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宿将徐盛小试刀
此后连续两天,战事皆是不顺,吴军将士虽是声势浩大,可始终感觉差了一口气,就算是偶尔摸上城头,也很快被赶了下来。
军帐中,孙权闷闷不乐的嚼着手中的胡饼,他自认为算得上个合格的统帅,每次出征他都与将士同饮同食。可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将士就是不肯为他卖命?
蒋钦看着忧心忡忡地孙权说道:“主公,下午让末将领人上吧?”
孙权心想,若是这时换将更会让人说自己无能,摇摇手说道:“不行。”
徐盛听了也起身说道:“主公,请容末将出战。”
孙权正想一并拒绝,徐盛继续说道:“主公,攻打四门本已分配给我等四人,现他们三个都已经上阵,我部若再不上恐引人非议。“
孙权想想也是,现在军中各势力之间关系就很微妙,此时须得格外小心。再一个,经过这三天的战斗,他也确实没信心能打下来,就坡下驴也不是坏事。于是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烦劳徐将军。“
徐盛拱手一拜应道:“末将领命。“
孙权忽的想起一事,转头问蒋钦道:“淮南方向可有安排斥候?“
蒋钦答道:“主公放心,东、北两个方向都已派出大量斥候,早晚应会有回报。“
孙权点点头说道:“好,如此就好。“
石阳南门守军发现经过一个中午的休息,下午的敌军进攻额外凶猛。虽然还是同样的架设木桥,然后架设云梯蚁附攻城,可这次的吴军准备了近千名弓箭手,这海量的弓箭手聚集在一面“徐“字大旗下,由一名威风凛凛的老将军带领着疯狂仰射城墙上方。
这一变化让守军大吃苦头,虽然仗着两丈多的高低落差,并且还有女墙掩护,对射的时候,城上的弓箭手占了绝对的优势。可问题是这些守军不但要当心天上飞来的箭矢,还得对付城下蜂拥而上的步卒。
要想最大化降低敌方弓箭手的杀伤力,躲在女墙后从射孔放箭是最安全的,可是射孔视野太窄,几乎没法攻击到云梯上的敌人。要是站起来射击云梯上的敌军,又有被敌方弓箭手射中的危险,一时间城上压力倍增。
重压之下,就连上午那威力无边的大杀器也不再好用。就在不久前,两名扛着油锅的士卒正要倒油时不幸竟被流失射中,油锅翻倒,反而烫伤了不少自己人。
文聘站在高高的城楼上,神情严峻地注视着城墙上下。他眉头紧锁,一面小心的躲避着敌军的来箭,一面频频发箭射杀敌军中的指挥。
他是吴军眼中的头号目标,不知有多少名弓箭手在瞄准着他,好在城楼要高出不少,暂时威胁还不大。
眼见城墙边上附满了越来越多的云梯,数不清的吴军如同蚁群一般,几乎将整面城墙都覆盖上了吴军战袍的绛红色,文聘向城中喊道:“滚木擂石。“
一架架粗大的木制机械在口号声中被推向城边,城墙上蚁附攻城的吴军们还没有看清墙上异动的时候,数十根直径两尺有余的巨木从天而降。
这些巨大的木柱不仅重量惊人,而且每一根上都密密麻麻地钉满了锋利的长钉,这就是令攻城方闻之丧胆的守城利器:滚木擂石。
守卒们将铁索固定在巨木两端,再顺着同一方向卷起,这样推出之后,巨木借着自生的重力扯动铁索下降,铁索又拉着巨木高速旋转,随着巨木高速旋转的锋利长钉如同一把把割肉尖刀一样,将它路径上的一切绞得粉碎。
无数吴军将士被巨木砸倒,在还没来得及摔下来的时候,就在半空中被旋转的利刃绞成了肉泥。就连坚硬的木制云梯也被这些庞然大物轻易砸成了碎片。
当巨木碾压一切滚到墙角丧失动力时,城上的守卒再通过绞盘将它拉回墙上,等待敌军上来再次出击。
这守城利器还有一个优势,所有的操作守卒都可以躲在护具之后,丝毫不惧城下弓箭手的袭击。
眼看气焰嚣张的吴军已被压制下去,腾出精力的魏军弓箭手们纷纷起身,朝着对方的射手们疯狂反击。高出两丈多的落差让他们的箭矢可以飞得更远,劲力更强。在这样的绝对优势下吴军箭阵溃败了,丢下百余具尸体的他们匆匆撤到弓箭射程以外,同时攻城步卒也被迫收兵休整。
“主公,其他三门的攻势太弱,魏人将防守力量都放在我们这了。“徐盛有些气急败坏,这一役没打下来他无话可说,对方守将文聘也不是庸才。可据亲兵回报,整个战场上就自己这边打得火热,其他三门都是做做样子,打了好几天的伤亡还没自己这两个时辰的多。
孙权也恼怒之极,他大声向传令兵吼道:“传令下去,三门若再不尽力攻城,别怪军法无情。“
他却不知道西门外,潘璋接到命令后居然嘿嘿一笑,说道:“末将遵命,请回禀主公,末将所部定不负众望,誓与敌军拼个你死我活。“
看着远去的传令兵,他心中暗笑道:傻子才像徐盛那个老东西一样,把手底下的兵都打光了才会任你宰割,有兵在手你能奈我何?
