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大司马的府邸,和其他汉臣府宅相比,装饰了许多胡人的风格特色,李傕是北地泥阳县人氏,他的母亲是汉人,父亲是羌胡族人。
因此李傕从出生起就带有半分羌族血统,他更是崇尚羌人的生活,因此他的部将有很多是羌人。
李傕年纪在四十左右,此刻环视众人,面如鸠虎,沉声直呼郭汜表字道:“郭功泽欺我太甚!我侄儿与甥儿遭他部将伍习暗算,定是他有意指使,这口气断然不能咽下!”
座下将臣众多,其中一人年纪四十有八,颌下一缕山羊胡显得格外丰神,看上去有些面黄肌瘦,实则棱角分明,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双眼睛,古井无波,深不可测,透着一种老谋深算的睿智又有一种与世无争的低调。
此人是凉州姑臧人氏,年少时期并不为人熟知,只有当时凉州名士、信都县令阎忠认为他与众不同,说他堪比张良陈平。
回家途中曾被氐人抓获,于是此人说道:“我乃段颖外孙,切莫害我,我家必用重金相赎。”当时太尉段颖,威震西土,因此此人等趁机脱身,而他的十多个随从都被氐人害死了。此人便是贾诩,字文和。
董卓之乱时贾诩效力麾下,封为讨虏校尉。董卓死后,部曲人心惶惶,贾诩又献毒计,命他们冒死攻破长安,被李傕封为左冯翊太守。
贾诩多次拒绝李傕为他加官封侯,又封为尚书,主管选拔人才。
贾诩为人低调老成,多次帮助李傕,因此李傕对他很看重又十分忌惮他的智慧。现如今贾诩被任命为宣义将军,暂时为李傕部将。
李傕看向众人,询问意见。只见一人蛤蟆小眼睛转了片刻,手捋胡须笑道:“主公勿忧,郭汜无非是想与主公平起平坐,那主公就给他这个机会,让他对主公放松警惕,然后主公借机与他把酒言和,席间杀之。”
李傕闻言笑道:“军师此计甚好!就先依你,让这郭阿多先猖獗两日!”
中年男子见李傕采纳自己意见,也极为欣喜。此人名叫左灵,是从董卓如关中之前就一直在李傕麾下效力的谋士,相比于贾诩,李傕更信任他。
这个左灵智力并不高,只是拍马屁的技术当属一流,又为李傕出过不少损人利己的注意,因此深得李傕提拔。他的头颅性状类似于狼,眼睛极小,略像蛤蟆,因此不少羌胡将士都暗地里给他起了个名号,唤作“狗头军师”。
左灵对贾诩的才华十分嫉妒,首先贾诩的智商就比他高了不止一个等级,其次每到关键时刻,都是贾诩给李傕献计,使得李傕的势力越来越大,偏偏还是一副人畜无害,与我无关的模样。
左灵之所以没有暗害贾诩,是因为贾诩很会做人,为人低调不说,对名利又不太看重,这让左灵又放下心来。
原本李傕的实力简直如日中天,他有弟弟李应担任右扶风郡守,李应长子李利、兄长之子李进担任郡尉,提防西凉马腾韩遂。
还有儿子李式、幼侄李暹、外甥胡封的势力遍布京师;又有猛将樊稠、勇将李蒙、王方、虎贲将王昌、骑都尉杨奉、宋果为其效力,远胜过郭汜太多。
可自从樊稠和副将李蒙累立功勋之后,他就开始猜忌樊稠,首先是樊稠居功自傲,当面辱骂自己的侄儿,其次是樊稠勇猛过人,在军中威望很高。
因此为了解除后患,他便在庆功宴上杀了自己的老战友,从前身为四校尉之一的樊稠,连同他的副将李蒙也一并宰了。
自从樊稠死后,不少樊稠旧部都偷偷逃走,奔向郭汜麾下,和李蒙又兄弟情谊的部将王方亦是转而效力郭汜,这让李傕十分恼火。
他曾多次威胁郭汜。命令他交出叛徒,可郭汜将士兵看做珍宝,更何况早就想和李傕一较高下,又岂会交出士卒?
大堂上贾诩双眼微眯,一言不发,脑中却思索着事情的来龙去脉,以他洞悉世事的阅历和过人的眼光,立刻发现了许多疑窦。
首先,为什么只有胡封和李暹遭道伍习陷害,单单李式没有受害,难道仅仅因为李式是李傕的亲生儿子吗?
其次,郭汜的实力要略微弱于李傕,又怎么会主动派人残害李傕的侄儿和外甥?岂不是自讨苦吃?
第三,为什么李式感受不到任何悲哀却暗自窃喜得意?这件事肯定和他有不小的关联。
第四,倘若是李式派人下的毒手,可是以李式的智商又怎么会把握住具体下手的时间和地点?
直白一点,肯定是有人给李式出的主意,借助李式兄弟三人的不和大做文章。只是这个人究竟是何目的?为了什么利益?
对贾诩来说他是个局外人,也并未打算交代自己猜测,实际上,李傕这两年的所作所为然他太过寒心,原本他以为李傕勇武过人,是个厉害的三军主帅。
可他看错了,李傕不过是个可以统领更多土匪的土匪头子!和李傕不同,贾诩是血统纯正的汉人,因此在得到汉帝的召见后,贾诩立刻答应汉帝离间李郭二人。
“文和,你可有何高见?”李傕期待般的目光看向贾诩,相比之下,或许贾诩能提出更好的意见。
感受到了李傕的神情,左灵的嫉妒之心再次难以平静,同样笑眯眯的看向贾诩,看他识不识趣。
“末将愚笨,暂未相出良策。”贾诩面色淡定,起身行礼道。
“哼!”李傕重重的哼了一声,面色不悦,贾诩不说,他也无可奈何,反正现在贾诩就在自己军中,他又是个文弱书生,也不怕他跑到哪去,杀了也没用。
侍中胡邈见状连忙打圆场笑道:“呵呵,主公息怒,文和可能这两日染病,因此心力憔悴。”
左灵看向胡邈,要论拍马屁,这小子比他还要技高一筹,左灵的不少技巧都是跟他学的。
“就这么办。”李傕闻言道:“我会派送书信,两家罢兵言和,倘若郭阿多不来赴宴,我便率军出击,你们都做好战斗准备!”
“喏!”众将拱手行礼。
“白痴啊……”贾诩瞥了一眼左灵,暗笑:“郭汜当然不会愚蠢的前来赴宴,开战是迟早的事。看来这次是动真格的了。”
贾诩暗自叹息,这两年来他对李傕已经失望到了极点,李傕不是从前的兵马元帅,充其量不过是个大一点儿的土匪头子。不过他并没有后悔,因为他有一个目的,就从颠覆汉室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