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上,臣不愿。”纪翁主突然破门而入,缓步走至蒙栝跟前,指责道:“蒙将军为了齐国鞠躬尽瘁、征战沙场,又是秦朝名将蒙恬之后,按理本翁主是该敬重蒙将军的,但蒙将军空有领兵之能,却无处事之力。
“此刻天下人皆说本翁主与王上乱伦,若王上将本翁主送走,只怕天下人会说王上与本翁主心虚,故意将本翁主送走,主公偃来了之后,恐怕连问都不用问,便可直接上报汉帝做实本翁主与王上乱伦之事。
“汉帝那边一点头,圣旨一下,王上乃至整个齐国王室只有死路一条。本翁主认为,此法不可取。”
蒙栝嗤笑,“那翁主认为末将该如何做,才能解救齐王?”
“要想解救王上与本翁主,只有一个法子,趁主公偃还未到齐王,派人将其拦杀在他国境内,栽赃给他国,如此便可解除齐国危机。”
纪翁主转过头看向蒙栝,“蒙将军乃是名将之后,武艺高超,想必这等事对于蒙将军来说只是一件小事,定能顺利完成。”
蒙栝突然眯起了眼,这纪翁主是在给他下套啊,他萦绕着纪翁主踱步,说道:“主公偃丛长安出发已有几日,眼下即将至淮南国,淮南国之主淮南王深受汉武帝喜爱,淮南国又兵马强盛,翁主让末将去淮南国截杀主公偃,也不怕引起淮南国与齐国之间的纷争。”
纪翁主一脸不屑,“一个淮南国而已,难道还比得过大汉吗?眼下最关键的是解决齐国的燃眉之急,之后的事之后再议。”
齐王对纪翁主的话从来都是听从的,“爱卿啊,本王觉得皇姐这个提议不错,蒙爱卿,要不你就听皇姐的,去淮南国截杀主公偃吧。”
蒙栝沉默片刻,忽而跪地,“臣,领命。”
齐王走至蒙栝跟前,拍了蒙栝的肩膀说道:“蒙栝,齐国的未来可就托付在你身上了。”
“臣明白。”蒙栝低头应道,背却打得笔直,“但臣有一句话不得不说。”
“你说吧。”
“没有主公偃,还会有主公晏、主公堰,臣能杀主公偃,但杀不尽汉朝百官,此次臣去是为报王上知遇之恩,此事若成臣不愿再归;若是不成,臣也归不了。望王上日后好自为之。”
蒙栝起身离去,齐王刘次景伸了伸手想要挽留,却终究是不知如何开口。
纪翁主沉默,她是个懂得分寸的人,虽说蒙栝平日里吊儿郎当不务正业,但却是秦朝名将蒙恬后人,深得齐王重视,如今蒙栝离去,齐王宫禁卫军群龙无首,齐国要想补上这个空子,实在是难。
虞初早已趁着众人不注意,窜上了王宫屋顶,刚从屋顶跳下屋顶,便看见了蒙栝,心中大慌,生怕蒙栝会将其捉住,谁知蒙栝却只是看了他一眼,便离去,身影萧条落寂悲凉,大有一种壮士将西去之感,他是名将之后,未曾上沙场杀敌御国,却被当做杀手被齐王任命截杀一国相国,何其悲。
脊骨里的骄傲,不允许他这么做,但齐王带他有恩,齐王如今有此大难,他若不帮,难免说不过去。所以他才在齐王寝宫说了那番话。
虞初因被纪翁主恶心到了,在纪翁主再进齐王宫后,他便隐去了,以至于齐王、蒙栝、纪翁主三人最后的谈话他是没有听见的。因此也并不知晓蒙栝被齐王任命前去截杀主公偃,但见到蒙栝这番模样,他凭着直觉隐约猜到齐王定是让蒙栝去截杀主公偃了。
历史上主公偃是安然无恙的到了齐国,最后一句话逼得齐王自杀,也就是说蒙栝此行定然是会失败的,此行蒙栝凶多吉少。但是蒙栝凶多吉少关他何事,若不是蒙栝不是青红皂白他前些日子也不至于参观了一下齐国牢狱,这样有勇无谋的莽夫,死了正好。
虞初如此想,转身回了客栈,虞初走了,刘子舲也打算收拾东西回家,虞初回来时恰好碰见刘子舲在收拾东西,两人皆十分诧异,异口同声道:
“你回来了?”
“你要走?”
两人齐声说道:“是啊。”
“不对啊,你走了谁陪我?”
虞初忽然反应了过来,刘子舲此刻要走,他在齐国岂不是没了玩伴,这齐国的瓜还没吃完,他还不想走。
“在下家中有事,要回去一趟。”
虞初半信半疑,刘子舲不会是想甩了他吧,“真有事?还是假有事?”
