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发现自己的身板,并不像是九至十岁的男孩,看上去像是十二三岁的少年郎,因为他的个头,现在差不多跟土根一般高。
这是人的基因不同吧。
但这些都不重要,关键的问题是,自己是被张氏领养在家,不知生身父母是谁?为什么要被寄养云云。
说不定自己是个下贱的私生子。
如是这样,自己这命运也太不济了啊!
别人穿越,不是当皇帝老儿、王子,就是豪门公子,那里是妻妾成群,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而自己呢,竟落魄到如此窘境。
瞧瞧,这人心又开始不知足了吧!
陈征的内心里,始终有二个不同的自我,在相互矛盾、相互纠缠着。
老天爷让你死而复生已然不错了,自己还想挑肥拣瘦,嫌贫爱富?
想想也是这种回事呵!
不过,他一个三十六岁的油腻大叔,面对一位比他还小五六岁的少妇,恭敬地要叫上一声‘娘’。
这事让他十分难堪,违和感十足。所以,这五天来他都没好意思叫出口。
张氏倒并没有什么计较,以为他是大病一场之后,脑子给烧糊涂了。
“老天爷啊,我只是一个小人物,没有多大本事,可担不起太大的责任呵!”
这是五天来,他发呆中经常喃喃自语的一句话,有时还暗自流泪。
傻子都能想得到,这老天爷让他的灵魂附体,穿越时空而不灭,总会有些什么要求吧!
否则,这天下哪有这等便宜的好事,平白无故会降临在他身上?
自己有几斤几两还不清楚?何德何能呐?
昨夜,他又梦回到了先前的那个世界里…车水马龙、喧闹的城市,温柔的妻子、俏皮的女儿…
醒来时,他泪湿木枕。
他起来抹一把脸,赶走了最后的一丝留恋。
理智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命运造化,由不得他自己,也埋怨不到别人。
时空穿越,这是个很奇妙的现象,用现代科技知识、很难解释得清楚。
这只能说明,在人类生存的宇宙空间里,还真的存在着一种超自然的力量。
既然回不到过去,那只能面对现实,既来之则安之嘛。
生存,变为当下自己最重要的使命。
因为只有活着,才能谈及其他东西,包括回报上天的祈望。
只要自己表现得好,说不准老天爷一高兴,还能让他再穿回去,跟老婆女儿团聚。
所以,从今天开始,他准备认真面对眼下的生活,尽量帮着这家里做些事情。
一个大男人,终不能在张氏家里白吃白喝呀。
出门劳作的第一项,便是到湖里去摸河蚌。
说来也巧,陈征前世就出身在扬州乡下,从小在江边长大。
所以,穿越之后的语言,首先没有太大问题。
虽然古语和现代语在发音、组词方面稍有不同,但他前世研究这个古文化的,与人交流、读写并无大碍。
只是他开口说话,忍不住总会崩出一些新词来,搞得家里人都感到很新奇、陌生。
还有,在江边长大的他,从小水性特别好,摸虾、钓黄鳝、抓鱼、摸河蚌、螺蛳等技能,都不在话下。
他游泳、潜水棒极了,肺活量大。
这些,都是他眼下生存和养家的基本技能。
今天,家里大兄土根和母亲张氏,一早就下田收割早稻去了,现在是夏收夏种的农忙时节。
小秋出去割猪草,陈征吃了碗稀粥之后,就自告奋勇地出发,午饭都没有办法吃。
还好,二十年前的活技没有生疏、倒又捡了回来,在下午日落西山时,就能满载而归。
返回途中,突遇暴雨,就在大柳树下躲避,一直就在那发呆冥想。
由于长时间光着身子,加上暴雨后气温骤降,陈征的身子感到有些凉意,浑身鸡皮疙瘩起、嘴唇呈现紫酱色。
雨停天晴了!
他抬头瞧了瞧天色,哎呀妈呀不早了,赶紧下湖慢慢游回去吧。
他吃力地将搁浅在岸的大木脚盆、移到湖中。
表功心切,以致于河蚌装得太满,脚盆在湖里吃水到了盆檐口,稍有不慎湖水就会淹没河蚌。
这是陈征事先没有想到的。
他用手轻轻推着大木脚盆、脚踩着水在横湖里慢慢往家方向游动。
因为刚下完暴雨,湖水上涨、水流湍急,陈征又护盆又要踩水游,显得很吃力。
可能是大病初愈,又没有吃午饭等缘故,快到横湖内河的家门口时,陈征好象浑身力气用尽,腿突然抽起筋来了。
脚趾头…一条腿…两只腿…
“玛呀,刚穿越没几天就玩完了?”
陈征头脑里一片慌乱,悲从心中来。
他一边拚命自救,一边张嘴,“救…”字还没吐出去,嘴里倒灌进了几大口水。
一阵剧烈疼痛从两腿部,嗖嗖往上袭来,他挣扎着突然眼前一黑……
当他神智有点知觉时,感到自己整个身子,倒挂在一个结实的男人背上。
该男人不停地在岸边青石板上蹦蹦跳跳。
“哇…哇…”
陈征吐出了一大滩水,倒灌入鼻子酸酸的味道,但闷压在胸口胀鼓鼓的肚皮,却消下去不少,气吸好像顺了许多,神知也开始清醒了些。
就是浑身无力,连眼皮都抬不起来。
“湖水倒出来了,这丫崽能活!”
“这丫崽命大,是谁家的?”
“是阿发家的,前几日刚生完一场大病,差点死了。”
“这可怜的丫崽,阿发逃出去躲债,又不在家…”
“瞧瞧,这一大脚盆河蚌,连大人都弄不动,这丫崽人小鬼大,贪心!”
“……”
旁边七嘴八舌的在唏嘘着。
如从高山上翻滚下来似的,陈征浑身的疼痛和沉重,脑袋更是晕昏胀痛,耳朵嘤嘤嗡嗡的作响。
他使劲睁开了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张男女老少的脸庞。
有破涕为笑、轻轻呼喊、抹眼泪的……都是埠头村那纯朴的左邻右舍。
喔靠,居然没死、又活了过来。
想想也是,才过了五天时光就让他死了,这折本的买卖,老天爷如何舍得?
难道死了让我再穿回去?
如能如此,那太谢天谢地啦!
这时,太阳已经落山,天空变得灰暗濛濛起来。
陈征穿着条短小的麻布短裤衩,细胳膊细腿地躺在青石板的湖岸上,身下硬硬凉凉的。
身边一位二十岁左右,浓眉大眼、足有二米多高、大手大脚的宽脸汉子,正朝着他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