湔氐道中军大帐内,雷仇听着一名又一名士兵的报告,禁不住倒吸口凉气,川军居然进城了。
“多少人马?”也速该问道。
雷仇苦笑道:“士兵回报说,只有六百人,各个披坚执锐,勇不可挡,最主要的是那两名武将,极其骁勇,仅仅步战就能所向披靡。”
也速该闻言不屑道:“区区六百人也敢如此猖狂,待我将其拿下!”
见也速该带着亲兵火速出帐,反击川兵,雷仇并出言没有阻拦,也速该的力量消耗光了才好,他担忧的是如何守住城池。
“他们应该是从后山爬进来的,那里如此艰险,这个二公子到底有何勇略,怎会如此强悍?”雷仇脑中想着刘阐的名字,不住地诧异道。
虽然他担心这并不是川兵的全部力量,却惦念城门处的安危,便决定出城援助。
“贼将待往哪里去?”一声大喝传来,远处士兵纷纷倒下,一人手持钢枪,一人左右开弓,势不可挡,直奔自己而来。
“又是敌军!”雷仇大惊,当下大声喝道:“来者何人?”
“小爷乃是刘璋长子刘循是也!”刘循将刘阐等人落在后面,顿觉威风八面,趾高气昂的说道。
“竟然是刘璋的长子!”雷仇惊讶道:“区区一百人就想击败我?”
“嗖。”一道刺耳的尖声传来,作为羌族统领的雷仇来不及思考,下意识的急忙闪躲,只听身后一名亲兵惨叫一声,登时头颅中箭,血流满地而亡。
“好可怕的箭术!”雷仇怒声道:“何人在放冷箭。”
“你爷爷二公子刘阐。”
一道略带戏谑语气的声音传出,随后刘阐的身影便是出现在了雷仇视线之内。
“你就是那个叛变的族长雷仇吧?”刘阐再次取箭,冷声问道。
“哼,想不到居然是两名少年将军,还是刘璋的二子,若是能擒获,那我便可号令白马羌族上下了。”雷仇不见惊恐反而贪婪的笑道。
“你觉得你能躲开我的弓箭?”刘阐冷笑道。
雷仇笑道:“你们只有区区一百人,我的身后可是有着一千人,好好看看吧。”
“不用管我,与他缠斗。”刘阐下令道。
“公子放心,交给我吧。”吴懿面色沉毅,随即冲向雷仇。自从被严颜击败后,吴懿便深知自己的不足,于是每日都要练习一个时辰枪法,使自己的武功再上一筹。
也速该见状只得挥刀架拦,随即大喝道:“你们快快杀了他们,重重有赏!”
听到能够得到赏赐,羌兵们纷纷眼冒精光,如同饿狼般扑向刘循以及刘阐。
“噗。”一枪戳死一名羌兵,刘循只得苦笑道:“可恶的弟弟,快放冷箭,要不然我们的性命就都交代在这里了!”
百名精兵纷纷拔剑,奋力回击羌兵,将刘阐等人护卫在中间地带。
刘阐拈弓搭箭,箭镞一点一点瞄向雷仇髀骨。
“噗。”弓开满月,箭无虚发,凭借着超强的视力以及日趋精壮的臂力,刘阐一箭中的,射中雷仇大腿。
“可恶。”雷仇随即无力地瘫坐在地,试图挣扎着起身再战,却发现刘阐这一箭力大无比,几乎贯穿自己的大腿骨,使得自己只要动弹些许便是血流速度加快。
吴懿不费吹灰之力将雷仇手中兵器击飞,将雷仇牢牢控制住,随即大喝道:“你们主将已被擒,还不快快投降?”
羌兵见状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各个垂头丧气没了斗志。一是主将被擒,即便杀了川兵也没有意义,二是见证过刘阐恐怖的箭术,人人皆是有了胆怯之心。
“给他包扎。”
在雷仇以及吴懿等人那惊诧的目光中,刘阐缓缓吐出了四个字。
“喏。”
效力于刘阐麾下月余,吴懿虽然有些不明所以,却深深佩服刘阐的见识和眼光,当即仅是犹豫片刻,便是撕下雷仇的战袍,为后者简单的包扎并开始处理伤口。
“可恶的弟弟,又在做什么?”刘循站在一旁,仿佛被孤立一般,愣愣的看着刘阐的怪异举动,竟然对待敌人还如此仁慈。
“虽然对你暗放冷箭有些恼怒,不过我还是想问:你为什么不直接取我性命?”雷仇看向刘阐,不解的问道。他深知,方才那一箭,本可射中自己要害。
刘阐笑道:“因为我只想夺城,只想让你们归顺,并不想杀人。”这是刘阐发自内心的真言,也是刘阐最迫切的愿望。
雷仇闻言行礼道:“虽然我的血液里流淌着羌神一族的血液,可我在蜀地也是生活了二十余年,汉人讲的忠义我也是略知一二,今日二公子不杀之恩,雷仇必当永世铭记,不再与川军为敌。”
刘阐闻言连忙将雷仇扶起,笑道:“雷首领深明大义,刘子易佩服之至,烦请统领下令士兵罢战,免使湔氐道内再有生灵灭亡。”
“好。”雷仇说完便是带领千名士兵,在吴懿的背负下走向城门处。
“杀!”严颜二人状若疯狂,经过数次死斗,终于逼近城门,看着麾下士兵一个一个伤亡,严颜便是一阵肉疼,当下猛地冲向城门,准备挥刀。
“严将军迟了一步。”张任大笑,已是快了一步,抢在严颜身前一步跃起,抽出腰刀,对着关锁猛地挥刀,只听“叮当”一声,关锁便是被挥为两段。
“厉害。”饶是严颜都禁不住称赞道,双目之中满是赞许之色。
张任二人大开城门,吴班等人的六千大军便是猛地冲进城内,与严颜等人汇合。
“全部住手。”刘阐冲了过来,立即大喝,目前雷仇已经擒获,再杀羌兵已是无益,于是连忙下令,避免不必要的伤亡。
“白痴!”刘循忍不住瞟了刘阐一眼,对弟弟说道:“真是假惺惺的装仁慈啊,折损了那么多兄弟的生命也好意思下令停战。”刘循大喝道:“众军听令,全部杀光,一个不留!”
