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吴中四姓谋气运
这时的讨逆将军文聘也已收到丞相府文书,虽然欣慰丞相暂时不追究他的过失,可字里行间提到让他配合征南将军施压南郡一事让他苦不堪言。
眼下他的治下各地百废待兴,石阳城内外被战火摧残得面目全非,所有的设施、城防都得重新修筑。偃月坞虽然收回来了,但已是一片狼藉,要想修复如初恐怕不是几年时间能办到的事。
人才方面也是极度匮乏,蒯良战后离世,军中大半将领阵亡,更不用说全城上下连伤带残一共才几千大兵,这还是最近紧急征补过的。这点人,不要说打仗,就是日常训练都让他头疼。
好在张辽、满宠的部队驻扎在附近,这才让南边虎视眈眈的孙权不敢轻易进攻。
此时的孙权望着地图上的江夏郡如何忿忿不平暂且不说,东吴上下不少人却根本没把再征江夏提上日程。
吴郡有一座临湖庄园,庄园里曲径通幽,亭台楼阁、假山流水无处不透出南方特有的秀美与雅致。
沿着小径绕至尽头,在庄园的最深处是一间独立的大屋,这屋子门窗紧闭,不漏一丝缝隙,屋外数丈外,数十名家丁打扮的男子持械环绕在周围,不许任何人靠近。
如果能靠近门边,能隐隐约约听到一个二十余岁的男子正在款款而谈,说的正是不久前石阳一战的经过。屋内除他之外,隐约还有五六人在席。
这人声音听起来虽是年轻,说话却是极有条理,不多时便把整件事交代得明明白白。
“惠恕,此番辛苦你了。”一个老者开口说道。太子太傅张温表字惠恕,原来刚才说话的正是这位石阳之战的旁观者,难怪对此事如此了解。
“顾老严重了,小侄只是列席,此役全是朱老之功。”张温谦虚地答道。这顾老不是别人,正是吴中四姓的领袖,朝中众臣顾雍,表字元叹。朱老正是石阳城下围城不攻的老将军朱治,表字君理。
朱治淡淡地说道:“老夫不过是领兵旁观,谈不上有什么功劳。”
顾雍哈哈一笑说道:“朱老在外,惠恕于内,方成此事,都是功不可没。”
张温又谦虚了几句,旁边一个老气横秋的声音说道:“这一回,那碧眼儿应当是有数了吧,看他还有没有胆子和我们作对。”
顾雍说道:“陆老说的不错,自上次逍遥津一战,那小子胆都快给吓破了,消停了几年,又不死心,这回又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就是傻子也知道怎么回事了。”这吴中四姓中的陆家当下掌门人应是年轻的陆逊,只不知这陆老是陆家何人。
朱治也说道:“孙权这小崽子恐怕没那么好对付,老夫看他还没死心,早晚还要惹出事来,也不知我们当初选他做傀儡是对是错。”
陆老阴阴地说道:“这个软蛋能干什么,不选他总不能让孙翊那蛮子上位吧,吴绝不能再出现另一个孙策。”
陆家上一任家主陆康镇守庐江时被孙策破城,陆家数百口死伤过半。虽说后来孙策为稳固吴地统治与陆家修好,可陆家从未忘记这个大仇。
孙翊是孙坚的三子,也是孙策的弟弟,在世时公认为是最像孙坚、孙策的人,一度被认定为下一任的吴主,后任丹阳太守时不明不白死在家中。
顾雍呵呵笑道:“陆老息怒,一个黄口小儿有什么好担心的,咱们能扶他上位,自然就能拉他下来,实在不听话,就送他去和他那几个兄弟相会便是了。”
缓了缓又说道:“再说了,莫说他,就算是当今天子,据说也是聪慧过人,心怀大志,可在那曹操手底下圈养了几年,还不是老实的像个鹌鹑一样。”
众人一阵哈哈大笑,席间又是一阵觥筹交错之声。
少顷,一个年轻的声音说道:“小侄尚有一事不明,还请前辈指点,前日那石阳城唾手可得,咱们何不把它拿下,再像之前一样,派自己人把守,既扩大了我等的势力范围,又给碧眼儿重重一击,岂不是两全齐美?”
