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找到这里来，是要做什么”？杨素坐在大理石地板上，伸手从鸡笼里拽出一只扇着翅膀扑腾乱飞的野鸡，‘啪’地一下把鸡脖子拧断，然后就急不可耐地茹毛饮血了起来。

　　民间素有饮鸡血补身的偏方，如今李靖冷不丁看见，还是觉得寒毛倒竖，出声劝道，“越国公，快把手里东西放下。你原不知道，那件事很不卫生，你这样胡乱进补会染上禽流感”。

　　“老夫没有在跟你说话”，杨素狠狠地瞥了一眼李靖，看向红拂，语气又柔和起来，“我的乖女儿，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想要干什么”。

　　杨素骤然暴怒，恶狠狠地敲着地砖喝道，“有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你非要不依不饶，闹的大家脸上都无光”！

　　“差不多得了”，红拂女倚着门框俯视地上的杨素，“你练魔功已经练得走火入魔，如今又得了那什么九藜壶，以后更疯了。听我的，把那劳什子壶交给我，也把那什么「阴符经」扔了，你算算你还能活几年——你就少折腾点吧”。

　　“无稽之谈”，杨素脑袋转得像个电风扇盘，“你既然不知道掌握权力的快乐，自然也不明白失去权力的痛苦。这些年虽然表面上也有些烈火烹油的繁盛，但心下总觉得有些不尽意。幸而垂死之年得了这奇经，有万千种妙处，从此那些烦恼尽可抛却，我这前半生也未曾有一日如现在这般快活过，偏生我一快活，你就要出来扫兴——出尘，你那是什么表情。难道我快乐，你不替我感到高兴吗”？

　　红拂女听了之后露出无语的表情，倚在门框上抠指甲。

　　李靖也觉得颇为尴尬，猛然间瞥到背后绿光一闪，惊疑地回头，发现那绿光是从杨素身上来的，杨素的整个身体正在隐隐冒着绿气。

　　红拂女显然也看见了那道绿光，她挺直后背站了起来，语气中带着匪夷所思，“叔叔，这才过了三天，你怎么又犯病啦”？

　　“呵呵，你说呢”？杨素冷笑着擦干嘴边的污痕，李靖忽然发现杨素脑门上的抬头纹消失了，他的面孔缓缓变形，取而代之的是一张与他的实际年龄相当不符合的年轻的脸。

　　“哈哈～熟悉的感觉～又回来啦”！杨素喜笑颜开地说。

　　红拂女的表情变得无奈，“药师，我叔叔又要犯病了，他一会儿就不是他自己了。看来今晚文的行不通，咱们只好先用武力将他制住，等我以后再慢慢跟他说”。

　　杨素在一旁斜眼听着，嗤笑道，“原来说了大半天，尽是些没味的废话，你竟是为了你旁边这个小白脸讨债来的。我好呆的侄女，你一看见他，心已经飞了，拿些人情大理的话来压我。你哪里知道他们影杀六君每个人都是暗怀鬼胎，背地里不知怎样互相设计呢”。

　　红拂女吃了一惊，“你知道”？

　　“废话，你当我耳朵是白长的。不过话说回来，侄女来偷叔叔的东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不跟你计较，今天的事情我就当从没发生过，你快些走，以后不可再过来，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杨素后背的绿气骤然大盛，红拂女说，“药师，动作快些，我叔父要发疯了”。

　　下一秒，杨素整张脸已经涨的油绿，不耐烦地跺脚喝道，“还不走？既然你们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那我只好请你们永远留在这里了”！

　　身后的石门陡然关闭，杨素阴嚎一声，手里多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锁链，直直地朝李靖扑过来。

　　杨素出手的速度极快，李靖躲闪不及，被杨素的锁链抽到了一下。

　　杨素像蝙蝠一样盘跃而起，绕着李靖不停旋转，时而甩链子打李靖一下。李靖感觉不到杨素的具体方位，只觉得他像一团雾气围绕在周身的每个角落，李靖右臂受伤吃痛，挥剑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大脑一阵眩晕。

