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他从山中来
骤然出现在一个说熟悉其实又完全陌生的世界里,卢安完全不知道他应该以一种何样的姿态去面对未来。
这里是大唐,唐玄宗李隆基治下的大唐社会。
他很了解这个帝王,无论是从《旧唐书》还是其他帝王志之类的古籍上,唐玄宗都不是一个好相与的帝王。
这是一个极其自负却又极容易被蒙蔽的帝王,因为他宠幸了诸多有异心的妃子以及臣子,才会造成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安史之乱。
也是因此,武皇盛世的时代落下帷幕,唐帝国的光芒在历史中开始消减了下去。
卢安没有信心去与这么一个帝王相处,他也没有丝毫想要亲近这个帝王的念头。
在他承受的所有教育中,他从来就不认同所谓的皇权所谓的贵族。
而且也正因为他来自一千多年以后的世界,他了解这个国家五千多年间的变迁史,所以他也更加明白,这样的社会是不公平也是最终会被毁灭和淘汰的。
被禁足在秦府的卢安有些默然,接连数日意志都出现了一些消沉的表现。
他实在是不明白,上天将他放在这样一个世界里,是想要做什么是为了什么。
只要回想起在这个世界上举目无亲,所有的一切都要从头来过,而上一世的所有,都将不复存在,他便感到一阵难以割舍的遗憾。
在他遗憾的时候,经常会有一些眼睛注视着他。
有从一些房间里往外望的,也有从围墙后面,好奇而又热情地打量他的。
卢安的出现彻底传遍了枭阳县,有许多人慕名而来,出现在秦家,想要见一见这位从天而降的神使。
但是由于没有柳县令的答应,秦家谢绝了所有来客,也不允许卢安出门。
当然,卢安自己也没有想过要出门,他从一开始就只是在自己的房间以及秦府的院子里出没,并没有丝毫离去的意图。
这些天,他在遗憾的同时,也在一遍遍思索柳县令的意图。
如同柳县令那晚向他提问的一些莫名其妙的话,当时还不明所以,但是事后不断地思索咀嚼,他也就明白了柳县令的意思。
卢安的来历是解释不清楚的,这一点或许没有人比卢安自身更清楚,但是这并不代表着柳县令就认为可以解释。
无论卢安到底是不是神仙,他的来历都绝对不同一般,这些东西很多都是难以深究的,起码以他不过区区一个县令的位子,还没资格知道太多。
无论是卢安的装扮还是出现的方式,这都说明了卢安的不俗,这也正是被柳县令所忌惮的。
而柳县令之所以将他安排住在秦家,而不是官府驿站,从这一点就足以看出他对卢安的重视。
回想起那晚柳县令明明可以与自己在房中询问、言谈,却还要当着数百人的面开始那段对话,还有意让卢安将自己不是神仙的事情解释清楚,卢安就很容易能明白柳县令是什么心思。
琢磨了许久,卢安意识到柳县令没有将自己处死的打算,于是便放下了心,这也是他之所以不会逃跑反而安安分分地待在秦家的原因。
只不过既然不能被禁足在官府场地,那也代表着柳县令想要将他的存在尽量淡化,柳县令无意闹的这么巨大。
这说明着卢安不能依靠自己所谓神明般的降临在这个社会平步青云,但也不会面临十分巨大的危险。
本就没想过要如何平步青云,卢安也就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了,思来想去,卢安也清楚地知道,将自己的存在淡化成一个普通的大唐子民是他最迫切需要的。
老天爷太不谨慎了,怎么能让我就这样明目张胆地降临呢?应该让我魂穿到大唐的百姓身上啊,哪怕是魂穿成一个女孩子都可以啊!
这样起码不会有这么多的糟心事要处理。
而且即便是处理了,卢安也很清楚,除非他将未来的一切公诸于众,否则他这辈子就不可能能把自己的来历解释清楚。
所有的谎言除非在大手笔的安排下才具备成为“真实事件”的可能,否则它就永远有经不起推敲的地方。
卢安就这样在秦家待了快一个月,柳县令好似把他忘了一样,这期间没有对他作出丝毫的安排。
一直有意识地往卢安身边跑的秦川倒是透露了一些消息,按他的话来说,柳县令去请江州刺史了。
这个消息并不算意外,毕竟按照一直以来柳县令的做法来看,他不通报给更高一层的官员才会有问题。
只是不知道这位江州刺史是想要把自己打造成所谓的神使还是隐士了。
正月二十四,江州刺史的使者与被禁足二十四天的卢安见了面。
见面的过程并不复杂,也没有什么极端的现象发生。
那位使者不过是朝卢安重点询问了何时入山隐居、哪里的人士之类的问题。
这些东西若是没有柳县令那晚在他面前的提示,他或许还会被问个措不及防,从而出现纰漏被使者看了去。
但是他这过去的二十多天已经将柳县令跟他的所有话语全部都回想了无数遍,也早就预想了之后会被询问的所有问题,并对此编了一系列的解释。
使者的提问也是建立在将卢安当做隐士的基础上的,这显然是柳县令上交的通报中所说的。
听到使者的提问,卢安也就明白,柳县令本根就没有给江州刺史选择的权利,柳县令直接将自己的存在当做了隐士入世来处理,而只要卢安配合他完成使者的考验,江州刺史也许永远都不会对卢安的来历产生疑问。
虽然不知道柳县令到底是真的是这样想的还是带着其他的什么目的,但是卢安还是决定按照柳县令的话来配合。
毕竟冒充神仙的风险太大,不可控的因素太多了。
“我是师尊从江中拾到的,那时尚在襁褓之中,并不知事。师尊亦不知我的来历,他只说我是弃婴。他带着我在山中隐居了二十年,直到他快要亡故的时候传下遗言,令我入世。如此我才会从山中走出来,那晚实在是太困了,走到了枭阳山的山头便走不下去了,于是便就地在地上挖了个坑睡着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