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张不疑一副骄傲的模样,韩玗忍不住想多说几句。
“老前辈,内丹这玩意吧,其实还不如外丹靠谱呢。”
张不疑终于有些不淡定了,问道:“你知道什么是内丹?”
韩玗道:“前辈杀过人吗?”
“我一生兢兢业业,怎会杀人?”张不疑辩解道。
韩玗心中一阵鄙夷:你兢兢业业?侯爵怎么丢的?
嘴上却说:“所谓内丹,不过是臆想出来的而已。所谓修炼法门,也不过是使得身体阴阳调和,五脏六腑通畅,可以延年益寿罢了。”
道家修炼分两种,一种为外丹,一种为内丹。历来颇多神秘色彩。
其实说白了,外丹无非就是一些化学实验,而内丹无非就是养生之法。
在科学面前不堪一击的东西,耗费了古往今来不知多少仁人志士的智慧。
为了避免祖先们再走偏,点错了科技树,韩玗觉得有必要影响一下先辈们的想法。
张不疑道:“你是如何知晓?”
韩玗道:“我剖过人。”
张不疑面色大变,指着韩玗道:“你……你……”
韩玗道:“你放心,我是人,不是鬼。”
韩玗知道张不疑在担心什么。他能带回来一代留侯张良的话,能跟神棍李少君论得有来有往,又亲手剖过死人,怎能不让人恐惧。
“你若信我,我带你看看不一样的世界。”
韩玗今天心情很好,说话都有些大尺度。
能解决掉李少君这个大麻烦,搬去了韩玗心头的一块大石头。
尽管老桃前期将李少君的危害渲染得不够,但事实上,韩玗一直将李少君当作自己最大的敌人。
现在,这个敌人不仅不是敌人了,反而能够给自己提供帮助。
虽然剧情有些平淡,但内心着实很爽。
至于李少君会不会反噬栗姬,那是他们的事了。
八成会。
……
宣室殿中。
“陛下,臣就说那个韩玗不错的,果然没有让我失望。”晁错听说了韩玗在宴会上的经历之后,感觉比自己装逼都过瘾。
景帝笑眯眯地不动声色,自顾自地喝茶:“嗯,那个李少君搞的茶,确实有点门道。”
晁错道:“要我说,不如直接让他跟着我,锻炼个三两年,直接给个御史中丞让他干。再过个三五年,外放当一任郡守,再回来做御史大夫,然后等着接我的班。何必给个县令给他,无端地空耗光阴。”
御史中丞是御史大夫的助手,比县令地位高得多。
而御史大夫号称“副丞相”,可以理解是下一任丞相的人选。
晁错这么说,显然已经将丞相职位当做自己的囊中之物,并且将韩玗当做了自己的接班人来培养。
从另一个侧面也可以看出,晁错在朝中,太孤单了!
太刚,没朋友。
看着自己老师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景帝都有些惊讶:“老师为何如此看待这个韩玗?”
晁错道:“你看那韩玗,有思想,有韬略,还能转换万物,制作豆腐以富民。臣听说,在他们韩家庄园,写了一本蒙学读物,以启蒙儿童。臣看了看,妙语连珠,寓至理于简言之中,非大才无以做此文!臣听说……”
景帝揉了揉太阳穴,感到有些脑仁疼。自己的老师简直太能说了!
大半天的,就听见晁错在那里不停地“臣,臣,臣……”,都没有自己插嘴的机会。
实在听不下去,景帝不得不抬手打断晁错,说道:“一个年轻人而已,老师何必如此看重?就算是珠玉,也要假以时日,好好雕琢一番才堪大用。”
“臣……”晁错还要再说,被景帝直接打断:“朕知道老师是爱惜人才,但是凡事都要有个度,不可拔苗助长,否则过犹不及啊。”
晁错见景帝不松口,便换了话题,将近期帝国状况向景帝汇报一番。
晁错秉承的是法家思想,奋斗目标乃是富国强兵。
他的偶像是商鞅,要在千古一帝汉景帝刘启的支持下,完成自己的千秋伟业。
可以,景帝不是千古一帝,而他距离商鞅,也有不小的距离。
以富国强兵的标准来看,韩玗完美地实现了“富国”的目标,是以晁错才如此激动,想要委以重任。
再加上晁错出身贫寒,知道寒门学艺不易,这才生出了如此迫切的爱才之心。
谁知,景帝有自己的想法。
……
对于韩玗,朝堂之上也有不同的看法,比如丞相陶青。
送走了晁错,景帝觉得有些累。
但是丞相到访,让他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应付。
比起自己人晁错,陶青更像是一个对手。
丞相是百官的统领,而百官跟皇帝,往往并不是一条心。
“丞相请坐。”在陶青面前,景帝收起了随意的姿态,规规矩矩地跪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陶青也不敢托大,朝着景帝拱手施礼:“臣拜见陛下。”
“丞相今日来,有何事?”景帝问道。
陶青道:“按说也不是大事,只是臣觉得此事有些异常的苗头,需要提醒陛下。”
“哦?”景帝眉头一挑,伸手请道:“丞相请说。”
陶青年岁不小,头发略白,在景帝面前颇有一番长者之风。
捻了捻胡须,陶青道:“臣要说之人,乃是近期陛下的红人,韩玗。”
“哦?”景帝笑道:“怎么又是韩玗那小子?他怎么了?”
