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柳县令
这一个月以来,卢安的一言一行几乎都在柳县令的监控之下,卢安做什么都会被通传到他那里。
所以他很清楚一个月间卢安是如何地嫌弃秦府的饭食,哪怕秦家拿出了上好的米饭和肉食,也不能让卢安多吞下一口米饭。
但是现在的情况与之前多多少少有些不同,几乎是发生了巨大的转变,卢安不再嫌弃黏糊糊的米饭和锅里难以分辨的菜肴,吃的津津有味。
难道真的就像卢安所说,饿了三天就能发生这样的转变了吗?
他真的就适应了吗?
柳县令不知道,不过他也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看着卢安不停地在干饭,柳县令就点点头开口道,“很好,看来你开始适应你现在的身份了。”
“柳县令很想让我适应大唐的社会?”
撇了一眼柳县令,卢安继续开口道,“或者换一种说法,柳县令很希望我留在枭阳?”
“留在枭阳倒不至于,你不是俗人,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走出枭阳这种穷乡僻壤之地。”
“哦?柳县令作为枭阳县的县令竟然也会认为枭阳是穷乡僻壤之地吗?”
“枭阳是否是穷乡僻壤之地与我是否是枭阳县令本无干系。”
“那确实是。”
点点头,卢安表示认可了柳县令的话。
“你的气态看起来比以前好得多。”
“我毕竟三天前才与死亡擦肩而过,如果再不用心去生活,那就太辜负使者的救命之恩了。”
撇了一眼柳县令见他在点头,卢安心下就松了一口气。
那日的情况实在是太过疯狂,他很怕柳县令会往其他方面想,但是此际柳县令点头就表示他也认为卢安那日是在寻死。
“我知道这一个月来对你的禁足不太妥当,但是我希望你明白,你的来历是个谜,如果不经历这些基本的考验,你是不可能被我大唐社会接受的。”
柳县令开始晓之以情了,想要开导卢安的心情,“如果你有什么要求尽可以跟我提,以后不要再用这种危险的手段去寻死了。”
卢安轻声嘀咕了一句,“不会了。”
不会了,也没机会了。
上天不可能再给他回去的机会,三天前错过了就真的错过了。
柳县令听见了卢安的嘀咕,他满意地点点头,而后开口,“你是山中隐士,即便你不愿意将自己的来历真实告诉我,但是只凭你的言行与气态就可以看出来,你所受到的教育绝对非同一般,你所处的环境也绝对比大唐绝大多数人的要更舒适且自在。”
卢安撇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见卢安没有接话的意思,柳县令于是继续说道,“你这样的人如果肯融入大唐,肯定会给我大唐带来难以相信的好处,我希望你能明白自己的出身,无论你当初是怎么被抛弃怎么上的山,那都只是个别人做下的孽,起码我大唐的律法就不允许遗弃自己的孩子。”
“我想你或许有点误会。”
卢安停下干饭,他看着柳县令淡淡地开口道,“我从来没有拒绝过自己的身份,无论你们是否认同,我身体里流淌的都是汉人的血脉,这一点,不是你们不认同就能否定的。而这一点,我也没打算要得到你们的认同。”
柳县令愣了一下,一时竟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撇了一眼柳县令,卢安继续干饭,“虽然有点不尊重,但是我还是要说,在我看来,我比你要认同我的血脉,我对我身份的认知要比你对你深刻的多。”
卢安一番话打乱了柳县令的话术,使得柳县令一时有些恍惚。
才过去了三日,他不过是昏迷了三日竟然就转变地如此之快,以前交谈时柳县令还能掌握主动权,但是而今却完全倒转了过来。
卢安似乎猜得到他的想法,但是他却完全不知道卢安到底在想些什么。
沉吟半响,柳县令最后有些沉思着开口问道,“那日在稻田,你昏过去的时候跟使者说了什么?使者对你的态度似比以前要更上心了很多。”
“不记得了。”
卢安摇了摇头,而后边嚼着饭边开口道,“我想换做任何一个人在见证了我沐浴天雷的场景之后,对我的态度都会转变很多。”
说着,他还用饱含深意的目光看了柳县令一眼。
柳县令感受到卢安的目光,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有些哑然失笑,摆了摆头,过了两息开口道,“既然你认同自己作为汉人的身份的,那我的工作也就完成了。”
卢安看向柳县令,柳县令继续开口道,“这是江州刺史的安排,你即便是异族人我大唐也并非容不下你。你的来历固然可疑,但是你作为汉人的身份是不能被质疑的。既然你是汉人,那像来历这种事情就不是不可以被容忍的。”
看着卢安,柳县令肃正了身形开口道,“我们并非一定要检验你是否有规避天雷的能力,之所以对你的言行放任自流不过是为了检验你的真诚。而你的做法已经检验了你的言行,你的品性没有问题,既然你的品性没有问题,那么你也就可以入我大唐的户籍。”
卢安有些惊讶,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寻常的顺利,他本来以为就因为他的来历神秘这一点就可以遭到无穷尽的质疑和审视,却没想到大唐人会如此大度地对待自己的出现。
“刺史说你的户籍落地还有待商榷,但是我个人希望你能将自己的户籍留在枭阳。”
卢安看柳县令,柳县令脸色不变,继续说道,“枭阳县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出个人物不容易,你的言行不同寻常,而你的身份又天然笼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这两年圣上对道经之类的学术很感兴趣,去年甚至更是专门增加了老庄等黄老之学的经义考试,我猜测在很短的时间里你的存在就会上达天听,以你在稻田中的所为,那般神异之境,圣上或许会因此对你恩爱有加,我希望你能将户籍留在枭阳,枭阳的百姓会因此得到一些关注,起码不会默默无闻。”
默默无闻对于个人而言也许不代表什么,但是在生产力落后的封建时代,默默无闻的往往都是真正的穷乡僻壤。
柳县令的话说的感人肺腑至极,卢安却听的有些莫名。
他抬头以一种十分不解地目光看着柳县令,“县令你如此孤注一掷难道不怕搏来九天杀意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