时,注意到赵云身上隐隐散出的不凡气势,静立于袁绍身旁的颜良微微一愣,仔细打量了赵云一番后,神色微变,俯身在袁绍耳畔轻言道:“主公,柳泷身后少年不凡,其势不下吕布,恐为当今天下最年轻的神将。若真如此,不到万不得已,最好莫要动武!”
袁绍闻言轻轻点了点头,旋即略显忌惮地看了眼赵云。
此时,只见柳泷伸手止住怒不可遏的典韦,随后朝那文士问道:“敢问足下是?”
“南阳许攸,忝为袁盟主座下长史。”文士谦身应了一句。
柳泷微微颔首,旋即不再去理会那许攸,而是环目四顾在座诸侯一圈,紧跟着高举手中玉玺,断声言道:“好教众位大人知道,我柳泷立身处世,以义为先,断不会为求长生害死自家兄长!”
“今日,柳泷当着天下英雄之面,在此立下重誓,我与刺客王越,此生誓不两立,早晚定要将其挫骨扬灰,以慰我大哥祖郎在天之灵!”
言罢,又冷冷看了眼许攸,随后忿然继续道:“这许攸信口雌黄,污蔑我柳泷为私吞长生玉玺,谋害自家结义兄弟......既如此,为表心迹,柳泷愿即刻献出此方玉玺,将其赠予此番伐董功勋最重之人!”
此言一出,再无人去关心柳泷是不是真的杀了祖郎,人人皆如饿狼一般盯着其手中高举的传国玉玺,纷纷开始揣测柳泷口中说的功勋最重之人究竟是谁,是不是自己?
而许攸见此,也不再发难,他的目的本就是要逼柳泷献出玉玺,现在目的达到了,自然懒得再与柳泷纠缠。
短暂的静默后,却见南阳太守袁术冷笑问道:“柳都尉,你所言功勋最重之人,该不会是在说你家孔刺史吧?”
那孔伷听得袁术之言,神色大喜,刚想起身表态,却未想柳泷摇了摇头,淡声说道:“非也,末将以为,此番伐董功勋最重之人,当为......”
话未说完,但见孔伷已涨红了脸怒声打断道:“柳泷,你莫要放肆!”
“刺史大人恕罪,公允而论,末将以为大人确实当不得这功勋最重之人。”
柳泷神色不变,随后不再耽搁,径直捧着玉玺行至长沙太守孙坚座前,正色言道:“孙太守本为我伐董盟军先锋,此前孤军血战于汜水关下,出力甚重,可称此番伐董第一英雄人物!”
说着,将手中玉玺缓缓递向神色复杂的孙坚,若有深意地问道:“泷将此方玉玺赠予孙太守,却不知孙太守敢不敢受?!”
帐内诸侯见此尽皆愕然,便连孙坚自己也大感意外。
当柳泷说那功勋最重之人时,众人皆以为他是在指堂间各家诸侯中实力最强的人,尤其是袁绍,更是以为柳泷在说自己。
却未曾想,柳泷没将玉玺赠予袁绍,反倒将其赠给了损兵折将之下,如今已是实力最弱的孙坚。
袁绍座下谋士许攸见状最先反应过来,先是饶有深意地看了眼柳泷,随后附在袁绍耳畔如此这般解释了一番,那袁绍听完后,深深看了眼柳泷,旋即渐渐按下胸中怒气,冷眼旁观。
原来,柳泷早明白自己手中的这方传国玉玺是祸根,就此时此刻帐中情势而言,他把玉玺仍给任何一家诸侯,都免不了会跳出不服气的诸侯来争论,闹不好还会打起来,尤其是那袁绍,更有可能直接翻脸强夺。
可如果把玉玺给孙坚就不一样了。
首先,孙坚在刚刚入盟之初,麾下拥兵数万,可被袁家兄弟算计,孤军深入汜水关血战之后,至今却只剩下不到五千江东子弟,还折了大将祖茂。
有见于此,场中诸侯也有心怀不忍之辈,如徐州刺史陶谦、北海太守孔融等,不会立时就对孙坚发难。反正现在孙坚麾下兵将已不过千余人,他们大可让其离开雒阳之后,再行半途设伏抢夺。
其次,把玉玺给孙坚,如果袁绍敢仗着自己兵强马壮出手强夺,那么只怕立时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以一家之力对阵余下十多家诸侯,最好的结局也是双方拼个两败俱伤。
此外,一众诸侯中袁绍实力最强,如此袁绍他日能从孙坚手中抢过玉玺的几率自然也就最高,那许攸看出柳泷用意,故而方才才会暗中谏言袁绍稍安勿躁。
此间暗流汹涌,各家互相算计之景说来漫长,可发生时却只在寥寥数语之间。
此时,但见孙坚已缓缓起身,深深看了眼柳泷后,冷声说道:“你既敢给,我又如何不敢要?!”
言罢,伸手接过柳泷手中的传国玉玺。
显然,孙坚也是看出了柳泷的祸水东引之计,只不过他此番领军会盟伐董已然元气大伤,心下本就有不甘之意,而现在若能换来一个长生之机,却也算值当了。
“啪,啪,啪~”
座于主位处的袁绍见此,起身抚掌笑赞道:“好!我袁某人亦以为,孙太守当为我盟军此番伐董第一功臣。”
“诸位,谁还有疑议?”
言罢,环视在座诸侯一圈,静静等待着.......谁要是敢这时候跳出来,他袁绍立时就会借机引众诸侯将其给灭了。如此,能少去一家竞争的人,便少一家!
而一众太守、刺史也都明白此间利害关系,一时无有疑议。唯独那孔伷忿忿难平,却也不敢出言驳斥袁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