“怎么?”陶青听到景帝说了个“又”,问道:“还有人提起过他?”
景帝自然不能把自己的老师晁错给卖了,说道:“没事,你说你的。”
陶青道:“不知陛下听闻李少君没有?”
“略知一二。”景帝不置可否。
陶青道:“臣听闻,韩玗跟李少君走得很近。”
景帝道:“年轻人好学,有什么不妥吗?”
陶青道:“臣觉得,韩玗有些过于活跃了。”
略顿了顿,陶青继续道:“先是在关中大量收粮食,然后大卖豆腐,现在又跟神棍李少君混在一起,臣听说他还讨了一个池阳县令。一个小小少年,做这么多事,他是何居心?”
景帝的面色有些黑,沉声道:“怎么,丞相这是不打算给朕的诏书用印吗?”
县令的任命,需要通过丞相才算是生效。尽管皇权至高无上,但如果丞相存心头铁地恶心一下皇帝,短时间之内,当皇帝的也没脾气。
陶青闻言,赶紧离席拜伏在地:“臣不敢!”
景帝沉默了一会,才说道:“起来吧!”
陶青起身退回案后,景帝说道:“丞相年纪不小了,要有容人之量,为朕拔擢人才。如此嫉贤妒能,岂是君子所为?”
陶青铁青着脸不说话。
沉默了一阵,景帝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话说得有些重了。
想缓和一下气氛,景帝道:“过几天朕就要去甘泉宫了,朝中还要辛苦丞相多多费心。丞相位高权重,不必为了些小事烦恼。”
陶青拜道:“陛下言重了,臣职责所在。”告退出去。
宣室殿中,景帝无奈地摇了摇头。
来回踱了好几趟步,景帝走到殿外,手扶着栏杆,望着远处的龙首山,自言自语道:
“身边就没有一个合用的人啊!”
“晁错一心想着富国强兵,却又操之过急。凡事急于求成,逼着朕做这做那的。”
“丞相陶青呢,守着祖宗基业,只想着能坐享富贵,还见不得寒门快速崛起。”
“倒是这个韩玗,有些意思。”
“不过丞相说得也有些道理,这个韩玗,最近确实蹦跶得有些厉害了。还是得看紧些,别真给朕捅出个窟窿出来。”
……
后宫。
“母亲,李少君来了。”刘荣向栗姬禀报道。
栗姬道:“哼!他还知道来!”
不多时,李少君从门外走了进来:“草民李少君,见过栗姬,见过荣皇子,见过德皇子。”
李少君礼数周到,却隐含着一股居高临下的气势,让三人颇有压迫之感。
方才还对李少君不满的栗姬,立马换上了一副笑容:“李师不必多礼,快请起。”
“给李师看座。”栗姬吩咐道。
李少君大大咧咧地一坐,两腿一盘,左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包裹,说道:“不知栗姬近日身体可好?这是我新调制的草药,安神效果更胜一筹。”
“唉!”栗姬闻言,心情焦虑起来,扶着额头道:“说来让李师笑话了。每日里没有李师的草药便睡不好,一日不吃,便彻夜无眠,也不知是怎么了。”
李少君道:“草民早说过,草药只是一方面,还需要配合诵读清心咒,才能起到效果。”
栗姬道:“这清心咒晦涩难懂,读起来颇为不顺,李师还有没有别的法子?”
李少君低头浅笑,道:“所以草民才耗费了数月时间,搜集珍奇药材,配置了一副新的草药。”
栗姬露出轻松的神色,笑道:“李师最懂人心了。”
朝身边吩咐一声:“快去取礼物。”
转头又道:“李师配药辛苦,原料价值不菲,小小薄利,聊表谢意,还望李师笑纳。”
李少君点头示意,道:“草民拜谢。”
几人又寒暄了一阵,不外乎一些修身养性之法。
李少君半真半假地说了一通,栗姬和刘荣、刘德三人也难辨真假。
好在带来的草药非常管用,栗姬也不在乎其他细节。
从未央宫中出来,李少君嘴角冒出一丝坏笑:“韩玗,我先帮你到这里吧。等日后见到成效,我定要问问你,为何这草药能对人产生如此之大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