话音刚落,朱治哼了一声说道:“这还不明白?”言语中明显带着不满,这青年当是朱家后人。
顾雍呵呵笑道:“朱贤侄当知道这石阳是谁的地盘?”
青年答道:“眼下自是曹操的。”
顾雍又说道:“不错,那贤侄可知道我等现下最大的目标是什么?”
青年犹豫了一下,说道:“南郡?”
顾雍呵呵一笑说道:“贤侄见识不错,我等先取荆南正是为了再夺南郡,牢牢握住长江上游,要拿下南郡就得与刘备、关羽开战。拿下石阳、甚至全取江夏都不难,可这就意味着与曹魏的全面冲突,此时不可多树强敌。”
缓了缓又说道:“若非如此,早年那逍遥津一战,莫说那张辽小儿区区数千兵马,就算他再多两倍,也休想有好果子吃。”
朱治也说道:“顾老的话听明白了吗?为帅者当全盘考虑,谋定而后动。”
青年恍然大悟,连声说道:“小侄明白,小侄受教了。”
朱治又说道:“只是这南郡却不是那么好拿的,关云长这人着实了得,我等在他身上吃的亏太多了。”
张温说道:“朱老勿忧,一切尽在掌握,正面打不过他还有别的法子。不出三年,那关羽必会与曹操全面开战,到时候便是机会。”
朱治本是武人,知道他们要行的又是偷袭的招数,虽是有些不屑,但同在一条船上,也说不得什么,只说道:“恐怕没那么容易,几年前他才吃了那么大个亏,现在必定防范。”
张温有些得意的说道:“现下也不好说有多大把握,只是事在人为。”
陆老笑道:“张贤侄如此有把握,是因为你养的那几个‘弓腰姬’?”
张温讪讪一笑说道:“陆老说笑了,要论南郡的投入,我张家可远不如您陆家。”
顾雍哈哈一笑打断二人,说道:“就算他明知道是个坑,也不怕他不跳。关羽这人咱们是太了解了,他算是个人物,可惜就是脑子转不过弯来。只要天子在许都,他就非得跳进去不可。这种人,说好听点就是忠义,说不好听的就是一根筋。”
陆老附和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愚忠,这普天之下还有谁看好刘家那小天子?”
刚才那青年错愕地问道:“莫非最近传言曹家要逼天子禅让一事都是咱们传出去的?”
张温也笑道:“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关系?”
顾雍收起笑容,正色道:“好了,话不多说,此是事关我吴中四姓未来数十年气运的大事,不可大意,日后还请诸公并力协作,待事成之后再论功行赏。”
朱治说道:“老夫听说孙权也在打荆州的主意,有意与那关羽联姻?”
张温答道:“确有此事,那孙权意欲向关羽提亲迎娶他的小女儿关嫣,诸葛子瑜已经在路上了。“
陆老说道:“老夫也有耳闻,莫非那碧眼儿想以关羽为外援,宁可舍了南郡也要与我等对抗?“
张温答道:“小侄看来此事原因有三。其一,荆州他是一定要要的,那孙权自视甚高,一直视荆州为其父旧土,做梦都想夺回来。其二,结亲未必可成,长子孙登今年才不过十岁(虚岁),次子孙虑不足六岁(虚岁),那关嫣据说已近成年,如何相配?其三,那关羽是刘备首席封疆大吏,岂有边境重臣与邻国国主结亲的道理?“
顾雍也说道:“不错,这孙权小儿想得倒是挺美,成了可得关羽这样一个强力外援巩固自身,不成也没有损失。“
朱治不屑的哼了一声:“孙家这些人尽干这些没用的事,这些年结的亲还少吗?远的不说,就说那孙尚香,嫁给了大耳贼又能怎样。“
陆老哈哈笑道:“怎的没用,要不是那孙小姐嫁过去,咱们张贤侄的那些弓腰姬还没那么顺利接近那大耳儿。“
张温端起酒爵,笑道:“陆老又拿小侄说笑了,来,小侄敬陆老一爵。“
众人哈哈大笑,又沉浸在酒宴的欢乐气氛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