　　“药师，我叔叔手里的锁链叫做「黄泉之镰」，被攻击后会产生迷幻的效果，如同黄泉往生一般，你只要看准我叔父身上中心红点，狠劈下去，可解幻像”。

　　“找到了”，李靖凝聚心神，果然在眼前光雾中发现了一个红点，李靖对准红点猛劈下去，感觉到砍中了一个实在的东西。杨素痛哼一声，飞到一边，李靖眼前的瘴雾烟消云散。

　　“以少欺老，没有礼貌”，杨素稍息了片刻，复又甩着链子向李靖袭来。

　　锁链被红色绸带格挡在空中，獠牙上银光闪现，红拂女也加入了战斗。

　　“出尘，你居然也帮着外人来攻击我”？杨素露出了非常受伤的表情。

　　“叔叔，你也知道我们今日只是来夺壶罢了，何必屡出杀招”？

　　杨素发出咯咯阴笑，“杀招？你也未必太小看叔父了”。

　　杨素掌心绿光一闪，将双手置于胸前，汇集出一个油绿绿的光球，把光球朝地上重重一掼，光球迸发出数道绿光，李靖和红拂被绿光射中，各自摔落在地，一时间竟然动弹不得。

　　“糟了，其他人在的话就好了”。

　　“什么其他人”？杨素拖着锁链慢慢向李靖走来，“你是说李家的那些虾兵蟹将吗？它们现在也应该都去阎王那里报到了”。

　　杨素顿了一顿，抚掌笑道，“不过你们编的那些鬼话还是挺管用的，小杨勇今晚已经被诓去仁寿宫了，等一会那就变成他谋逆的证据。告诉我，是哪个聪明的小脑袋瓜想到这些的？我可以酌情让他死的痛快一点”。

　　“不说？那我可要出手了”！杨素面目变得阴狠，手持锁链飞起，却不妨被红绸绊住。

　　“叔父，我实在不愿对你下手，无奈你招招阴狠，侄女只好略施小计，将你暂且绊住了”。

　　“哼，小小把戏”。杨素抬手意图挣脱，却一时半会也挣脱不了。

　　李靖感觉手臂知觉慢慢恢复，于是拾起天地双星，朝杨素走去。

　　杨素不惧也不恼，气定神闲地说，“李药师，你竟然全然不顾出尘的死活了么”？

　　李靖茫然回头，发现红拂女的面色铁青，嘴唇也变得乌紫。

　　“呵呵，好女儿，你吃了我端给你的糕点，还敢运动真气。你多运动一份，毒气就多渗入你的经络一分”。

　　“你居然给你亲侄女下毒”？

　　“那又如何”？杨素露出不屑的表情，“是你们先准备来害我”。

　　“药师”，红拂在李靖的身后说，“我只能暂时把我叔父困住，你快走吧，他不会伤害我的”。

　　杨素似乎也认同这个观点，无趣地把头扭到一边。

　　李靖感觉经脉在突突地跳，挥剑向杨素竖砍。

　　“我欣赏你的勇气”，杨素闷哼一声，面前升起一道血红色的屏障，将李靖的剑气格挡在外。

　　“是时候结束这一切了”！杨素周身绿光再度盛起，红拂的绸带被弹开。杨素的身边出现了六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分身。

　　“呵呵，临死前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以为你看到的是我的影子？不是，你看到的就是我，因为我的仙功可以分裂出和我一模一样的分身，并且每个分身都拥有我的意志”。

　　七个杨素向李靖同时甩起锁链。

　　而李靖手中的天地双星也同样散发出橙色光芒，李靖从围攻中跳起，剑气汇聚成一道橙色流星，砸向杨素的头颅。

　　“啊”！杨素发出一声惨叫，身边的六个分身被震得粉碎，杨素本人也后退三步。

　　“剑气如流星。你居然可以发挥出「流星赶月」，果然是陇西李氏的后裔。可惜你只能使出一段”。

　　“走”，李靖在杨素失神的片刻已经飞速来到红拂女身边，抓住她的手，向门口奔去。

　　“呵呵，石门已经被我下了血咒，你们能往哪儿走”？

　　李靖去推石门，果然已经不能推开。慌忙中，李靖施展轻功，拉着红拂跳上了杨素寝阁的内梁。

　　杨素的寝殿很大，此时却成了李靖和红拂的庇荫。恢复过来的杨素拖着锁链在偌大的寝阁在盲目地搜寻。

　　“呵呵，我的好侄女，你去哪儿了啊？我知道你藏在哪里”。

　　（1）卫公有宝剑曰天地双星，盖因精钢淬火四十九日而成，双刃蓄洪荒之力，挥刃时常附奇光异火，使敌尽胆寒。——《柳唐史·卫公世家》

　　（2）昔红拂女夜奔李卫公，误入越王府邸，潜于梁上。——《京都异闻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