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梁王刘武呆在原地,剩下的人也没好到哪里去。
这么大个瓜,就这么没了?
可以说,除了窦太后和馆陶公主之外,所有人都几乎被吓了个半死。
皇位从兄传到弟的,原嫡系子孙可没几个有好下场的。能留个全尸,都得感恩戴德。
尽管这时候,历史上满打满算的还没几个皇帝。掰着手指头数一数,秦朝有始皇帝和秦二世两个皇帝,汉朝从高祖开始,惠帝、文帝,两个傀儡少帝,景帝是第八个。就算把吕后也给算上,不过才九个。
可是架不住中国历史上的“王”多啊。单说周朝八百年,出过的王多如牛毛,奇闻异事更是数不胜数。
没读过史书,也听人讲过故事不是。
梁王刘武心情很差,向窦太后和景帝告退,先回去休息。
窦太后心情也不大好,也回去休息了。馆陶公主跟在窦太后身边伺候,还得想法子安慰一下老太太。
主家一走,大家呆着也没意思,便纷纷离去。
一场热闹的宴会,就这么说散就散。
那些没来得及吃玉子豆腐的人,心中无比遗憾。
有好事的人,拉住窦婴,悄悄问道:“窦大人,你说这梁王不能当皇储,那谁来当合适呢?”
声音虽小,架不住别人耳朵尖。一瞬间,呼啦围上来好几个人。
窦婴不为所动,说道:“当然是皇长子该当皇储了。”
“哦,你是说荣皇子?”那人点了点头。
窦婴道:“我说的是皇长子,可没具体说谁。”
“嗨,那还不是一样么。掩耳盗铃。”
“哈哈……”一群自以为很聪明的人,一哄而散。
窦婴懒得解释,摇了摇头跟着走了。
韩玗知道,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是窦婴人生中第一段灰暗的时间。接下来,他将会被窦太后剥夺宫籍,削职为民。官员们不跟他来往,外戚们也视他为扫把星,见了都远远躲着。
“这可是接近偶像的好机会啊!”韩玗激动地跟了过去。有才能的人,通常都有点清高,不是机遇合适,很难从心结交。
这时,却听景帝喊了一声:“韩玗,你留下!”
“呃……”韩玗正要拍窦婴的肩膀,听到景帝召唤,只能尴尬地收回手。
窦婴闻言,回头一看,正好看到了韩玗,朝韩玗笑着点了点头,窦婴转身,大踏步离去了。
不一会,殿内的人撤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韩玗跟景帝两人,还有几个宫女和太监。
景帝道:“你刚才很淡定啊!”
韩玗道:“陛下是说……”
“少跟我装糊涂!”景帝怒斥一声,盯着韩玗。
韩玗心思在脑中一转,不知道该说什么。景帝必然说的是刚才,窦婴起身之前,自己开心吃瓜的时候。可是他总不能说自己未卜先知吧。
想了片刻,也没想出什么好说辞,干脆低下头,闭口不言,来了个死猪不怕开水烫。
景帝见韩玗不言语,自顾自地说道:“或许真的是你还小,不懂这些吧。也不知道该怎么哄太后。”
“这也行?”韩玗心中惊讶:“原来装傻充愣还挺管用的。”
见这一页已经揭过去,韩玗说道:“陛下何必烦恼,窦婴是太后家人,袁盎袁大人素来跟太后交好,让他们去劝说,事半功倍。”
景帝道:“倒也是个办法。”随即感觉不对,看着韩玗道:“你小子怎么知道袁盎跟太后交好?”
韩玗道:“听家父提过。”
景帝道:“窦婴脾气有点耿直,不如袁盎会来事。让袁盎来说,确实好一些。我那老师也是太耿直,不然老师也是个好人选。”景帝的老师有好几个,这里所说的老师,特指晁错。
化解了心头矛盾,景帝再度随和起来,问道:“你说,朕的这十个儿子中,谁当太子合适呢?”
韩玗知道景帝又要跟自己玩猫捉老鼠的游戏,存心消遣自己,便放开胆子,反问道:“陛下问的是私事,还是公事?”
景帝笑道:“人小鬼大!什么是私事,什么是公事呢?”
韩玗道:“私事,就当咱俩是朋友,你有困难向找人求助。公事呢,就是国事了。”
“哈哈哈……”景帝从来没听人这样说过话,心情舒畅道:“朋友?有趣!”
韩玗接着道:“如果是私事,我自然选彘皇子,日后好跟着彘皇子飞黄腾达。如果是公事的话,小子不敢乱说。然古往今来,无非立贤立长。”
“长便是刘荣,那贤是谁呢?”景帝咄咄逼问道。
“我不知道。陛下如果非要让我说,我只能说彘皇子了。”韩玗说道。
“刘彘果真那么好?”见韩玗说得斩钉截铁,景帝自己都有些疑惑。
他和自己的儿子们接触得并不多,各个儿子的表现,都是从别人口中听说。只要不是有太大的污点,比如在景帝的心中都有一定的地位。
之前倒也听人夸过刘彘,看来日后要好好考察一番了。
景帝打定了主意,放韩玗回家,自己也回去休息了。
……
“刘彘要争,他梁王也来争!真当这皇位是谁都能争的了!”栗姬如往常一般,回到家就开始稳定地发脾气。
刘荣道:“正是!皇后无所出,便没有嫡庶之分,我便是长子。他们凭什么跟我争!”
