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白,这是杨素出于对他的特别关照,真把他看成自己的外侄,才说出这番言语。
否则,若换是别人,早就喝令其滚出朝房,说不准还棍棒相加。
杨素这才恢复常态,他抚了抚下巴长须,淡然问道:“你急急上尚书省,找本相是为何事?”
近一年间,陈征平常有数次前往杨府,去探望其姑母沈氏,其间,还见过杨素的面。
倘若真是私事,他大可不必到公堂来找。
陈征嚅嗫着说道:“这个...卑职来找相国,是有点…事求相国帮忙。”
“不用吞吞吐吐的,你是晚辈,老夫既是长官又是长辈,无论公私,老夫都应帮你,有什么事就直说。”
杨素这番话一出,陈征忐忑不安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他低声道:
“卑职近期执行晋王密令,发现嫌犯在一艘黄龙船上活动,卑职想上去探个究竟,特向相国求助。”
“呵呵,你小子聪慧,竟能想到这船当初是由本相督造,好,这事简单,明天,老夫安排人给你送去黄龙船图纸。”
杨素继续抚摸着长胡须笑道。
他何等人物,陈征只提了一下,他马上想到陈征需要此船的构建布置图。
“多谢相国抬爱,卑职感激不尽。”
“好好干,本相看好你。”
“多谢相国,卑职定会加倍努力,以不辜负相国之期望。”陈征也不忘乘机讨好。
“好好,若没事,你先去吧。”
“卑职告退。”
陈征躬身施礼后退出官房,他知道杨素公务繁忙,不可能给他太多时辰来闲聊。
望着陈征离开的背影,杨素若有所思。
……
东亭湖水域,面湖宽阔,两岸相隔数千米,水深浪平,这里是长安城东的黄金水道,也是大型舰船停泊区域。
刘醒之的黄龙船是东亭湖面上独一无二的巨船,非常醒目,它停泊在长江水域的中间,并不靠岸,有事靠其他小舟摆渡,安全性做得滴水不漏。
黄龙船距离最近的东亭湖西岸约六百余米,距离东市大码头约二公里多。
这种防范设计是非常科学的,水域四周都有重兵,想潜入水中偷袭根本不可能,还没接近船就被消灭。
陈征经过多次实地侦察,并秘密通过江南漕帮的支持,在杨素提供的黄龙船构建图上,终于搞清楚了刘醒之船舱的能分布。
尤其是刘醒之的主寝房,书房,储藏室,警卫室等分布,都能在图纸上一目了然。
他决定择日先由自己带上郭孝恪,秘密潜入黄龙船进行搜寻,完成搜寻任务之后,无论有否搜寻到东西,都安排武候府武卫,公开登船抓捕剿杀。
从湖岸下去要潜水数百米,才能接近黄龙船体,必须要有潜水装备。
但古代哪里有氧气瓶和潜水衣,只能使用古老的原始工具,用竹竿呼吸法。
即用一根竹竿,中间穿空的竹竿作为水下呼吸工具。
他采了一根新鲜竹竿,大约二米长,比大拇指稍粗,竹节部位用钝器打通,用嘴吹了一口气是空的,用布使劲堵住钓竿一头,从另一头灌满水,测试密封性。
他准备做了好几根备用。
他对自己的水性和能力有信心,但其它人短期内无法进行专业训练。
为防止泄密事件发生,陈征还不敢多带人,只带上郭孝恪一人。
他和郭孝恪先秘密在湖水里,利用竹竿潜水划行训练,二人训练了整天。
三天之后的一个夜晚,他决定跟韩勇一起,采取联合行动。
当日夜晚。
暮色已深,隔着东市东亭湖两条街外,有一家并不起眼的普通客栈。
这个客栈,实际是江南会在长安的一个据点。
这时,一抹黑影在向客栈靠拢。
近了一看,那是陈征提着一个小型的檀木箱子,从外面快速走进这家客栈的一间上厢房。
房间里,只有郭孝恪一个人在等他。
“大哥,地形图俺已全部记下,您说得几点注意事项,俺也反复练习了,接下来俺们怎么弄?”
关上门,郭孝恪身边,迫切问道。
郭孝恪首次参加秘密军事行动,内心既紧张又激动,仿佛自己真正长大成人了似的。
男子汉大丈夫,总希望早日成人,能独挡一面。
陈征这几天,就一直在这里潜伏,下湖练习,进客栈熟悉地图。
今天上午他离开客栈,去跟韩勇商议之前,让郭孝恪这只笨鸟务必完成功课。
除了熟悉黄龙船上的那张船舱构建图,还有行动的具体细节和注意事项。
细节决定成败,这是亘古不变的铁律。
这次是潜入黄龙船去侦察,要从东亭湖潜水过去。
时下是十一月底,马上就是寒冻腊月季节,又是深夜,整个湖水那是刺骨的啊。
所以,这项任务其实是十分艰巨的,也并非一般人能够胜任。
或许,宇文化及这厮,故意丢出来一块硬骨头,让陈征来啃。
啃不动,最好是崩落几颗大牙,那就是目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在宇文化及的地盘上去争抢军功,不是上刀山下火海的活,还会让你白捡便宜?
陈征很有自知之明。
参加这一次苦逼的潜水侦探行动,可不仅仅是为了争取一点军功,主要是为更进一步取得杨广的信任,为今后自己的谋隋之路,奠定坚实基础。
万事开头难嘛!
只要能参与进去,就有机会往军中发展,争取到边疆带兵打仗。
所以,他还是热血沸腾,情绪高涨。
而郭孝恪呢,跟着陈大哥去争取军功,当然也不甘落后。
整日里,他也是像打了鸡血似的兴奋。
话说陈征进入厢房,放下小檀木箱,抬眸看了眼郭孝恪,沉声道:
“小郭子,现在休息,到了午夜时辰,你跟我一起,从东亭湖西岸潜水进去!”
“深夜里潜水?就…就咱俩?”
郭孝恪听闻后,大吃一惊,心道:娘哎,原来是如此艰苦又危险的活计。
这傻儿白天跟着陈征训练,都是大白天,天气虽寒冷,但毕竟是大白天,而且边上有条船,有烈酒和火盆,冷了随时上船。
“怎么,害怕了?”
陈征蹙眉皱脸的戏谑道:“给你一次荣立军功的机会,你要是怂了,都尉我就换人,我手下勇士多的是。”
“不不,大哥,俺不是怂了,俺的意思是,天实在是太冷了,会受不了的。”
郭孝恪摇晃着那双熊掌似的大手,连忙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