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琮没想到陈征突然为秦琼作这样的申诉,他苦笑一声道:
“你就这么肯定秦琼不是故意杀人,或失手杀人,而是误伤致死?是因为他救了你吗?”
“禀长史,在下不是因为感恩而妄言,而是在下亲眼目睹,讲的是实情。”
“哦,那你不妨说说看…”萧琮意味深长地说道。
“当时秦琼一棒击打张句弦持刀手腕,使其手腕骨折,尖刀应声落地,已无反抗能力,如果这时秦琼想要杀害对手的话,再往其头颅上加上一棒即可。”
“但秦琼放下了棒子,显然是没有加害对手的意图和动机,这时。是那把尖刀的刀柄触地反弹,引起秦琼不快,一气之下就随出一脚,不曾想刚好踢进刀柄底部,此刀就直飞出去,不巧击中蹲在地上护腕的张句弦喉咙。”
“这是阴差阳错的巧合,绝非秦琼故意踢刀谋杀,或是失手杀害,他这时没有主观能动,属于无意识的偶然行为,请长史明鉴。”
听了陈征洋洋洒洒的案情分析,那是头头是道,动机和行为意思剖析到底,让萧琮大为惊愕。
萧琮以前是刑吏出身,大小案情破过不少,犯罪动作和犯罪心理是其首要分析重点。
但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从没断案经验,却能分析的头头是道,太神了吧。
“陈翊卫,你这是主观臆断,连秦琼本人都说,他当然晕晕乎乎的记不清那刀是怎么踢出去的。所以,你的臆断不能说明事实。”
萧琮否定道,他堂堂四品官,怎能轻易被一个少年几句话说服呢。
“禀报长史,刚才在下说的都是事实,非主观臆断,而当时秦琼酒吃得有明显醉意,摇摇晃晃,他确定不了自己的行为,就更能说明踢刀,他是酒醉之下的无意识行为。请长史明鉴。”
“你…”萧琮见陈征一意孤行,坚持己见,不由得有些愠色道:
“本堂实话跟你说吧,宇文假子们都一口咬定是秦琼故意杀人,先前就是一掴掌,见其机会就乘乱杀之。这个观点本堂并非毫无依据,但本堂不想采纳,可你的这个本堂更不会采信了。”
“禀长史,宇文义子之徒,平时里胡作非为,他们的话明显就是歪曲事实,一切请大家明鉴。”陈征抱拳躬身。
“好了,你先回去吧,我再询问其他人。”萧琮不耐其烦地挥了挥手。
“谢长史,在下告辞。”
陈征行礼后,在宪兵的看护下带回囚室。
陈征之行目的基本达成,他预计宇文这边巴不得秦琼重判,一口咬定故意杀人是必然的。
他也明白,萧琮绝对不会采信,会抛出一个模棱两可的失手伤人致死,最终让两边都能交待过去。
也许连秦琼都接受了这个结果,至少命是保住了,通融一下,判个十年,出来三十几岁还可以养家糊口。
但陈征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这样毁了秦琼的前程,不公平,他陈征内心也会深感不安。
所以,陈征冒着得罪萧琮的风险,为秦琼作酒后无意识踢刀误伤致死的辩解,他也能猜测到秦琼没有这种辩解能力,因为他自己都不清楚是有意还是无意。
他这招的目的,就是让萧琮一时无法下结论来定秦琼的罪,拖延下去,为来护儿从瀛洲得到消息,赶到扬州争取到时间。
他相信,只要来护儿全力为秦琼说情担保,杨广一定会网开一面,按最轻处罚,充军边疆数年。
而宇文述这边,有过错在先,如果秉公处理,宇文智及等都应该杖刑一百。
只要杨广想大事化小,这事一定能成。
果然不出所料,萧琮将来弘等人都传询一边,都一口咬定亲眼目睹了秦琼酒醉之下,随意脚踢尖刀误伤致死。
这样,在人证方面就形成了二个截然不同的说辞,一方说嫌疑人是故意杀人;而另一方则说无意识误伤致死。
这下萧琮做蜡了,案件暂时还定不了,而晋广杨广跟宇文述有事外出。
宇文述他很聪明,这事像没发生过似的,绝对不会主动跟杨广提及。
萧琮做完询问笔录之后,留下秦琼,把所有人都放了。
来弘自由之后,第一时间就派手下护卫快马回瀛洲,禀报父帅来护儿。
三天之后,当杨广在总管府衙门内堂听取萧琮汇报秦琼案情时,鱼成都进来禀报,“禀晋王殿下,江南水师提督来护儿大将军在门外求见。”
“什么?来护儿从瀛洲赶来了?”
杨广看了萧琮一眼,两人目光交流一下,都点了点头,都猜测到是为秦琼这事来的。
“请来大将军进内堂说话。”
“遵命…”鱼成都行礼后退出内堂。
来护儿年约四十出头点,身高体壮,虎眼狮鼻,鹰隼般双眼,威风凛凛。
他武艺超群,在大隋十大猛将中虽然排名第十,但他水战绝对是打遍天下无敌手,据传他水下潜行可以在半个时辰,不出水换气。
来护儿为人清高耿直,侠肝义胆,爱护下属,拥有浓厚的忠君报国思想,对隋主及杨广忠心耿耿。
秦琼是他的护卫旅族帅,相当于后世的警卫营营长,职位不高,但同样是侠肝义胆,跟来护儿颇为投缘。
去年,秦琼母亲寿辰,来护儿居然亲自前往,令许多将领惊奇不已。
他一直视秦琼为义子,只是还没有说破而已。
当他接到大儿子来弘从扬州快马来报,得知秦琼失手杀人,身陷囹圄,来护儿又气又急,他即刻起程,昼夜兼行赶往扬州,直奔总管府。
“末将来护儿叩见晋王殿下!”来护儿双膝下跪行君臣之礼。
“来大将军请起…”杨广下榻亲自将其扶起,“请坐下说话。”
“谢殿下…”来护儿双手抱拳回礼,然后又转向萧琮行礼示意,完毕之后再坐下。
“来大将军风尘仆仆的赶到扬州,是为何事啊?”杨广手扶下巴长须,开口道。
来护儿放下茶盅,抱拳道:“禀殿下,末将专程为假子秦琼犯事而来。”
假子秦琼?
杨广跟萧琮目光对视一下,都颇为疑惑,来护儿什么时候开始收取义子了?
收义子虽是军中习气,但来护儿有个怪癖,他本身子女颇多,从不轻易收义子。
他如收取义子,必办拜父仪式以示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