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植当即便将辟邪剑法使将开来,令赵云留心观察。赵云只见卢植这剑法,快若迅雷,动如电光,时而直进,时而圆转,赵云霎时间只觉有无数剑影笼罩在了卢植的周围,连眼都看花了。
不到一刻钟时间,卢植的剑法便全部打完。问赵云道:“可看清楚了?”
赵云苦着脸道:“先生,你使得这般快,我眼都看花了,哪里看得清楚?”
卢植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也罢,我便再使一次,这一次打得慢一点,你可千万留心观察。”
卢植再次引剑出招,将剑法一招一招地演练开来。这次演练可谓速度极慢,简直可以说是慢吞吞、软绵绵。赵云一开始还以为是卢植有意打慢,让自己看得清楚。可越看越是不对,这一遍打得和上一次几乎没有一招是相同的。之前大多是直进、圆转,可这一次却基本上是反削和劈砍。赵云看得越发糊涂了。
卢植打了半个多时辰,方才止住,道:“这一次可看明白了?”
赵云挠着脑袋,道:“清楚倒是看清楚了,却更加糊涂了!”
卢植看见赵云眉头皱得快拧成一股绳了,哈哈大笑道:“我问你,同样都是梨花枪法,可你之前威力和现在的威力为何却天差地别?”
赵云正待回答,卢植又问道:“我再问你,同样是那招梨花先雪,你刺向敌人的左边和刺向敌人的右边,威力有何区别?”
赵云听完此言,心中灵光一闪,却又转瞬即逝。他知道他快领悟先生这套剑法的真谛了,可是却始终不能再抓住。
卢植那石雕铁铸的脸终于化开,笑盈盈地道:“这守正辟邪,不变的是守正的那颗恒心,变得是那诡谲莫测辟邪的招啊!纵横不出方圆,万变不离其宗!子龙,你可明白?”
赵云听了,点了点头,又迅速摇了摇头。
卢植道:“这套剑法全靠你个人领悟,我已经无法再进一步指点了。每个人在这套剑法中学到的都不一样,我也只是在先辈大师哪里领悟了些许皮毛。再指点,只会让我的理解限制了你的发展。”
卢植说着,慢慢走到崖边,时旭日将升,天际发白。卢植迎风傲立,寂然道:“这套剑法,我门下弟子之中也只有刘玄德领悟了一二。他在这套剑法中看到的是‘顾应’,便改单手剑做了双手剑。盖是因为他心胸开阔,有大局观所致。如今我希望你能够成为这套剑法的第二个传承者,至于你能从中看到什么,我希望在不久的将来你能告诉我!”
赵云闻言,大为讶异。需知刘备留给后世的印象一直是宽厚仁德,至于武艺却是稀松平常,可依卢植说来却是相当的高强才是啊!
二人相谈一阵后,朝阳已然升起,便自峰后小道慢慢下了山。赵云回府休息了两个时辰后,又是继续扎马,可他的神思却早已飞上了昨夜的涯顶。以至于下午的阵法演练,赵云始终不能专心钻研,为此挨了卢植不少骂。
赵云自此又过上了上午小息、扎马练气,下午学习兵法韬略阵型,晚间攀岩领悟剑法的幸福生活。至于弓马骑射,卢植也是间或教导,可是那枪法却是只字未提,只是让赵云自己抽空练习。可是自打赵云每日在涯顶领悟剑法之后,竟是触类旁通,在枪法上也有了新的认知。
时光就这样不知不觉过了两年,赵云在卢府连续过了这个时代的两个春节,这个时代的春节没有烟花爆竹,也没有对联。但一样有晚宴,有祭祀。赵云在这里经历了别样的春节,也进一步感受到中国人那浸入到灵魂深处的归属感。同时他也收到了来自兄长赵俊的家书。赵俊虽然并非他真正意义上的亲哥哥,可穿越来此受他照拂,感情却是分外真挚。
可是年节刚过没几天,添堵的事情便来了。卢植旧疾复发,身体每况愈下,以致于卧病在床,但偏偏此时袁绍却数次派人邀请卢植去担任军师。熟读三国的他怎会不知袁绍,日后雄踞河北的霸主,若不是官渡之战,许攸倒戈,曹袁争霸,胜负难料。但如今的袁绍,虽已贵为关东联军的盟主,可官职却只是渤海太守,受冀州牧韩馥节度。此刻袁绍若得卢植坐镇,即使不出一计一策,就凭他的身份便可招揽人心。
卢植又岂会不知袁绍的用心,数次拒绝。可是这一次,袁绍的使者前来,未说只言片语,只是默默留下一个小小的锦盒便告退了。
卢植将锦盒打开,里面竟是一块佩玉。看了良久,一时间悲愤、无奈、痛苦,竟全都刻在了脸上。一边咳嗽一边步履蹒跚地回了房间。
红菱仔细看过那块佩玉,不禁俏脸发白,以颤抖的声音说道:“这、这是卢毓的佩玉!”
