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提笔三起三落
柳县令看向那名徐姓老者,神情中满怀温和目光中亦是流露出来一丝期待之意。
恭维的话百听不厌,更何况来自于今晚的大寿星。
徐姓老者一听便哈哈大笑,转而看向左右几位搞文字的同行。
那几位同行一见徐姓老者目光看了过来,心中纷纷一片骂娘,但是口中吐出来的话却又是一片恭维,也露出一副垂耳恭听的意味,似乎这位徐姓老者真的是诗坛泰斗,是那位名满天下的李太白一样的人物,令得他作诗时所有同行都要正襟危坐露出洗耳恭听的姿态来。
有人对徐姓老者嗤之以鼻,但是既然这位徐姓老者能被推出来为柳县令赋诗一首,那自然是有着真才实学的。
也正是因此,柳县令才会对这位徐姓老者露出额外的温和之意来,还静静地等待着他的诗赋。
有仆从及时给老者端来了笔墨纸砚,柳县令亲自上手,拿起一方墨块为这位坐在他右手边的徐姓老者研墨。
由此这位徐姓老者在诗词歌赋一途究竟有无本事便可见一斑。
却说那老者提起毛笔等柳县令研了三分墨后这才舔笔准备题诗。
但是笔提起一瞬,他的眉头忽的一皱,转而看向那株柳树,忽的有些愣神。
笔又放下,老者看着柳树出神。
众人不敢打扰,临近的更是敛声屏气,生怕打扰到那名徐姓老者来。
而凉亭里的一群公子哥却不太乐意了,他们本在意的就不是所谓的诗词,而对于这些以玩乐为业还惦记着迎娶柳府大小姐的公子哥而言,诗词那东西就不是嘛玩意儿!
无论是逐渐繁浩的韵律还是各种平仄要求,亦或是各种古字释义、经典史迹,每每听老师说起都令他们一个头两个大。
因而此际当柳县令搞起了文会他们许多人便已经蠢蠢欲动,有些坐立难安了。
但是老鼠总会怕猫,当凉亭里的老人们将目光扫来,一群公子哥立马便安静了下来,神情也变得严肃,似乎真的在等待徐姓老者作诗一般,不再乱动作了。
只是强装严肃的神情中多少有些深恶痛绝的意味流露出来。
而此中还在不断进食的卢安多多少少就显得有些出类拔萃。
固然再不如之前一般大快朵颐,但是并没有停止,小酒配菜多少有些自在。
看他脸色已经露出酡醉的模样来,几个公子哥便忍不住嗤笑一声,有些人本想嘲讽些什么,但是最终又在凉亭中老人们审视的目光下咽了回去。
凉亭里的一群人也再一次注意到卢安来,见这位青年已经露出大醉的姿态来,很多人惊奇的同时又不免感到大失所望。
而那些所谓的大家们,此际则都皱起了眉头。
卢安而今这幅形象多少在他们眼里是副丑态,或许是觉得卢安的这种情况是对作诗的一种亵渎,因而便感到愤怒。
甚至那些心中对徐姓老者嗤之以鼻者更加为此觉得怒火中烧。
只是碍于徐姓老者此际正在作诗,故而他们也不能说什么,只能让这种可以令卢安丑态更显的大好机会溜走。
不过却也有人目中含着危险的光芒,在思量着什么,或许意味等徐姓老者作完诗便是出手的时机。
然而他们又晓得,机会稍纵即逝,你没有立即抓住的机会很可能就在下一秒成为别人的机会。
凉亭外忽的刮起南风一阵,垂柳的枝桠轻浮而起,而后又缓缓落回水中,轻微的晃动之下,激起了水面一片涟漪的微茫。
徐姓老者因为这一幕的情形眼中光芒一亮,急忙就拿起搁置的笔写了起来。
但是微风忽的落下,徐姓老者的笔尖最终停留在一句“细柳微风岸”的末尾。
笔墨渐浓,一滴浊墨落入纸上,将最末的那一个字染成一颗指头大小的墨点。
徐姓老者一愣,急忙又将笔在墨台上舔了两下,但是举起不过两息,他又将笔搁下了,撇了一眼卢安的方向后便盯着纸上墨皱眉不语。
柳县令见此,不动声色地停下研墨,将墨块半搁在砚台上,他两手垂在腿上,捅于袖中,淡然看着那名低头沉思的徐姓老者不言语。
徐姓老者临边的一名诗坛老人伸长了脖子撇了一眼那一句“细柳微风岸”,他默不作声地重新坐好,但是嘴角在坐好后露出了一抹不宜察觉的冷笑。
徐姓老者在微风中默然难言,过了小半刻才又犹豫着拿起笔,但是握笔三息,在强要落笔写下一个字的时刻又顿住了。
又是一缕风吹过,老者的一缕白发被吹散开来,飘飘然然分散成数缕,在额前飞舞,最后又因为休止的风而停止舞动。
它们安静了下来,徐姓老者也安静了下来。
他摇着头悠悠叹出一口气,最后将毛笔搁下,“真是怪哉,平日里提笔而成今日竟因为一株柳树难住了!”
“或是我摘弄二十数年使得这株柳树渐通了人性吧,想来还不到它留名的时刻!”
柳县令如此说道,神情中露出一丝叹惋来,似乎真的感到可惜一般。
徐姓老者不动声色地将那张写了一句诗的纸张用砚台盖住,他看向那株柳树道,“二十四年之根,其各种遭遇,属实难言!”
这番话到底有些无赖,柳县令的各种遭遇究竟是否难言又有多少难言怎么是他能知晓,所谓感同身受亦需要同处于一片境地,然而这徐姓老者与几经波折仕途止于此的柳县令近乎不存在相同境地的情况。
故而这话多少显得无赖,在为自己作诗不成含糊其辞,有推脱转移之嫌,因而刺激许多人听了神色都有些难言。
而此中场地固然他们心中不惜不屑却也不会表露,只是遗漏的醉酒人士卢安多少是游离人士。
他的神秘身份令他能视所有规则为无物,更何况又是在醉酒的情况下。
因而一声轻笑便极其清晰地从寂静的场面里落入了那徐姓老者的耳中。
那徐姓老者本就脸色挂不住想要左右言他来搪塞刚刚的事情,但是一声轻笑无疑将他仅剩的遮羞布撕碎。
当时他便双目一竖,径直就看向卢安的方向怒目而视,“竖子小儿竟敢讥笑老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