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征跟这位长史有数次见面机会,而且萧琮对他二次救助其胞妹萧美娘,也心存好感。
陈征刚才看得明白,秦琼为了救自己才误杀了人,如果不是他及时出手,张句弦这厮必然偷袭得手,自己不死即伤。
萧琮很冷静地环视着四周,没有任何表态,他心里非常清楚这个宇文二公子的德性和所作所为,只是许多事情需要由晋王来定夺才行,一切以晋王利益为主。
“把所有人统统带回去。”萧琮手一挥,凛冽道。
“是…”
司马德戡和宇文化及指挥手下将所有参与者都带走,留下几个宿卫营宪兵军士和衙役们一起勘查现场,收集物证,人证等。
……
这场富春大酒楼的武行恶斗,没过几个时辰便传遍扬州城的街头巷尾。
古代老百姓生活在相对封闭的慢节奏中,平时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传播小道消息,热议权贵们的风流韵事,争斗打架,那煞是起劲,还不忘绘声绘色地加油添醋。
本来这种发生在楼堂馆所里的打架斗殴,不是什么新鲜事,关键是参与三方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小事也成了大事,况且还死了人,那更了不得。
究竟这三方力量比试下来,鹿死谁手,或者此事又会掀起一场什么样的波澜?无数人都拭目以待!
翌日晌午。
扬州,宇文化及官邸。
书房内,宇文述端坐在榻上,神色严峻,一边是长子宇文化及垂手而立,他正在恭敬地向父亲禀报整个事情的详细内容。
宇文述闭目听得很仔细,不时地提出询问,而宇文化及也不敢有任何隐瞒。
“以孩儿现掌握的情况来看,起因是二弟智及带人闯入喧闹,跟韩擒虎之孙韩勇发生口角,后智及言语不恭,有轻视不屑之意,还将轰走韩勇等人。”
“这时,在场的瀛洲来护儿长子来弘插言,张句弦上前辱骂被瀛洲大帅府卫率秦琼掴掌,后面打了起来。”
“……”
“为父想知道,究竟是谁杀了张句弦?”
宇文述的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射出一丝犀利目光,他关心的问题是他宇文述的颜面。
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
他这么多年,为晋王杨广鞍前马后的,从原先的四品武官晋升至三品武官,自然也会引得不少人眼红。
现在,他很爱惜自己来之不易的羽毛,也知道老二智及的不争气,但出手杀了他的义子,应该要讨得公道,否则,今后谁又愿意为他宇文述卖命?
至于谁先挑衅,谁先动刀,这些小事情对他而言并不重要。
“回禀父亲,据现场勘查,是瀛洲府卫率秦琼所为。”
“秦琼?家有什么背景?”宇文述挑眉道。
“据初步审讯,秦琼家在齐州历城,父亲原是北齐官员,已逝,家有母亲,已娶妻生子。”
“哦,那好…”宇文述听罢似乎松了口气,抬头对宇文化及道:“叫智及进来…”
“是父亲…”宇文化及低眉道,随即转身拉开书房门,示意让在门口候着的宇文智及进来。
“跪下…”宇文述厉声喝道。
低头耷脑进来的宇文智及见父亲动怒,吓得连忙跪在地上,“父亲息怒,孩儿知错。”
“混帐东西,你在寿州城里胡闹也就罢了,面对的都是些平头百姓,可到了扬州城里,面对晋王侍卫和瀛洲来大公子,你也敢上前挑衅,还率先动刀,要是伤到他们该怎么办?你…你想为父作蜡犯难,得罪人吗?”
宇文述破口大骂,咬牙切齿地挥出一掌,‘咔嚓!‘一声,他将旁边的小桌腿给硬生生劈断了。
“请父亲息怒,既然事都出了,咱应该如何处置才是上策。”
宇文化及在旁边连忙劝道。
从适才父亲宇文述的表情判断,这事父亲已胸有成竹,他才把宇文智及喊进书房训斥。
好在杀人凶手是一个毫无背景的军士,而死者就是一个宇文义子,说白了就是宇文家奴。
下一步,就是跟晋王禀报这事件的原尾时,如何让宇文家这边的责任推脱轻点。
话说宇文述,将一口怒气压回胸腹,对着宇文智及挥了挥手,严厉道:“你却退下,这几天不准出门半步!”
“孩儿谨记父亲教诲!”宇文智及讪讪退了下去,宇文述这才对宇文化及道:
“这件事你先跟司马德戡碰个头,取得一致意见,然后禀报给晋王,我的要求,就是杀人者必须得到严惩。”
“是,孩儿谨遵父命。”宇文化及说完,就退出书房,让宇文述在书房歇息一会。
……
江南总管府长史萧琮,为富春大酒楼行凶杀人案忙了一天一夜,颇为费神。
本来嘛,这种事情交由江都府尹处置即可,但此事涉及三方均为现役军人,而且身份敏感,平息事态,将影响降到最低,这里晋王杨广给他的任务。
作为晋王杨广大舅子,外戚,萧琮深知杨广夺嫡已进入关键阶段,而宇文述和来护儿都是他的左膀右臂,谁也不能轻易得罪。
要处理好此事也不难,就是公正处置此事,让宇文述和来护儿两家满意就成,反正凶手已落实,一个普通军士而已。
想想这事已算万幸,要是死者或凶手是宇文智及和来弘两人中的任何一个,这事就费神了。
经过一夜加上一个白天的问询,萧琮大概已经清楚了富春大酒楼血案的来龙去脉。
虽然这位宇文第十二义子张句弦是死者,但他却最先主动挑起事端,恶言辱骂来弘,后又率先拔刀行凶。
而且这个张句弦是在先欲杀别人情况下,被旁人及时反击而死,这里面谈不上什么无辜受害。
但杀人者确实也有责任,行为明显过当,在受害人丧失再行凶能力情况下,再次行凶,可以定为过失杀人,按隋律,判二十年以上牢狱。
现在就需要将证据确凿,以便禀报晋王。
这时,司马德戡匆匆走了进来,躬身道:“启禀长史,卑职已经去酒楼调查清楚了。”
萧琮大喜,“结果如何?”
司马德戡属于晋王心腹,他自然懂得晋王意图,平息此事风波为上策,所以他不露声色,也在凶手杀人的整个过程,来个还原。
只见他取出一卷图纸递上,“长史请看,这是卑职在现场画的打斗图,一看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