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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荷香,雪柳,三季甘

剑出凉山 抽烟的大鱼 2820 2024-11-12 06:17

  “少爷,起来了。”

  柳长青挣扎的从躺椅上坐起来,他睡的天昏地暗,右眼皮粘着、眼睛只能睁开一只。就打了个盹,脑壳里像是长满了蛀牙,又像是被掏大粪的拿棍儿在脑眼儿里搅和,痛的人想吐。

  如果最好的话,他还想再睡一会,可心情太差,睡意应该是不会再来了。

  烦躁地揉了揉翘起来的头发,柳长青嘟囔道。

  “我睡多久了?”

  柳家大宅,小公子住的红苔院内有两个好看的小丫鬟。

  荷香是皮肤润眼睛大的,笑起来带丝丝媚意,似夏塘荷花;雪柳是长得清冷性子也不热那个,小脸略苍白,肌肤冰凉得像是井水镇过的西瓜皮,很凉快。

  叫醒柳长青的荷香就站在一旁,听到小少爷的问话,轻快的回答道:

  “少爷您吃过早饭就跑这儿晒太阳,现在已经快正午,怕是有两个时辰了。”

  “成。”

  柳长青应了一声,却仍瘫在椅子上。

  编着双丫髻、头顶有两个小包子似的荷香见自家少爷扔无动于衷,眼看就要再合上眼睛睡过去,只好用力去拽躺椅上的柳长青。

  “小姐...小姐要你去见她。”

  “我妹?”

  柳长青挑挑眉,略加思索。这一走神,就被少女硬生生拔了起来,坐下的躺椅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声响。

  说来着响声,可有些来头。

  柳小公子人不错,但怪癖也不少,比如喜欢听椅子响,有些许矫情。他特中意镂空雕刻的黄梨木椅,一起身,吱嘎吱嘎的,据说声比黑胡桃椅低、又比红橡木椅悠长,那是大几十两银子的动静,美滋滋的呢。

  虽然府里的奴仆都听不出啥,他爹柳亦也听不出个一二三来,但这盐商近四十岁才生了一对龙凤胎后,于是就开始拼命宠孩子,前些年每年花大价钱从各地收集躺椅,就为满足大儿子爱好。

  “给少爷您烹了一碗爱喝的三季甘,”荷香叉着腰、眨眨眼,邀功似的看着柳长青,“想着少爷一会可能去见小姐,怕您喝的着急,就自作主张把每日的大碗换小了一号。”

  柳长青点点头,故作讶异的盯着少女。

  “有主见了啊小妞,莫非是想着抛弃本公子,跑出去自己成家立业?”

  饶是头疼的厉害,柳长青只要醒着便总会是笑着的。他生的不算阴柔,但也不是五大三粗的类型,温和如玉,这一笑小姑娘就算看了几年,倒也不腻歪。

  荷香打七岁就入府当丫鬟,早就习惯了柳长青这种玩笑话,笑着反击道:“行啊,出去赚大钱,好把少爷娶回家当三房小妾!”

  “去去去,”柳长青嗤笑一声,不耐烦的挥挥手,“我数三个数,你要是端不出来那碗劳什子的三季甘,就把你倒吊在房梁上凉一宿,剩的你天天给我做这做哪的,胖了可咋整?”

  荷香嬉笑着诺了一声,又突然眼珠一转,狡黠可爱的神情里生出点尖酸刻薄。

  她转身冲着站在一旁的雪柳嚷道:“雪柳姐姐,你离得近,麻烦去厨房把三季甘端出来呗;少爷刚醒,我给他摁摁肩。”

  “......”

  雪柳紧捏着衣角,指甲发白。

  柳长青微微眯眼。

  相比与荷香,小姑娘一直学不会讨人喜欢,就像她的名字一样,又冷又傲,平时柳长青大多都是主动找她说话的,做到这程度,能当上大丫鬟也是不容易。

  两个女孩虽然性格互补,但一直以来都明争暗斗的谁也不让谁,互相都看不上眼。

  柳长青呵呵一笑,轻轻拍掌,荷香转头看他。

  “你啊,天天走路太少,总使唤人可不行。到时候肥成猪被人被抓去放血,少爷我可救不了你。”他仍是不咸不淡的笑着,“回屋取去,雪柳过来,不累的话就给咱捏捏肩,成不?”

  小公子轻轻搓着手,像是哪里来的老头一样。

  荷香微微咬唇,雪柳眼睛睁大,多了些光彩。

  浅笑一声,少女并未露出什么异样神色,雀跃着跑回屋里端那试了六次才调好的三季甘。柳长青真心觉得好笑,不过十四岁年华的少女就有这么多小心思,真不知长大后又要祸害了什么人。

  感受到雪柳有些冰凉的双手摁在肩上,力道正好。

  “早上擦桌子扫地板的活,荷香是不是又推给你了。”他望向少女。

  雪柳微微一怔,转而看起来心情似乎好了点,有些扬眉吐气的意味。

  她用力的点点头,说道:“她昨天还对放马的黄伯吼过,说他总是在院子里闲逛不做事。”

  柳长青点头,仍是笑眯眯的模样。

  天下间,小女孩心思最好懂。

  无言,直到荷香小心的捧着三季甘走过来。

  接过小碗两三口喝过,没什么心思。

  他低头看了一眼瓷碗。

  所谓非王侯将相大商贾之家不能食,说的就是这三季甘了。

  柳长青对此是无感的,听的高贵,其实说到底不过是以冷茶汤做底,碎冰渣和荔枝肉搭配成的小零碎罢了,就是选料上来头不小。

  每年数九隆冬,令北地工匠凿丈宽冰块,铺稻草棉絮隔热,并加急储与地下冰窖;阴冷之地,冰又堆在一起,保存好的话能放到来年夏季近秋。

  再等春天,选向阳山坡、林荫下的野春茶,叶芽泛紫为上品,淡绿次之,又从其中摘出叶面平展的,只剩下带反卷细长如笋的嫩叶。最后加急炒熟,留其鲜香等至盛夏。

  六七月份,荔枝成熟后即刻采摘,有诗云“玉冠鸡笼,金盘鹤顶”。

  先烹茶,聚瓷碗中过滚水,去一、留第二泡茶汤,再连茶带碗吊进冰中约半柱香。等冰镇到热茶气散尽,只留下冷到上脑的新茶鲜味、甘爽清甜,便倒进一旁备好的碎冰中,荔枝取二,一个留汁一个留肉,倒入琉璃碗中,暑气尽消。

  新茶于春、荔枝于夏、碎冰于东,横跨三季,故名’三季甘‘,选材太过特殊,就连宫里的太后娘娘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碗。

  只不过柳长青和柳尘燕小时候偶尔尝过一次鲜,哭着喊着着要多吃,那时候柳家还不是第一富,也搞不到更多了。

  柳亦记在心里,真富起来了后,自家的茶园果园和冰窖都建起来了。

  柳长青不懂他自己的父亲,他真的不明白。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对自己女儿生出了别的感情......是小时候母亲死后吗?或是更早?那他所有的关怀是不是一种虚假的掩饰,而不是真正出于一个父亲内心的?

  但已经不重要了,毕竟问为什么永远不如最后的结果重要,柳长青爷爷活了九十九,据说秘诀就是不去想自己怎么也想不明白的荒唐事。

  等柳尘燕嫁人他便要永远离开柳家了,以后老死不相往来。他在钱庄存了好大一笔资产,但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想去动,用一点柳亦给他的钱,就似乎对他妥协了一分。

  摇摇头甩出混乱的想法,柳长青捂住脸,深吸一口气。

  “困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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