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刘绍的说法,如同这般齐整的宴会,往后未必就有第二次的机会了,是故晚宴准备的颇为丰盛,本就是存了给众人接风洗尘的心思,再加上蔡琰姐妹的存在,刘绍特意令人在偏房中安排了一桌女子喜食的糕点菜肴,显得热闹非凡。
晚间的时候,魏延连同徐晃自城外军营中赶了回来,手中还提着些营中士卒猎来宰杀好的野鸡野兔,另置了架子准备上手烤制。
刘绍寻了个偏僻的角落,将之前所言未尽的田丰唤了过去,既然田丰能来找他,心中必定已经有了个大致的轮廓。
不多时,只见田丰持着盛满了酒的酒樽,慢悠悠的踱步至刘绍的面前,举杯而言道:“殿下,可满饮否?”
“有何不可?”刘绍一饮而尽,倒置杯口。
“在下本以为还需数日,殿下方能考虑将来之事,未曾想殿下竟如此着急!”田丰遥望偏殿方向,眼中不乏打趣之意。
“孤何尝不想歇息数日,只不过时不我待,为之奈何?”刘绍将酒樽置于别处,双手后置,似笑非笑。
田丰也不过是说说而已,并不将此事挂在嘴边,而是顺着刘绍说道:“殿下看望羊太守之时,已有一人随同在下一并来了这府中,殿下可知为何人?”
刘绍一回来便是被蔡琰的出现吸引了注意力,自然是没有想到还有这种事情,在尽力思量之后,这才摇着头答道:“猜不得!”
“乃是南阳郡郡丞张彦,此人出自涅阳大族张氏,少有才名,后被举为孝廉,于黄巾之乱时隐居涅阳,待羊太守上任之时,方被征辟为郡丞。”田丰将自己所打听到的东西尽数说与刘绍。
“此人莫不就是元皓所提一石二鸟之中,最为关键的人物?”刘绍联想到之前田丰的只言片语,大致明白了田丰的意思。
“其今日前来特意将一份账本交由某,并嘱托某转交给殿下,在下粗略一看,发现竟是邓家在宛城商铺的出货账本,其中不乏盐铁一类的禁物,且规模颇大!”田丰说罢从怀中拿出保管好的账本,递到了刘绍的面前。
事关盐铁,刘绍顿时集中了精神,借着灯光,默默的将这本账本来回的翻了几遍,待看罢之后,方才抬首与田丰对视了一眼。
“殿下以为如何?”田丰不免惊叹这位楚王的聪慧,仅仅只是旁敲侧击之下,便能完全猜到自己的意思。
“这张彦是把孤当刀使呢!莫不是以为孤也是个好左右的?”刘绍将账本扔在高台之上,想了想,又将账本拿了回来,交到了田丰的手中,言道:“元皓明日遣人将这本子送到邓全的府上,勿要将孤的名字说出,只道是路上捡到的。”
“捡到的?”田丰侧过头,无奈的看着刘绍远去的身影,只好将账本又收回怀中。
灯火渐灭,夜已渐深,蔡琰姐妹早早的退了席,本就只有她二人,虽有刘绍时不时的来陪同,却也无甚乐趣,便告退歇了去了,至于外面的众人,多以酒醉不醒告终,仅有田丰与刘绍二人尚有几分神智,便差了人将他们送去偏房歇息。
翌日清晨,田丰早早的起了,那账本他看了一夜,终究还是将其中的数页给撕了下来,反正邓全是识得这账本的,只消半本,他也能知晓是何意思。
“切记,放到邓长史的府前便离开,切勿教人看见你来。”田丰指了一个义阳卒,此人一直跟在他的身边,性子谨慎的很,算是让田丰放心。
“诺!”义阳卒接过账本,转眼间便消失不见。
待那义阳卒归来之后,田丰这才放下心来,接下来便只需等待邓全的动静便是了,至于张彦此人,按照刘绍的意思,打算先将他晾一晾。
随着魏延与徐晃回到城外大营之中,刘绍的府邸仿佛就此沉寂了下去,而在接下来的几日之内,城内不知何时忽的出现了一阵的粮价波动,原本一直以低价卖粮的邓家忽的将粮价给降了下去,导致城内的其余几家粮铺也不得不跟着降价,而后的结果便是,大量的百姓前去抢粮,引得几大粮铺不得不关门以待时变。
“元嗣,邓全这一手,你说是坑了他自己,还是坑了张彦?”刘绍端坐于书房之内,看了眼坐于两侧的田丰与韩浩。
“说不得是掩人耳目,想要将自己那罪证给消除掉呢?”韩浩已经从田丰的口中知晓了此事,对于邓全的做法,他也不能说不对,若是不知情的来看,确实是猜不到他的意思。
“知道这件事的,可不止咱们!”田丰面前的案桌上,还摆放着之前他撕下来的几页账本,这些才是最重要的东西。
“就看张彦会如何做了!”刘绍还是很好奇张彦的应对方法的,这一手两虎相争算得上是最适合他们现在处境的计策了。
田丰望着面前的罪证,心中却总有些不安的感觉,至于在何处,一时间又想不出来。
等到了第三日的时候,城内的粮价终于恢复了正常,或者说是邓家的粮价恢复了正常,本以为此事就此为止的时候,当日夜里,城南的一家邓家粮铺却突发大火,火势从后院而起,乘着夜风往城中蔓延,尽管城门令反应及时,组织了大批的人马救火,等到火势完全小了下去的时候,小半个南城区已经化为了灰烬,至于死伤的百姓,更是数不胜数。
刘绍当夜便被火光惊醒,他们距离大火并不太远,那滔天的火焰宛如巨龙一般升腾肆虐,他甚至能感受到一股灼热的痛感,等到救火回来的义阳卒向他们禀报了具体的情况之后,刘绍这才知晓了邓家粮铺的事情。
“殿下,邓全此人,万万留不得!”田丰一言便能断定此事就是邓全所为,而非张家因为邓家打压粮价而产生的报复行为。
刘绍阴沉着脸,心中原本想要用邓全牵制南阳其他世族的想法也随之破灭,或许是他想得太过简单了一些,这些个世家在面对危险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反应直接出乎了他的预料。
“走,去太守府!”
良久,刘绍起身,径直的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