“当然是真,在下有何理由骗你。”
“现在就要走?”
“是。”
“马上就要走?”
刘子舲嫌虞初啰嗦不愿多做回答,直接转移了话题,“虞兄你不是早上便走了吗?怎又回来了”
“我去齐王宫溜达了一圈又回来了,你是不知道今天的齐王宫有多精彩,纪翁主和纪太后联手将王后.....”
“虞兄,我先走了,有缘再见。”
刘子舲直接打断虞初的话,背起包袱出了客栈,虞初一脸失望,“这么大的瓜都不吃,真是无趣。”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便跑了出去,对着还未走远的刘子舲喊道:“刘子舲,等一下。”
刘子舲促足,一脸疑惑地看着虞初,问道:“虞兄还有什么事吗?”
“如果,我是说如果,”虞初几番强调,“如果你在路上遇到了今日来抓我的那个禁卫军将领,见他受了伤,你一定要大发慈悲救他一命,知道吗?”
“今日抓你的那位禁卫军将领,你说的可是蒙栝?”
虞初点头,“诶,对就是他,跟蒙恬一个姓氏的那个。”
刘子舲对此深感诧异,“他不是在齐王宫吗?我是回淮南,如何能遇上他,又怎么救他?”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万一他去淮南打猎被狗咬了呢?反正你也学过医,遇见了便搭救一把呗,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行了,你走吧。”
虞初推攘刘子舲,刘子舲带着一脸疑惑走了,不明白虞初说得是什么意思。等到刘子舲走远之后,虞初才叹气,四年后淮南王造反九族被诛,刘子舲生在淮南,又是刘姓,想来也是淮南王的九族之一,他不希望刘子舲有事,送淮南国一名猛将,或许将来能排上用场。
接下来的临淄城一直十分祥和,风平浪静,百姓之中也不再流传齐王与纪翁主的闲言碎语,似乎已经将其抛于脑后了,但事实上没有一个人能将此事忘记,齐国的王乱伦,哪怕只是还未被定夺的流言,也足以成为齐国百姓茶前饭后的龙门阵。
而今他们全都默契地不去提及此事,大有一种暴风雨前的宁静。风平浪静的齐国虞初也没有什么好写的,便拿着酒与城门口的守卫聊天,一来二去也熟了。
这不,虞初眼下正坐在城门口,同一群守卫喝酒唠嗑,好不潇洒。
“虞小兄弟还真是有趣,竟然知道这么多奇闻怪事。”
虞初一脸骄傲,“咳,这算什么,小弟乃是稗官,周游天下,知道的事多了多去。”
“之前我等还以为虞小兄弟是长安来的奸细,让虞小兄弟受了一回儿牢狱之灾,虞小兄弟可不要怪罪我等。”
“怎么会,你们也是受上级命令抓我,我怎么会怪你们呢?我若真要怪,也是怪你们那个千夫长,实在是蛮横不讲理,仅凭我是长安口音便认定我是长安来的奸细,实在是可笑至极,真不知你们齐王为何会让那种人做禁卫军统领。”
守卫十分敬畏蒙栝,帮蒙栝说话道:
“你可别这么说,我们蒙统领人很好的,更有大将之才,他啊,一直想像其先祖秦朝的名将蒙恬那样,领兵打仗保家卫国,只可惜齐王将蒙统领留在了齐王宫当禁卫军统领,蒙统领无法实现自己心中的抱负,这才随性了些。”
“禁卫军统领也很不错啊,为什么蒙栝不喜欢?非要打打杀杀的?”
守卫唏嘘,“兵家的本领就在于领兵打仗之上,禁卫军镇守王宫,负责王宫的安全,现下正值太平,也没有乱臣贼子对王上不利,蒙统领待在王宫也没有什么事做,反倒是要与文官较量,抵防他们的算计。毕竟蒙统领身份特殊,又得王上信任,朝中不少大臣都对蒙将军有意见。
“时常以各种小事为由上书弹劾蒙统领,王上虽然信任蒙统领,但有的话听多了心中难免有疑,加之王上年纪尚轻,凡事还要看朝中那帮老臣的脸色,他们弹劾蒙统领,王上压两次、罚一次,罚来罚去,蒙统领就给降至了千夫长。
“之后蒙统领寒了心,也不愿再待在禁卫军,便向王上请命来镇守城门。蒙统领都来守城门了,那些老臣自然没了意见,慢慢地王上又将蒙统领的职位恢复,但只有职位没有权利,蒙统领心知王上、百官是在抵防他,恢复职位后依旧留在城门口,为的就是让王上、百官放心。”
谈起蒙栝的遭遇,一众守卫皆是摇头,空有大将之才却不得施展,蒙栝该是何等地悲哀。
“可我上次还瞧见他在齐王宫,那又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