“住手!”刘阐立刻怒声纸质,可他能号令己方士卒却无法约束刘循的部队。
方才攻城之时刘循的士卒便是伤亡不小,此刻终于能够进城岂能咽下这口恶气,当即在吴兰、雷铜、邓贤、泠苞四员勇将的率领下,见到羌兵便是愤怒的举枪挥刀屠杀。
局势开始出现一边倒的情况,刘循的四千大军带着仇恨,疯狂杀戮羌兵,刘循又鼓动士兵,因此羌兵开始成片倒下,血流满地。
雷仇见状痛苦地抱着脑袋,忍不住骂道:“刘循,你这是何意?我们已经投降,选择归顺你们,为何还要这般残忍?”
“哼!”刘循闻言气就不打一处来,立即骂道:“狗贼将!你以为我和这蠢货弟弟是一路人吗?你既然被他蛊惑,选择依附于他,便是我刘循的敌人,岂能让你再有任何兵力?你们羌贼烧杀抢掠,又折损我数千士兵,今日遭戮也是罪有应得!你是他的下属,便是我的敌人,我要杀光你们这些狗贼!”
说完刘循怒气更盛,举枪便是刺向吴懿背上的雷仇。
“现在他是我的部将!”刘阐毫不软弱,既然大哥刘循扯破脸皮百般辱他,那么今日也没有宽容的必要了。
见刘阐下令,严颜、吴班二将纷纷举刀挥枪,一副要与刘循火并的架势。
“好哇!”刘循怒极反笑道:“弟弟呀,真是学业有成,今日胆敢对汝兄长针锋相对!”
刘阐沉默片刻,冷语道:“凭心而论,你虽是我大哥,我却并没有加害于你,反倒是你处处为难于我。若是兵戎相见,兄弟断然不敢,可大哥若是加害于我部下,就别怪小弟不讲情面了。”
一个时辰过后,羌兵仅剩一千人在刘阐的保护下得以幸存,余下四千余名,尽做刘循军兵枪下亡魂。
而也速该,也是被刘循部将刺倒,随后人人一枪,戳出数百血窟窿,鲜血淋漓而死。
雷仇怒目而视,同时在心中已将兄弟二人做了极为深刻的对比。
“回城后我将告知父亲,说你姑息贼军,还联结羌贼首领,你自己看着办吧!我们走!”刘循冷哼一声,转身离开,带着张任等人走向城内大帐去了。
“以后的路会更难走。”刘阐看向众人,说道。
“想不到刘璋二子竟是有着天壤之别。”雷仇闻言叹息道。望着满地羌族儿郎的尸骨,雷仇心中的悲恸便是愈显浓郁,同时眼中对刘循的恨意更是溢于言表。
“雷仇愿效忠于二公子,只求我们能在汉土平静的生活。”雷仇恭声行礼道。
刘阐说道:“那从此刻起,你便是我川军中的一员了,待我向父亲请求封你为护羌司马,这一千羌兵便是你的部曲,由你来统领。”
任命雷仇为司马,刘阐有着他的用意。
他想通过雷仇的身份吸引更多的羌族人民过着汉土的生活,耕地种田,自给自足,从而使羌族的人口财产减少,充实益州的人口以及民力物力。
这是一个一举两得的方略,首先能够以和平方式解决两族矛盾;其次还能高效的削减羌族的民力。
对于雷仇这个人,刘阐还是颇为信任的。
首先,他并没有发兵劫寨,其次,默认也速该的外部羌兵进城也是迫不得已之事;其三,此人深明大义,知恩图报,武艺不凡,是一名难得的将才,留之将来必有大用。
“可惜了。”正在刘阐思索之时,严颜的叹息声突兀地传进刘阐耳中。
“可惜甚么?”刘阐诧异道。
严颜说道:“大公子军中头号战将张任,此人枪法精湛,据我观之,其人武艺要胜我一筹,又能抢我一步斩关落锁,可见此人武勇绝伦,若是能够效力于二公子,无疑是一大助力。”
“哈哈。”刘阐闻言大笑。
见严颜不解的神情,刘阐面色深沉,饶有深意地说道:“会有机会的,张任将来必定为我所用,同你并肩作战。”
严颜闻言大喜,他很相信刘阐的话,因为二公子说过的话,无不一一应验。
刘阐看向天空,两朵白云本是一片,此时开始分道扬镳,仿若张蜀锦被生生撕裂一般,中间还带着些许锯齿。
“决裂了吗?”刘阐自语道:“也好,早至胜过晚来,大哥,莫怪小弟无情了,我会给你最好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