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万世留名在此一举
“似……剪刀……”
呢喃的话至于唇齿间,卢安后仰着栽倒在地,望着黑暗的苍穹,双眼流露出来的是一片迷离的神色。
“他说什么?最后三个字是什么?”
那徐姓老者没能听清楚,整个人都豁然朝前踏了一步,焦急地询问。
其他老者一个个也没好到哪里去,如韩连山等人亦是朝前围来,簇拥在凉亭与那片空地的交汇处,看着那个倒在地上的青年眼中有三分骇然七分急迫。
年轻人对诗词不喜是因为自己作不来,但是这不代表着他们分辨不了一首诗的好坏,也不代表着他们不喜欢一首好诗。
只要是读书人,只要是识字的,就没有不喜欢诗的!
文字文字,这天底下最能把世间美好刻录下来并让人产生无限美好的遐想的,便是诗词!
故而诗词大家才会受到尊重,故而徐姓老者这群所谓的枭阳县诗坛大家才会如此被追捧,诗作才是他们能够成为柳府座上宾的原因!
所以当卢安在醉酒间将那一首《咏柳》吟诵出来,所有人都陷入无以伦比的惊骇之中。
初听“碧玉妆成一树高”或许还不觉得什么,但是第二句“万条垂下绿丝绦”一出,所有人的精气神都被调动,就是那群嗤笑卢安的徐姓老者等大家,亦是不得不重视起这首诗作来。
一句万条垂下就足以令得所有贬斥卢安的人闭嘴,而仅仅是第三句“不知细月谁裁出”,便能令徐姓老者近乎所有大家感到魂不守舍!
三句诗一句比一句工整,调子也一步步上升,三句的堆砌,一个如同呢喃般的疑问令徐姓老者整个人都震悚起来。
他浑身散发着腾腾热气,整个后背都被打湿,他死死地看着卢安,几乎有些按耐不住地上前,但又止步于矮桌前。
“最后一句是什么?最后一句是什么?是什么啊?把最后一句念完啊啊啊!!!”
所有老者都快疯了,他们已经看见卢安闭上了眼睛,他们已经看见一大片红晕在卢安的脸上散开,他们已经意识到,这个年轻人真的醉了!
“快说最后一句是什么?最后三个字是什么?快念出来!”
韩连山噗通一声近乎跪在卢安的面前,瞪着一双牛眼直勾勾地盯着卢安,伸出两手就去摇他。
“不要让他睡过去!这是他喝醉了酒即兴做的诗!一旦让他睡过去,等他再醒过来很有可能就记不得了!绝对不能让他睡过去!”
韩连山疯狂地摇着卢安,他在声嘶力竭地对着其他人大吼。
几个衣着秀气的青年一听韩连山的话,立时便流露出一片惊恐的神色,慌忙就趴在,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就去摇卢安,“醒醒,大神,快醒醒!把诗念完再睡啊!”
徐姓老者呼吸急促,“快让他把诗念完,这首诗的意境一步步起高,第四句必会将整首诗推上无以伦比的境界!这将是一首会千古流芳的旷世奇作!速速唤醒他,绝对让他将最后三个字念完!”
他捂着胸口,却仍强打起精气神把话说完了,其他几个老者见他上气不接下气便忙将他扶住,而他却什么也不顾了,只死死地看着被一群年轻人围住的卢安。
韩连山等几个青年疯狂地摇晃着卢安,呼喊着卢安要他把《咏柳》的最后三个字念完。
而卢安只是迷离着眼,痴痴地看着他们笑。
笑容中是谁也没见过的迷离,如同跌入神境一般,于万般梦幻的国度里不复还。
见他醉成这么一副样子,似乎已经完全分辨不得外界了,韩连山等几个人在这一刻如坠冰窖。
他们仿佛看见了一首千古流芳的诗作在离他们远去,他们好像看见千载难逢史书留名的机会就这样离他们远去,韩连山都快哭了。
“住手住手!”
一个壮汉挤进来,蛮横地把韩连山等人挤到一边,“不要晃他不要晃他,将他放平好生问他!”
那大汉将卢安温柔地放在地上,而后把自己的大脸凑在卢安的面前,温声问道,“不知细月谁裁出,后一句是什么?二月春风……”
“二月……春风……”
那大汉的话竟然真的起了作用,原本已经陷入梦寐的卢安竟然就这样真的被拉回了一丝意识。
他迷离的眼神在飘忽,而就在这片飘忽之中,他口中近乎梦中呓语终于将最后三个字吐出来,“似……剪……刀……”
而后,就在那一瞬间,卢安整个人在那一刻骤然陷入一片昏沉中,已经迷离的眼睛也在这一刻终于合上,高高举起如同举着酒杯在对着月亮饮酒的手,也在这一刻轰然垂下,就落在那一堆摔碎的酒壶边上。
所有人的呼吸都顿住,但是依然没有什么人听见卢安最后说的三个字是什么。
只有那个大汉趴在卢安的面前,用耳朵对着卢安的嘴,他听清了卢安说出的最后三个字。
“似剪刀!”
在这一刻,那个大汉大吼着从地上爬起来,他迎着所有人大声念道,“二月春风似剪刀!”
韩连山在这一刻热泪盈眶,整个人都因为这首诗而痛哭流涕,“天哪,似剪刀,二月春风似剪刀,裁出细月万千!天哪,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精彩绝伦的诗作!纵是李太白也只怕难以作出这等佳作!”
一群青年看着痛哭流涕的韩连山感到莫名其妙,在他们还不明所以的时候,那个徐姓老者就猝然传出一声长叹,“这等咏柳之作,吾纵是年长近甲子,亦做不出这首诗的万分之一!”
一群老者更是伤感地叹惋,各种话语层出不穷,令一群青年感到虚伪无比。
就是还在涕泪横流的韩连山都不由地因为徐姓老者他们的话而脸皮狠狠地抖动了一下。
一众青年本来还对卢安所作的这首诗感到惊骇欲绝,但是这一刻因为韩连山和徐姓老者等人陡然的变化而感到匪夷所思。
他们不明白,这首诗纵然是能媲美李太白,但是怎么就让韩连山哭了,而那位一直敌对卢安的徐姓老者等大家更是连脸面都不顾了竟然开始对卢安打夸特夸!
有人心中隐隐似乎抓到了什么,但是他却怎么也领悟不出来,只觉得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在慢慢溜走。
他们心中因此感到一股莫名的悲怆,那股北仓化作一股泉水从心中喷涌而出,最终成为一个贯彻全身的巨大疑问:
这是为什么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