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移驾的队伍,浩浩荡荡,绵延出二三里去。
景帝自不必说,窦太后,馆陶公主刘嫖,梁王刘武也在其中。
再后面,跟着王姪,王儿姁姐妹俩,栗姬也在队伍当中。
跟来的嫔妃,带着自己的皇子,一路上热热闹闹,倒也开心。
“呵呵呵……”刘嫖的笑声辨识度非常高。
窦太后道:“看到什么了,把你笑得那么开心?”
刘嫖指着窗外,继续笑道:“也不知池阳县令是怎么当的,怎么这里的马儿全都这么矮小?还都长得这么丑!”
窦太后略顿了一下:“池阳县,怎么这么耳熟?莫不是韩玗那小子在这里当县令?”
刘武骑着马,跟在马车旁边,说道:“母亲,那韩玗确实是想在池阳当县令。只是算着日子,现在还没上任吧?”
窦太后道:“哦。那就应该不是他。回头让皇帝把池阳县令喊过来问问,他是怎么养的马!要是真有错,就治他的罪!”
自从高祖刘邦开始,大汉帝国开始了养马政策,又叫做“马政”。
强制百姓少种一些地,用来养马。
马是重要战略物资,想要打赢匈奴,没有马是万万不行的。
整个大汉帝国,从刘邦开始憋大招,憋了好几十年,不能毁在自己的手上。
窦太后继承汉文帝遗志,对帝国有着强烈的责任心。
不一会,话传到了景帝的耳朵里。
韩玗已经上任,景帝是知道的。他也看到了那些驴,误以为是没养成气候的马。
得知窦太后很生气,景帝暗暗替韩玗着急,同时又在替韩玗找脱罪的借口。
“养马不是一朝一夕之事。韩玗刚刚上任,就算马养得不好,也怪罪不到他的头上吧。”景帝想好了说辞,这才着人去传韩玗。
不一会,在张县丞和李县尉羡慕的目光中,韩玗接到了皇帝的召见。
李少君跟在韩玗身后,很自觉地以韩玗“下人”的身份,伺候着韩玗见驾。
“臣韩玗,拜见陛下!”终于能自称为“臣”,韩玗骄傲地作了个揖。
景帝骑在马上,说道:“太后要见你,跟我来吧。”
韩玗一路小跑,跟在景帝旁边,李少君跟在韩玗屁股后面。
“什么时候上任的?”景帝不露痕迹地问了一句。
“昨天刚上任。”韩玗边跑边答,气息很稳。
景帝点了点头,道:“待会不要乱说话。”
韩玗不知道景帝指的是什么,也不敢问,应道:“遵命!”
远远看着韩玗过来,刘嫖惊道:“呀!真的是韩玗那小子。”
刘武看见了,也奇道:“他怎么上任这么快?”
窦太后笑道:“年轻人想出成绩,不知深浅。今天就要敲打敲打他!你们俩,不许替他说情。”
“是,母亲。”刘嫖和刘武见太后并没有真的生气,便放下心来。
“母亲,韩玗带过来了。”景帝在窦太后面前不摆皇帝架子,就是一个孝顺儿子。
窦太后听声音辨准了方向,一把拍在马车栏杆上,喝道:“好你个韩玗!怎么把马养成这个样子!”
韩玗一脸木然,不知太后的火从何发起。
求助的目光看向了梁王,刘武悄悄指了指路边停着的驴车。
韩玗恍然大悟,忙解释道:“太后息怒。太后误会了,那不是马,是驴!”
窦太后一愣,说道:“驴?”
馆陶公主刘嫖一下子想起来什么,拍着额头说道:“哎呀,我差点忘了,我家里也买了好多驴来着。瞧我这记性!”
梁王刘武也说道:“孩儿也听说过西域之地有驴,比马小一圈。”
窦太后道:“这么说,是冤枉那小子了?”
刘武道:“确实冤枉了。”
窦太后哂笑一声,道:“冤枉就冤枉了吧,就当我们老刘家欠你一个人情,你不吃亏。”
太后的话太大,韩玗可不敢接,赶紧说道:“太后言重了,臣不敢当。是臣没有及时上报,致使太后误会,臣也有过错。”
窦太后道:“你上任才几天呀,能认准去衙门的路就不错了。就算是县里有什么问题,也怪不到你的头上。”
口口声声不让别人给韩玗找借口,自己却找上了借口。
“既然来了,就陪我走走吧,我也有日子没见你了。出了池阳县,再见你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窦太后对韩玗总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大概跟韩玗曾经失明有关系,更能体会到太后的心思。
韩玗说道:“太后若有征召,臣随叫随到。池阳距离甘泉宫不远,骑快马一个时辰就能到。”
有官身的感觉就是好,韩玗一口一个“臣”地叫着,仿佛自己是丞相一样。
窦太后岂能听不出这小子的显摆,笑而不语罢了。
稀罕当官的人,才是他们老刘家喜欢的人。
那些清高的,窦太后恨不得把他们全都赶回家,一个个的只知道吹牛不知道干活,找不准自己的位置。
“太后,王姬送过来一些瓜果,全都洗好了,剥了皮,挑了些汁多味甜的果子。”一个侍女过来传话。
刘嫖看了看果盘,又看了看太后,说道:“先放着吧,王姬有心了。”
“母亲,看着还不错,你尝一个吧。”刘嫖自己先吃了一个,然后才递给窦太后。
窦太后吃了一个果子,说道:“年纪大了,这种东西还是少吃些吧,吃一个就行了。我要是一个都不吃,你们心里也不踏实,是不是?你去传话,让栗姬和王姬都过来吧,一起休息热闹一会。”
刘嫖赶紧笑着掩饰,说道:“母亲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们不就图意让你高兴么。”
窦太后道:“刘彘那孩子是不错,但是年纪太小了。”
话题正到敏感阶段,忽然,前方传来一阵骚动。
只见一个人影从路边窜了出来,手中握着刀,朝着圣驾冲了过来。
“小心!”护卫一声大喊,马车周边的战士瞬间进入战斗状态。
景帝和梁王自幼习武,一点都不慌张,手握刀柄护在了太后马车两边,随时准备战斗。
一圈护卫站在景帝和梁王四周,原地待命。
韩玗听到动静,也看了过去,瞬间冷汗湿透了全身。
冲过来的,是他韩家庄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