栗姬道:“也不知道老太太怎么想的,就算要立贤,也没有能超过我儿的!瞧他们一个个,歪瓜裂枣的,都是些什么,凭什么跟我家荣儿比!”
刘德一脑袋黑线,赶紧道:“母亲慎言!”
“哼!”栗姬扭头四处看了看,不再说话。
刘荣道:“倒是韩玗那小子,还真让他讨上了个池阳县令的位子。德弟,你看这事怎么办?”
刘德道:“皇兄勿忧,待我查探一番,在池阳地界给他找点事,先试试他的深浅。”
刘荣道:“也对。栗家的人暂时不要露面,先让别人探探路子也好。”
……
宴席散了之后,田蚡没有回去,而是留在了王娡殿中。
秦汉时期的后宫,混乱的程度堪称历史之最,乱到大家司空见惯,不以为意。
留宿男子?不叫个事!谁管你们晚上干什么了,你也别管我们晚上干什么就行了。
“姐姐,给韩玗跑这个官……”田蚡语气一软,王娡便猜到了他的心思,说道:“这个官也是人家堂邑侯陈午讨来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田蚡道:“我不给人家钱,人家怎么可能帮他讨官。”
“是吗?”王娡怀疑道:“你跟陈须比划手势是什么意思?”
田蚡道:“我……我这不是跟陈须……”
说到这里,田蚡心中就是一阵肉疼,那是把韩玗的贿赂给陈须分了七成!
以至于疼得没工夫找借口搪塞了。
一看弟弟慌乱的神情,王娡哪里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你那是跟陈须分赃呢吧!那边吃了韩玗的钱,这边再来跟我要钱,没有!”
田蚡的脸一下就耷拉了下来,王娡不由得有些心软,说道:“不是姐姐不给你,而是最近姐姐这里也不宽裕。这不陛下马上就要去甘泉宫了,还有不少东西需要准备。”
田蚡知道今天不会有什么收入,胡乱吃了些东西,找地方睡觉去了。
义姁在一旁听到,脸上一阵青一阵红:“韩玗那家伙这就要当县令了?年纪轻轻地当这么大的官,还挺厉害的。
嗯……当个县令夫人倒是也挺不错的。”
感受到自己脸上发烫的温度,义姁一下又冷静下来:“啊,呸呸呸,谁要当县令夫人了。这个花钱买官当的败类!下次见了面一定要好好批评他!年轻人不能走这种歪门邪道!”
“义姁,你怎么了?”王娡瞧见义姁一会面红含羞,一会义愤填膺的样子,有些担忧地问道。
“啊?”义姁一下清醒过来,道:“没事,没事。”说罢,扭头就要退下。
王娡道:“你是不是挂念家里了?我的病在长夏季节都挺好,过段时间要跟陛下去甘泉宫避暑,也没你什么事。你若不放心家里,就回家看看去吧。等长夏季节过完,你再回来。”
“哦……”义姁有一点失落,道:“遵命。”
在汉代,一年分五个季节,除了春、夏、秋、冬之外,在夏和秋之间,还有一个“长夏”季节。这个季节,大概相当于现代的小暑、大暑至处暑附近,乃是一年之中最热的时间段。
每年到了这个季节,历代的皇帝都喜欢到甘泉宫去避暑。这期间,甘泉宫就成了帝国的中心。
……
“呼……”
走在回家的路上,韩玗终于敢长长地出一口气了。
“明天就让老爹去丞相府催一催,赶紧把县令的任命给下了。
咱还等着给自己的祖先,大汉的百姓们创造就业岗位呢。只要当了县令,五百个就业岗位,还不是分分钟的事,说不定一下子就能把一万的那个抽屉给解锁了呢。”
心情一好,感觉浑身骨头都轻了几分,走路都变得更轻快了。
忽然,韩玗听到了一丝异样。
“是这个家伙吗!”
“好像是!”
“你他娘的看清楚,到底是不是!”
“是!”
“肯定是?”
“肯定是!”
“再敢看错了,老子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声音很小,韩玗听得清清楚楚:“哪来的朋友,出来吧!”
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韩玗判断着对方的阵型,脚下悄悄挪动,寻找着有利的方位。
“这不是韩大公子么,咱们有点事,想跟韩大公子商量商量,不知韩大公子能否赏个脸呢?”为首一人露出半个身子,说道。
“哟……恕我眼拙,没瞧出来是哪位朋友。”韩玗边说边走,忽然猛地一跑,道:“今日不方便,改日来府上说吧!”
找了个空隙,一溜烟地跑了。
跑了……
好汉不吃眼前亏,跟这帮夯货动手,万一乱了发型可就亏大了。
“大哥,他跑了!”
“蠢货,他跑了你不会追么!”
“大哥,他跑的太快了,我追不上。”
“……”
“大哥,你咋不去追呢?”
“你他娘的追不上,老子就能追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