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宝月面色带红,莞尔一笑,随萍儿回去了。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公孙宝月虽然离开,但众人却仍然停留在刚才的那一幕中,
刘虞轻咳了一声,大声道:“伯圭啊!”
伯圭是公孙瓒的表字,公孙瓒听闻刘虞呼唤自己,赶紧应道:“大人有何吩咐?”
“今日英雄豪杰聚,自该把酒言欢!我着人带来了十大坛美酒,糯米酿造的!今天我就开个赌,谁喝得多且不醉的,我这个先帝御赐的玉坠子就归他啦!”说罢,刘虞从他腰间掏出一个翠绿的玉坠子。
公孙瓒虽是个粗人,但对这些玉器还是懂得的,只见这玉坠子在月光下晶莹透亮,不带一丝杂质,显然是上品。他对于玉器本不在乎,但他虽出身贵族,却因为母亲出身低贱,幼年饱受欺凌,因此对贵族的一切都有着控制不住的欲望。先帝御赐实在是打在了公孙瓒的心坎上。
刘虞对此岂有不知,对公孙续道:“贤侄呐,虎父无犬子,今晚你无论如何得下场吧?你父在沙场上万夫莫敌,你在这酒桌上可也要大杀三方啊!哈哈哈……”
众人皆笑,公孙续拱了拱手,耀武扬威地下了场。余人也都跟着下了场,能和长公子比拼酒量的,自然官衔都不低。
酒碗倒满,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东汉以粮食酒为主,有糯米酒,稷米酒,粟米酒。明代《酒谱》中早有记载:上尊者,糯米酒也;中尊者,稷米酒也;下尊者,粟米酒也。
众人闻着酒香,早就酒虫作祟,他们心里也清楚,绝对不能赢了长公子,但是畅饮这坛中美酒也是不错的!刘虞一声令下,他们就豪饮起来。众人又恢复了酒宴的热闹。
赵云看着他们,心中悲愤、无奈各种情绪一起涌上心头,他本来就有了些许醉意,不知不觉又独饮了十多碗。他原本就酒量不济,此刻更觉头疼欲裂,便独自退下了。
刘虞瞟在眼里,面不改色,欢笑着端起酒杯对公孙瓒道:“伯圭啊,台下众将欢饮,咱也别闲着啊,请!”
“请!”公孙瓒立即端起酒杯,笑着一饮而尽。
严艺见赵云离席,道:“那小子独自一人走了,我跟过去看看!”
李荣立即将他拦下,道:“你让他自己静静!何必自讨没趣?来来来,喝酒!”
严艺点了点头,尽饮碗中糙酒。李荣咂摸着酒味,看着台上赌酒的高官,喃喃道:“那糯米酒到底是个啥味儿呢?”
赵云独自回到自己的营帐里,方才多了几杯酒,颇有些头昏脑涨的,想躺下睡去,却更是难受。赵云索性坐了起来,开始运功。可丹田之气刚起,酒气翻涌。他喝的也并不多,但也绝非少量,虽也不致当场呕吐,只是强行将那一口酒气压下之后,实在有些作呕。初时,赵云也不以为意,毕竟喝多了之后,这是常有之态。
可赵云后来,每当运起丹田之气后,那股酒气总是会不自觉地翻动。每一次翻动,赵云都强行将之压下去。但那酒气每一次被压下去以后,翻涌得便更加剧烈,自己也更加头昏脑涨。赵云心道不好,莫非这便是卢植所说的武学障?如此再强行将之压下,岂非是走火入魔?
当下,赵云也不敢再强行运劲,但是任由这股酒气乱走也终是不行。赵云便一点点试着引导这股酒气,一试之下,竟发现此举亦可行,忙以卢植教授导气归虚的法门,将那股酒气散之于四肢百骸之间。
气,无形无质。可酒,却是有形有质。那酒气被赵云慢慢散之于外,不一会儿,衣甲已尽被湿透。他心知此刻正是关键时刻,不能受到片刻停息,否则便会前功尽弃,因此也不去管他,小心翼翼地继续导气归虚。
待他将所有酒气尽数散去之后,长长吐了口气,只闻得浑身酒气浓重,然后自己却精神焕发,似乎比醉酒之前还要精神,想是那酒水被尽数逼出体外,将衣裳汗湿了的缘故。赵云将上身衣裳尽除,一声长啸,提起长枪、宝剑在营帐外挥舞起来。
他也不去想什么招式套路,想起什么就是什么,但凡能够连得上就连上,不能连上也不去强求。前一招还是家传梨花枪,后一招就变成了归元剑法。越到后来越是得心应手,虽是武功招式大杂烩,却使得如行云流水一般。
使到最后精疲力尽之时,方才停下,心中却是说不出的畅快。其实,连赵云自己都不知道,他已经在无意间打通了自己的大小周天。
忽而后面一人鼓掌道:“好!好功夫!”
赵云回身细看,自黑暗中,走出一人来,却不是州牧大人是谁!
赵云赶忙上前行礼,刘州牧微微点头笑着说道:“子龙啊,你这套功夫很是特别啊!”
赵云挠了挠脑袋,颇为不好意思道:“什么特别?怪异绝伦才是。方才末将只是觉得酒气难抑,一时蛮劲发作,胡乱挥舞而已,叫州牧大人见笑了。”
刘州牧见赵云上身赤裸,于是将自己的长衫脱下,披于赵云身上,道:“即兴而舞方见少年人之意气风发啊!相较于方才在酒桌之上的借酒消愁,如今才更是我燕赵男儿的本色啊!”
