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五天,段天罡终于重获自由,得到叶蓁许可的那一刻,这些天一直沉闷的心,竟有些欢欣雀跃的感觉。
段天罡来到了晒谷场,原本灵棚的位置,已经被拆了,伤员们居住的棚子还在,但里边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影。
段天罡来到陆老爷家,让永涛叔进去通报,不久就被带进了会客室里。令他惊讶的是,这会儿会客室中坐了许多人。段天罡方一出现在门口,陆老爷就看见了,招手让他过去。对上首一人说道:“烨轩兄,这位就是我们村的少年英雄,段天罡。”
随后又对段天罡介绍道:“罡子,这位是城主府的主事,也是我多年好友卢烨轩,你称呼他卢先生就是。”
卢烨轩四十多岁,面容清瘦,黑须垂胸,双眼较小,但目蕴精光,显得格外精神。段天罡施了一礼,喊了声“卢先生”。
卢烨轩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果然是一名英武少年!我听闻了你们红叶村的事,也一直在想象护村队长会是个什么样的英雄人物,如今见了真人,想不到竟是一名少年,难得,实在难得!”
段天罡苦笑道:“能够护卫红叶村周全,全靠了护村队员们不惜命,敢舍命。小子只是尽了身为村民的本分,至少现在还活着。”
段天罡语出真挚,神情肃穆,陆天旺叹息道:“你还没走出这一战的阴影?这是在钻牛角尖啊!”
曹二爷说道:“有些责任,该是你的,你甩不掉;不该你背的,你也扛不起。”
卢烨轩也说道:“凭借不到四十人的村壮队伍,打败八十多名训练有素的兵匪,守护了村中父老,这是典型的以弱胜强。别说在红叶村,便是整个栗源城,也没人敢拍胸脯夸这个海口。”
陆天旺接着说道:“这一战其实可以不发生,但村里出了叛徒,向溃兵通报了村中的底细,导致兵匪首领错以为有机可乘,这才演变成了正面对抗。”
卢烨轩接茬道:“刘家人已被城尉府控制,经过审讯,他们对刘铭串通兵匪一事并不知情,这应该是刘铭自己的意思。城主大人下令,刘家在红叶村中所有家产、田产,交由红叶村自行处置。至于刘铭,和溃兵俘虏一起押送栗源城审判。”
陆天旺表态道:“城主大人英明果决,陆某代表红叶村父老,向城主大人拜谢了!”说罢起身,向卢烨轩一揖到底。卢烨轩坦然就坐,受了这一礼,毕竟代表着城主,这个礼,他谦让不得。
曹二爷问道:“卢先生方才所言之事,需要我们何时开始准备?”
卢烨轩沉声道:“三天之内,必须要赶到城尉府报道。”
陆老爷皱眉深思了良久,叹了口气,说道:“好吧,我尽快安排。家中已备下薄酒,烨轩兄用饭后再走吧。”
卢烨轩起身道:“城中琐事繁多,若非此番红叶村出了这么大的事,恐怕我都没机会过来。不瞒诸位,最近几日,我都睡不足三个时辰,咱们下次再聚吧,还请天旺兄见谅。告辞!”
说罢,和善的拍了拍段天罡肩膀,走了出去。
这些天段天罡一直在叶先生家养伤,别说出门,就是村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也一无所知。陆老爷和卢先生的对话,听得他云里雾里,摸不着头脑,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也不便多问。
陆天旺、曹二爷、叶先生、刘夫子等人急忙起身相送。到了门口,一架马车停在门边,卢烨轩登上车辕,回身摆手道:“我这就回城,诸位请回,如有机会前往栗源城,定要来找陆某聚一聚。”
马车启程,数十个城尉府差役押解着刘铭和一众溃兵,跟在车后。
陆天旺脸色凝重,对欲言又止的曹二爷等人摆手道:“回去详谈。”
返回会客室,众人落座,段天罡也在角落找了个位置坐下。曹二爷忍耐不住,说道:“陆老爷,城主府这么做,是想要放弃城外的所有村镇吗?”
刘夫子摇头叹息道:“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栗源城要是丢了,城外的村镇更是没了指望。”
陆老爷紧闭双眼,脸上神情显得无比疲惫,轻声说道:“奈何命令已下,怎么拒绝?就算能拒绝,咱们村又要如何自处?”
叶先生说道:“罡子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我来给你分说。刚才卢先生带来了城主府的征召令,命令栗源城境内各村镇,集合民壮,三日内前往栗源城报道。”
段天罡仍是不解,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曹二爷解释道:“刚收前线消息,右将军李存仁阵亡后,前将军刘宁率领十万兵马固守燕翎峡,以诱敌深入之计大败北魏军,击溃了北魏十万人马。”
段天罡听闻奢渝军打了胜仗,心中欣喜,笑道:“这是好事啊!”
叶先生叹息道:“对朝廷来说,这自然是一件好事,可对咱们北山郡,却未必是好事!”
段天罡大惊,打了胜仗还能是坏事不成?
叶先生接着说道:“以往前线流窜出来的溃兵,都是奢渝国的军队,可是这次,将有数千北魏溃兵流窜至栗源城,对咱们而言,这就是灭顶之灾!”
段天罡愣在了那里,他还真没想过,会有北魏国的溃兵经过。几千北魏兵,别说红叶村,就是栗源城也可能抵挡不住。
近几年,永济大陆战乱频仍,各国都被卷入,前线的队伍换了一茬又一茬,各郡各城守军严重不足。身处边境的栗源城,守军早已被抽调一空,仅余城尉府数百衙役维持城中秩序。这也是为何溃兵、山匪为祸甚烈,栗源城却鞭长莫及的原因。
痴呆半晌,段天罡支吾道:“咱们村……也……也收到了征召令?”
陆天旺答道:“没错,卢烨轩此来,一则是处理溃兵袭扰红叶村一事,另外一个目的,就是送来城主府征召令,要求红叶村抽调二十名青壮,前往栗源城。”
段天罡不由的生气道:“这也太不讲道理了吧?放任我们的家人不管,却要求我们去守卫别人的家园,谁会愿意?”
叶先生接话道:“可要是丢了栗源城,咱们就算一个人也不派出去,依然守不住村子。数千北魏兵一旦攻占了栗源城,周边所有村镇都将陷入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