他是这样想,其余两人也是一样的心思。
几人的心思,孙权也许不知道,军中宿将徐盛、蒋钦又如何能看不破,见此状况,也只得偷偷摇了摇头。
短暂休息过后,蒋钦从中军调出本部的五千生力军交给徐盛,既然四面攻打的办法不行,那就用车轮战,用人海战术压垮守军。
蒋钦、徐盛两员老将骑着战马肩并肩亲临一线,意图以身作则激起麾下将士的斗志。
这次开局依旧如前,大批步卒蜂拥而至,铺木桥、架云梯。同样位置的“徐“字大旗下依旧整整齐齐的排了一列的弓箭手。不同的是,这千名弓箭手身前每人配备了一名大盾兵,这相当于是用一千面一人高的大盾为这千名弓箭手建起了一座活动的女墙。若不是兵力上处于绝对的优势,是没法这么干的。
有了“活动女墙“的掩护,吴军弓箭手一个个都活跃了很多。只见一人先是拉满弓,然后从盾牌的缝隙中闪出来,也不怎么瞄准,对着城墙上就是一个漫射,随后也不管射没射中,一个转身又躲回盾牌后面。
这一战法虽然令吴军的命中率降低不少,但己方的战损率则是降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随着“叮叮当当“的声响,这千余名盾牌大多被扎得和刺猬一般,可弓箭手几乎没有被射中的。除了那么一两个倒霉蛋,拉满弓刚一跳出去就被流矢射了个正着。
海量的弓箭手和密集的频率大幅度弥补了命中率的缺陷,城墙上的魏军弓箭手们再次被牢牢地压制在女墙之下。
蜂拥而至的步卒再次顺着云梯爬上城墙,可惜疯狂的箭雨依然没能帮助他们抵御“滚木擂石“的伤害。粗大的巨木一次次的砸向云梯上的肉身,卷起一阵血雾后再慢慢晃悠着回到城墙上。
躲在护盾后的魏军很享受这样安全惬意的杀戮,他们靠在安全的避风港里,听着耳边凄厉的惨叫声,再慢悠悠的将绞盘卷起,这个过程没有丝毫的危险,只要小心不要冒冒失失的露出身体被那些不长眼的流矢射中就行。
几个回合后,就在这些惬意的守卒还在议论敌方何时撤退的时候,一组转动绞盘的士卒忽然发现绞盘转不动了。
这几个人还在纳闷,怎么了?哪里卡住了?“轰隆“的一声,一座”滚木擂石“居然失去平衡从高高的城墙上翻了下去。这座机械的五六名操手们下意识地站起来,爬到城墙边上探出身去,想看一下怎么回事的时候,立刻被数十支箭矢扎成了刺猬。
他们没有看见,可文聘在城楼上看得一清二楚。这些不要命的吴军士卒简直疯了,他们趁着巨木落下还未拉起的时候,竟拼命拽住两端的铁链,数十个人一齐用力,居然凭蛮力活生生地将一座巨大的木制机械拉翻了。
眼见对手找到了破解之策,他一面命人通知将士们小心,一面频频发箭射杀城下正在指挥的将士。就在他的命令还未传到的短短一小会,又有两架“滚木擂石“被拖下城去。
说话间,又一座“滚木擂石“放下的尖刺滚木两端的铁链被三名吴军抓住,其余士卒见状纷纷扑上来抱住这两人,意图协力将这架笨重的机械也拉下来。
文聘怒火中烧,手中弯弓拉成满月,”嗖、嗖、嗖“三箭准确的命中了拽着铁链的那三名吴军。好不容易摆脱重负,长满尖刺的滚木如得大赦一般飞速卷了上去。
“收回来!快收回来!”几个士卒在城墙上大声喊着,现在敌军已找到破解之法,若是继续这样下去,城中本就不多的十来具机械用不了多久就会全都废掉。
“呵呵,石阳城果然名不虚传,是块硬骨头。“蒋钦见敌人逃过一劫,也不气恼,还有闲心笑呵呵地点评对手。
“也就那样了,没了滚木擂石,看他还能撑多久。“徐盛的口气里多少带着些赌气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