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制造摩擦
从以往的各种事件来看,王莽是个讲究人。讲究人收拾人一般选择的是后发制人,上来就动手干,那是蛮夫所为。
王莽时期面对的匈奴,其实就是西汉时期的南匈奴。北匈奴己被陈汤所灭,南匈奴内附后西汉又将他们送回了漠北。匈奴一直是大汉的威胁,西汉曾经也解决掉了这个威胁,可惜后来放虎归山,现在匈奴这个威胁变成了新朝的威胁。
早打迟打都是打,那就打吧!
面对匈奴这个强敌,轻率是会要人命的,人员物资必须做好充分的准备。王莽为准备对匈奴作战,内地征兵30万,但这点兵力还远远不够,在征发内地兵员的同时,还向臣服于西汉的高句丽征兵,这便引起了高句丽人民的反抗。
始建国四年(12年),王莽派严尤出兵,征服了高句丽,将其改名为下句丽。并将下句丽的青壮男丁,全部征兵。
征调西海郡羌族的武装力量,羌族的骑兵是战场上唯一能与匈奴骑兵正面刚的军队,此时的羌族更象是新朝的雇佣兵。
人员配备到位后,战略物质保证在300天,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匈奴地广人稀,无法获得足够的战略补给。汉朝每次征讨匈奴,都是采取的闪电战,卫青、霍去病这些名将,物资最多也保证在100天。这次王莽要求按300天的标准进行战略准备,希望这一次一战定乾坤,彻底的消灭匈奴,或至少把他赶得更运一点。
来吧!打吧!
一切准备妥当,现在只差一个理由,讲究人从不先动手。
始建国元年(公元9年),王莽剥夺了汉朝所给予匈奴的礼遇。为了不太刺激匈奴,不让他感觉是专门针对他,王莽下令,周边少数民族首领原先被汉朝封王的,都要改为侯。要想封王必须进长安城。
同年秋,王莽遣五威将王奇等十二人四出宣扬新朝武威,外及匈奴、西域,皆即授新室印绶,因收故汉印绶。这个无可厚非,匈奴、西域都能够理解,一个新政权取代旧政权,必然会重新确立新的外交关系。可王莽在这个既定的流程中,没能很好地参照历史,在新的外交关系中王莽派人到少数民族首领那里将王印都收回,从新颁发侯印,对匈奴、西域各国进行降级处理,从与皇帝对等的王,降为低皇帝一等,诸侯国的候。
我就是要引起你的不满,王莽在拟定这条旨意时就在等待着匈奴的怒火。先玩玩文字游戏,在字面上将你匈奴定为新朝的附庸,看看匈奴的反应。
匈奴单于原先使用的是汉朝颁发的“匈奴单于玺”。王莽派人找到匈奴单于,对他们讲,过去的印章是汉朝颁发给你们的。现在新朝替代了汉朝,我们应该重新确立样新的外交关系。汉朝的印就不能再用,你们应该用我颁发的印玺。匈奴人也认可这个道理,管你中原是谁当皇帝,我在漠北用哪个印不是印,那就换吧!于是,匈奴人就把汉朝颁发的“匈奴单于玺”交给了王莽。王莽重新颁发给匈奴单于的印上所刻的印文是:“新室匈奴单于章”。不仅把“新”朝的国号冠在了匈奴之前,而且还把“玺”改成了“章”,等于宣布匈奴是新朝的一个地方政权。匈奴人当然不愿意了!