赵云奇道:“卢毓是谁?是先生的亲人吗?”
红菱小心地抚摸着那块佩玉,道:“卢毓是卢伯伯的幼子,现在也不过才八岁!卢伯伯共有三子,大哥和二哥都因为战乱而死。后来卢伯伯听旁人相命,得知若要保住这第三个孩子,就必须骨肉分离,十岁之前不得见面。于是卢伯伯便将他送去冀州郑玄先生处求学,想不到居然……”
赵云见红菱凄楚的模样,安慰道:“他们现今将这玉佩送来,无非是想告诉我们,卢毓现在在他们手上,逼先生前去担任他们的军师,所以卢毓现在必无生命安全,反而会好吃好喝的待着,只不过不得自由罢了。这样,我亲自前去,先去打探打探,势必要救出卢毓公子。”
红菱心知,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了,只好点了点头。
赵云当即命人收拾行李,而他则亲自向卢植告别。他不敢告诉卢植实情,只说家乡有要事,他必须回去一趟。
卢植听后不住地咳嗽,自觉时日无多,也不强留,只是他那石雕铁柱的脸也不禁透露出满满的不舍。虚弱地问道:“这些时日,我也未能再教你什么,只是那辟邪剑法,你可有答案了么?”
赵云紧紧握住卢植那干枯的手掌,点了点头道:“云不及玄德公英明,他在那剑法中看到‘顾应’二字,我却只看到‘归元’而已。”
卢植听了,浑浊的双眼忽然一亮,笑道:“‘归元’?万法归元?妙极!妙极!快快舞出来,给我看看。”
赵云依言,取来宝剑在房中舞开。竟然都是极为简单的横削、竖劈、直刺等剑招,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也没有一丝一毫的虚招。不过片刻功夫,赵云便已将剑法演练结束。
卢植笑得直咳嗽,赵云赶忙弃了宝剑上前相扶。卢植摆摆手,示意不要紧,边咳嗽边笑道:“你这剑、剑法,咳咳……也、也太丑了,难看死了!哈哈哈……”
赵云道:“是我太愚钝了,悟不出更高深的剑法。”
卢植却道:“你当我看不出来,你这剑法虽然姿势难看,却胜在古朴浑厚,破绽极少,而且剑招上的威力蓄势待发,深藏不露。实是上等剑法啊!好啊,我那辟邪剑法又多了一个传人了!”
卢植又是一阵咳嗽,道:“我还没有老糊涂,你想去干什么我知道,只是此举万万不能行。这里有封信,你帮我带给渤海校尉王德,让他帮忙照看我那孩儿。然后,立即投奔北平太守公孙瓒。”
赵云奇道:“这是为何?”
卢植将信取过,递到赵云手中道:“你也跟我学艺两年了,你倒说说这是为何?”
赵云思考了一会儿,回道:“如今袁绍胁持了卢毓公子,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可是我若投奔了公孙瓒,告知他此事,他是您的学生,定会在外对袁绍形成军事威胁,令袁绍有所顾忌。”
卢植又笑着咳嗽了几声,摆摆手令赵云出去。
赵云伏在地上拜了几拜,将信封小心收好,便立即携了包袱,告别了樊红菱,借了卢府一匹骏马,向渤海奔去。
赵云还是第一次在这个时代单独上路,心中不免惴惴。上谷郡到渤海郡将近五百公里的距离,快的话三日间便可到达,可是赵云虽已习得马术,却不认识这路途,一路靠问路而行,几次行错道路,已经五日了,还未能到达。
天渐渐黑了,赵云却仍旧未能走出眼前的这片林子。古代的夜晚不比现代,夜晚赶路是相当危险的。赵云不得已,只得在这片林中休息,他已经饿了整整两天了。这里荒无人烟,有功夫无处用,有钱财无处花。
“咕——”赵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无奈地找了块青石,躺在上面。透过树梢,月光朦胧洒下。赵云看着这情景,觉得很是面熟。
忽然,马儿开始焦躁起来,丛林深处似乎传来了野兽气息。不会是真的要上演一出‘武松打虎’吧?可武松还是吃饱喝足后才打的虎啊!他已经饿了两天了,连枪都提不起来了,还怎么打?
那野兽的气息越来越近了,马儿也是越来越焦躁。赵云悄悄取过长枪,慢慢摸到马儿身边,准备骑上马背逃跑。
那气息越发的近了,黑暗中赵云看见四只发亮的眼睛,是狼!,赵云不知道这两匹狼的背后是不是还有其他的狼,但不管有没有,赵云此刻只想快点离开。
赵云刚摸到马背,马儿一声长嘶,撒开蹄子便逃了。真是不讲义气的马,赵云心中骂道。手中却更加握紧了那杆长枪,这是他现在面对这两匹狼唯一的依靠。
若是平时,他自是不惧。可现在赵云不仅又累又饿,而且身处这黑夜之中,赵云所能看见的极为有限。可狼却能够将赵云看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