赵云见刘虞如此,慌忙拿开外披道:“末将人微职低,当不得州牧大人如此恩遇!”
可衣裳还未及拿开,却被刘虞一把摁住,道:“刚夸你意气风发,却又如此自贱之。我说你当得起!你是我幽州的好男儿、好将军,我幽州的社稷安危离不开你们这些好弟兄啊。”
刘虞的力量亦不甚大,但赵云又岂敢拂逆之,只得任由他将衣服披于自己身上。刘虞接着道:“如今天下,战事频仍、民不聊生,若多几个你这样的好男儿,何愁不能还天下一个太平。子龙啊,切不要因为一时的得失,浪费了你这一身的本事,更别辜负了我对你的一番期许啊!”
赵云身披刘虞的衣裳,听完他的一番话,更是心下震动,单膝下跪道:“闻听大人一番话,犹如醍醐灌顶,是末将少虑了!”
刘虞见赵云已经被自己说动,将他扶起复又道:“方才我见那公孙将军家的二小姐对子龙你似乎是颇有情意啊!我观你二人亦是郎才女貌,不如……”
赵云慌忙对答道:“末将职位低贱,岂敢高攀二小姐。方才二小姐只是一时酒醉,末将万万不敢污了二小姐的名节!”
刘虞摆了摆手道:“英雄何惧出身?凭子龙你这一身的本事,我保证你他日绝非池中之物。届时我可与你做媒,明正言顺娶了那公孙小姐。”刘虞的这句“我保证”暗含提携之意,赵云又岂有不知。
赵云正待再说,刘虞又自怀中掏出一枚令牌道:“这枚令牌虽不及那先皇御赐的玉坠贵重,但它却可以令你在幽州境内通行无阻,更可以调动这幽州各大巡城营的半数兵马。”
赵云慌忙道:“末将何德何能,如何受得起此等恩惠?!”
刘虞却微微笑道:“大败黄巾贼,你当居首功,却未受到应有的功劳,但诸人心中谁不知晓?我授你此令牌也不是要你调动甚兵马,而是表明我对你的一番信任。你可千万不要拒绝,更不要辜负!”
赵云本就心下震动,此刻更是感激涕零,道:“得大人抬爱如此,末将敢不尽心用命,以报大人再造之恩!”
刘虞微笑,道:“好,我明日便要启程回府了,赵将军日后若有什么难处,尽可支人去我处!天色也不早了,告辞!”说罢又回身隐入那片黑暗之中。
“州牧大人慢走。”赵云紧了紧手中那枚令牌,心中久久不能平复。
===============================================================================
已是正午时分,阳光很是强烈,刘虞已经驾车离去,军营里依旧洋溢着大胜之后的喜悦。
中军帐中,公孙瓒正对着冀州与幽州的地图,独自盘算着。赵云见到了公孙瓒,道:“太守,末将有事向您禀报。”
公孙瓒应允后,赵云将卢毓遭袁绍软禁一事尽数告知公孙瓒,公孙瓒闻后勃然大怒,道:“袁绍居然敢软禁我恩师幼子?”
赵云也是不甚唏嘘,道:“太守,如今先生身体每况愈下,倘若前往冀州,只怕命不长久。还望太守早早派人前去营救卢公子。”
公孙瓒却又冷静下来,道:“子龙啊,救恩师幼子,我比你还着急!但此事还得从长计议,急不得!”
赵云见公孙瓒前后态度转变如此之快,急道:“可是……”
公孙瓒却打断道:“你放心,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眼下我和袁绍还是同盟关系,撕不了脸面!过几日,我们便要与他商谈渤海交防事宜,届时会趁机要求交换恩师幼子的!这事得先谈判!”
赵云听公孙瓒此言,只好就此作罢。转身前往军部领取委任状。
由于公孙续的有意为难,赵云直到午时才从军部拿到屯长委任书。
午休时间,营帐里大部分人在赌博,不赌的也在旁边凑热闹,甚至比赌的人还要激动。只有极少一部分人躺在床上休息。
严艺躺在床上,满腹心事。一旁的小弟朱靖舔着脸跑来,道:“头儿,这往常你是最爱和大伙儿赌钱的了,怎么今天……”
严艺不耐烦,骂道:“滚,正烦着呢!”
李肆摆了朱靖一眼,道:“没点儿眼力见的东西,张屯长刚刚战死,咱们军屯的队长该升迁的可都升迁了。且不说咱头弓马枪样样精通,就是轮也该轮到咱头了吧!可昨晚的宴会上,咱一打听,太守居然将这屯长委给了那个刚来的赵云了!”
严艺怒道:“就你他妈的懂!都给老子滚!”
朱靖依旧舔着脸,笑嘻嘻地道:“我还当是什么事呢!这不管一会儿来的是赵云、李云还是马云,咱一众兄弟尊的永远是头儿您呐!”
严艺哼了一声,怒气稍稍下去了一点。
李肆接口道:“头儿,我帮你打听清楚了,这赵云既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之前也不是咱幽州军营中人,可以说是没有半点根基。等他来了后,咱们大伙儿只要齐心,还不直接将他挤走了!”
严艺本来半闭的眼睛瞬间睁开,看着二人,半晌,才笑着道:“哼,你俩在老子面前呱唧了半天,是又没银子赌钱了吧!”
朱靖、李肆二人一脸谄媚的笑着。
严艺随手拿了些钱扔给二人,道:“去去去,别来烦老子。”
二人笑嘻嘻的捡起钱,正准备去赌钱。只见赵云缓步走入军帐内,看着赌钱的众人,微微皱眉。他拉住正准备赌钱的朱靖道:“严队长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