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工匠做好了竹蜻蜓。
韩玗拿着“青铜版”的竹蜻蜓,出了作坊走到院子里,一手拿着基座,一手拉住拉绳,用尽力气使劲一拉,竹蜻蜓“嗡……”地一声,飞了十来米高,远远地不知飘向了哪里。
“咦?刚才什么东西,竟然可以飞得那么高?”韩孺一瘸一拐地从外面进来。
韩玗重新取了一个竹蜻蜓,递给了韩孺:“就是这个竹蜻蜓。”说着,一手拉着拉绳,给韩孺比划了一下:“就是这儿,一拉就飞。你来拉一个,使劲拉。”
韩孺拿在手里,疑惑道:“不怕我给拉坏了?”
韩玗道:“你尽管拉,拉坏了我陪你练功练一个月。”
“瞧好吧!”只见韩孺使劲了吃奶的力气,直接把拉绳给扯了出来,竹蜻蜓也飞出了十几米高,不见了踪迹。
韩孺拿着断在手上的拉绳,在韩玗面前晃了晃。
韩玗道:“竹蜻蜓又没坏,这个不算。”
“你个臭小子!”韩孺气急败坏地就要去揍韩玗,被韩玗一个闪身躲开,跑进了作坊里面。
韩孺刚要去追,忽然身子一滞。因为他听到了一道熟悉的脚步声。
“这是谁在乱扔东西!”韩颓当洪亮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吓得韩孺一个激灵。
竹蜻蜓的青铜基座还拿在手上,韩孺一下被他老爹抓了个正着:“就知道是你个臭小子在胡闹!”
“不是我的,是韩玗做的。”韩孺赶紧解释。
韩颓当瞪了韩孺一眼,进了作坊找到韩玗,问道:“这是你做出来的玩意?”
韩玗不明就里,点头应道:“正是,不知叔祖……”
韩颓当道:“这可真是个好东西啊!”韩孺刚要进门,脚下闪了一个趔趄。人跟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
同样一个东西,自己弄出来就是不务正业,韩玗做出来就成了好东西了。
韩玗也有些懵,看着韩颓当,老韩说道:“我方才观察此物飞得甚高,如果将此物染成不同颜色,行军打仗之时便可以用于传递军中消息,比令旗还要好用。”
马克思说,战争可以促进技术进步。诚不我欺啊!
“韩顺,这玩意先给我造一百个出来!”韩颓当一声吩咐,作坊里面立刻忙碌了起来。
韩玗还想跟工匠们商讨一下制作不同规格齿轮的事情,现在看来只好暂时搁下了。主要还是他没有想好齿轮之间该怎样配合,以及怎样向工匠阐述自己的思路。
由于天生失明,韩玗没有学过制图。脑子里的机械构造,全是自己亲手摸过的东西,模样尺寸刻在自己的脑子里,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出来。这玩意,说又说不清楚,自己亲自做一套出来又太费劲。怎么跟工匠们沟通,韩玗一下子没想到什么好办法。
“好饭不怕迟,等日后再慢慢跟工匠商讨齿轮的事情吧。现在的正事,是去收粮食。”韩玗出了作坊,准备出去转一转。
且不说韩玗并不知道齿轮的正确用法,就算知道,这东西普及起来也需要很长时间,想要转化成国力需要更长的时间。
粮草就不同了,半年以后七国之乱爆发,粮草直接就能转化成战斗力,立竿见影的战斗力。
“韩孺,有事没事?”瞧着韩孺没正形的样子,韩玗懒得一直喊他“叔父”。
“你个臭小子……”韩孺正要开骂,韩玗追问道:“我要去收粮,你去不去?”
“去!”韩孺不想跟自己老爹共处一室,正想找个由头出门,不再计较韩玗没叫自己“叔父”,一瘸一拐地跟着往外走。
原本韩玗打算步行出门,在长安城内转转。为了照顾受伤不便行走的韩孺,只好坐马车出门。
还是那辆旧马车,比较低调。
“有了齿轮,就能做出一个差速器,有了差速器,就能做出一个四轮马车。二轮马车还是太颠簸了。”坐在车上,哪怕是在城内行走,都能感觉到明显的颠簸。
韩孺干脆把韩玗的坐垫也抢了过去,全都垫在自己的屁股底下:“什么是差速器?你要做四轮马车?”
“没错,四轮马车。”
韩孺凑过来,摸了摸韩玗的额头,道:“你不是脑子真坏了吧?去年洛阳有个傻子就造了一个,结果造出来不能拐弯,当天就被他老爹把马车劈了当柴火烧了。”
韩玗笑道:“有本事等我造出来你别坐。”
“真能造出来?”看韩玗说得很笃定,韩孺收住了笑容,有些将信将疑。
古代的四轮马车是怎么个构造,韩玗并不清楚。不过在他最喜欢的汽车玩具模型上,韩玗可是摸到了汽车工业里面的好玩意。得益于他老爹买的精仿真模型,韩玗将各个机械零件的原理搞得清清楚楚。
差速器就是汽车灵活拐弯的奥秘。当然,差速器也有其缺点,那就是容易打滑。不过只有用发动机驱动的时候才会打滑,马拉车怎么可能打滑。
“先不说马车的事,今日先说收粮。”韩玗懒得跟他解释,也解释不清楚。
韩孺按下好奇心,说道:“现在粮食还没成熟,只能收去年的陈粮。今年风调雨顺,粮食必然丰收,等到新粮下来,陈粮可就不值钱了。”
韩玗道:“昨日的事你忘了吗?有那么大的事情发生,还怕粮食没去处?”
韩孺凑近了,压低声音道:“那万一吴王没反呢?”
韩玗道:“他一定会反!”
“你就这么肯定?”韩孺不信。
韩玗道:“我什么时候说得不准过?”
韩孺眯着眼睛想了想,现在的韩玗,好像貌似确实有那么一点点神棍风范。
“韩玗,你变了。”
“我哪里变了?”韩玗脸上波澜不惊,心中着实吃了一大斤。
韩孺道:“说不上来,你好像比以前更接地气了。”
韩玗心想:那不废话么。以前的韩玗是个正儿八经的公子哥,咱可是根正苗红的底层老百姓。虽然后来老父亲发了点财,生活得到了一些改善,那也改变不了自己贫苦出生的灵魂。本就是地里扒食吃的,能不接地气么。
顺着章台街一路向北,不一会就到了东市。在未央宫的北面,乃是长安城的东市和西市,市长安城的贸易区。在长安,其实总共设立九市,分别承担不同的商品交易。只不过在九市的中间,华阳街南北贯通,将九市分成了东西两边。长安人叫顺了口,便把华阳街西面的六个市场统称为西市,华阳街东面的三个市场统称为东市。
贩卖粮食的地方,叫直市,便是韩家叔侄的目的地。
到了一家粮店门口,韩孺显摆道:“今天收粮,带上我算你明智。兄弟我在九市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说话比市丞都管用。”
说罢,跳下了马车,自来熟一般地朝着粮店走去。
门口的活计显然认识韩孺,迎了一步打招呼:“哟,韩大侠,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