这就彻底改变了汉宣帝以来的民族政策,平等的藩国关系。一种我给你钱和女人,你保我边境平安的所谓对等藩国关系。
我不管汉宣帝如何,反正在我王莽这里,你只能是侯,不能当王。想当王可以,来长安,我画块地给你,你圈地为王。
这自然引起了匈奴单于的不满,加上其他一些纠纷,平静多年的北方边境开始紧张起来,战争一触即发。但匈奴还比较隐忍,没有动作。
匈奴你是不是男人,降王给侯,还不够扫你脸面吗?怎么还不动,麻烦你给我个理由先。
这并不是王莽的第一次试探,公元2年九月,王莽就刺激过匈奴单于,试图对匈奴的文化和习俗进行变革来激怒匈奴。那还是王莽任“摄皇帝”的时候,他让使节出访匈奴,要求囊知牙斯单于改名,告诉单于,根据《春秋公羊传》的记载:“春秋讥二名”。也就是说一旦当王道社会到来的时候,人们的名应该用一个字就够了,长名字是下等人才使用的。汉平帝原来名叫刘箕子,为此还改名为刘衎。你这个名字“囊知牙斯”,太长了不合我们大汉朝的要求,听起来就不象上等人,建议名字还是改一改。我才不管你这是不是音译,人的名超过了两个字就得改,你匈奴单于的名都四个字了,那更要改。
匈奴单于当时屈服于西汉势力,只得将自己的名从“囊知牙斯”改为“知”,仍然按兵不动。
此计不成,再生一计,单于改名后的当年,王莽又暗示单于令遣王昭君女须卜居次云入侍太皇太后王政君,“知单于”悉然会意,没过多久,须卜居次云就出现在了王政君跟前。
降王封侯,的确引起了匈奴单于的不满,公元10年二月,匈奴单于求汉故玺,我要当王,我才不当侯。王莽不与,遂寇边郡,杀掠吏民。新朝出兵的理由开始出现,但王莽觉得还不够充分。
那就再加把火,火上再浇点油。公元10年十二月,王莽下诏令匈奴单于改名为“降奴单于”,接着又下令将匈奴全国分为十五个部分,选前降汉南匈奴首领呼韩邪单于子孙十五人,分为这十五部分的单于,这就彻底激怒了匈奴囊知邪斯单于。
再不反对,匈奴就没了,匈奴脑回路就算太简单,也能看出你这是在瓦解我的势力,用的就是汉武帝推恩令那一招,化整为零?这就不是名誉的损失,而是涉及到整体实力。
再加之这时匈奴在长安的人质,因犯事儿被王莽下令处死了。韩邪单于内附之后,为了表示对汉朝臣服的诚意,专门派遣了贵族子弟到长安来做人质。这些贵族子弟平时骄横惯了,新朝成立后也没有收敛,犯事后,王莽正愁找不到理由,从严处理走上限杀掉了。
匈奴这下再也忍不住,开始侵扰边塞,边境地区吏民被掠杀者不计其数,形成了“千里无烟,无鸡鸣犬吠之声”的局面。
理由终于来了,保家卫国,师出有名。
王莽派孙建等十二将军,征发全国各地精兵三十万人,带足三百天的粮草,准备分十路同时并进歼灭匈奴。陆续征调的大军虽已抵达边境,但粮草的征集却十分困难,“东援海代,南取江淮,然后乃备,计其道里,年尚未集合十二将军之一”。史书记载得很清楚,到了年底,粮草征集还未达到所需的十二分之一。
将军严尤面对这一困境指出,因为匈奴境内无处筹粮,一切均要汉军自带,新军有无斩获都要按时返回,否则自己就要困死在沙漠之中,所以,历来攻打匈奴的战役没有超过一百天的。全国各地调集部队,准备长期作战,其效果肯定不好。因此他建议派遣精兵北入沙漠,对匈奴实施闪击作战。
未准。
我知道历代对匈奴作战都是这样的,但你不知道匈奴对新朝廷的威胁有多大,只有务必解决了这一隐患,才能踏实的搞建设,你不会明白,中原大地从古至今,亡其中原政权的全是北方民族,为了子孙后代,我必须彻底解决这一隐患。
王莽不理严尤的建议,公元11年,以赵并为田禾将军,发戍卒屯田五原(今内蒙包头)、北假(今黄河河套西北角),以助军粮。同时动员全国的财力、物力,并下令将“天下丁男及死罪囚吏民奴”发往北方,将全国吏民三分之一的财产资助军费开支,准备同匈奴长期作战。
一场持续数年的对外战争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