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历史军事 李卫公为何那样慎勇

第35章 夜访黄河总舵

  “老谢,你来了,快进来坐”。

  早有腿快的喽兵把情报告诉了盛丁二人,二位头领看到谢映登都表现得比较热情。

  盛彦师是一位五十出头的老汉,阔腮方脸,皮肤因为长年的风沙吹拂沧桑得有些严重,反应不是很快,能够坐在这里的原因纯粹跟豫州岩渠岭的李如圭一样,因为资历够老才当上了这个分路舵主。

  他的徒弟丁天庆相比之下则显得精干许多,丁天庆二十五六,渔夫打扮,精神焕发,眼角眉梢都露出饱经江湖磨练的敏捷感。

  丁天庆周到地给李靖和王伯当都看了座。

  喽兵端来三杯热热的雄黄酒,盛彦师热情地招待道,“你们喝一点,最近坝上冷,喝点热的暖暖身子”。

  “多谢”,谢映登扬起杯子喝了一口,把酒杯放在一边,正色道,“盛老爷子,小丁,我今天深夜前来是为了……”

  盛彦师潇洒地一挥手,“老谢,不必说,荡石山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你再略等几日,等我拿下总盟主之位,拨个万八千两银子助你重建个西路营盘便是”!

  丁天庆面露不悦,抢白道,“大话不要放得那么早,您老人家上了岁数,腿脚不便,别把自己折进了那黄河险道里才是”。

  丁天庆一扬脸,对着谢映登说,“谢大哥,你不必担忧。等我丁天庆做了盟主之后,焉有不帮你复位之理?你放心,咱们大家伙儿还是一样兄弟”!

  盛彦师重重一拍桌子,“你这个忘本的东西,不要忘了是谁把你带出来的”!

  李靖见了盛丁二人不到三句话就原形毕露,心里便有了数,和王伯当交换了一个神色,谢映登如果仅想凭寥寥数语就打消了这两个人的野心,恐怕不行。

  谢映登开口说,“我这次来,并不是为了我自己的私利。谢科问问二位头领,大员外尸骨未寒,你们二位就当着他亲弟弟的面盘算新盟主之位,这样真的好吗”?

  盛彦师听罢略微脸红,张着嘴欲言又止。倒是丁天庆反应颇快。

  丁天庆说,“谢大哥这话就差了。大庄主活着的时候指定的继承人也不是他单老二,而是徐茂公啊。魏道长强扶着单雄信做了新盟主,难道就名正言顺了?大家看着魏道长的面子不好发作,但心里都是不服的。谁不知道单雄信是个大草包,你问他三十个数,看他识得过来吗?怎能让这样的人统领我们”。

  即使自感理直气壮也要慎用反问句式,李靖见丁天庆措辞激烈,语气昂扬,自己虽然不是绿林中人,也颇有被冒犯之感,不由自主地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上首的谢映登,性格刚烈的谢映登,听了这话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果然谢映登也悄然变色,“新盟主刚上任两天,你们作为中路分舵就公然挑衅,引得绿林道四分五裂。若隋军一时杀至黄河总舵,那时又该如何”?

  了解到谢映登鲜明的立场,反应慢的盛彦师也终于挑起眉头,“老谢,你别拿隋军说事。你在荡石山一败涂地是你自己治理无方、察人不明,导致山寨里出了叛徒你还蒙在鼓里。咱们这儿可跟你不一样,且不说咱们黄河的弟兄们都一条心,就说咱这兵力,足足是潞州驻军的四倍,咱不发兵打他们就该他们烧香了,他们还敢倒来招惹咱们”?

  谢映登越发气得脸涨红,但声音还是克制着,“就算不谈形势上的问题,只谈你们俩的死活。黄河旧道里不知道藏着什么东西,尤俊达刚进去就被吓出来,尉迟兄弟干脆赔了命进去。你真有把握进去之后能活着出来”?

  盛彦师梗着脖子说,“赌咒已经立下,事到如今,不去也不行了。我把话都放出去了,临阵脱逃,这不是让整个江湖上的年轻人笑话吗?那还真是不如死了。若教我老盛破了那邪阵,那么以后数不清的富贵就全都有了。老谢,你说人活着,是不是得有点盼头”?

  盛彦师的眼神火热,这样的眼神李靖非常熟悉,那是炽烈的贪欲、野心和不自知搅合在一起的眼神。谢映登大概也心知盛彦师倔劲上来了之后无法转圜,于是把目光投向年轻理智一些的丁天庆。

  丁天庆目光狡黠,向前一摆手,“谢大哥,你不必再说了。拼刀上功夫,我们远远不是那单二的对手。如今天赐这么个良机,是我们翻身的唯一的机会了。尤俊达武艺不错,但胆子小,所以遇到点风吹草动便拔头就跑。尉迟兄弟空有一脑门子鬼心眼,水性却不通,才会摔进河里淹死。我们师徒二人纵横黄河数年,难道还能跌倒在自己最擅长的事情上吗”?

  谢映登叹道,“看来二位是执意要往险地里闯了。谢某自知劝不动二位,可否让谢某与二位同行,路上出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盛彦师面色不快地说,“老谢,你说这话可就不地道了啊。我们师徒俩人的功劳,你跟着瞎掺合什么劲呐。我们若和你一块破了阵眼,到时候功劳怎么分。莫非你也有打算争夺盟主之位”?

  丁天庆冷笑道,“谢大哥倒不一定真是这个意思。谢大哥,我知道你心里偏袒单二,不忍心他的位子被我们夺了过去。可咱们都是一个头磕在地上的兄弟,怎么,单他单二是你谢科的兄弟,我们就不是你的兄弟了吗。我们发达了对你有什么不好”?

  谢映登坐在凳子上张口结舌,一时竟不该说什么好。

  王伯当蹭地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喝骂道,“你们两个不识好歹的东西”!

  李靖也看不过去,张口替谢映登辩驳道,“谢大哥是担心二位的安全问题,才连夜赶过来相劝,你们怎么能这样揣度他呢”?

  丁天庆冷哼一声,“谁知道他安的是什么心思,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吗”?

  谢映登脸色通红地从凳子上站起来,“谢某无能,连带二位兄弟跟我一同在这里受辱,我们走罢”。

  盛彦师吩咐身边的喽兵,“送客”。

  谢映登不等喽兵为他开门,径自摔帘子往门外走了。

  李靖担心谢映登在激奋之下出什么意外,连忙小跑着追过去。

  走出黄河营寨外,谢映登踩在已经结冰的路面上,重重地叹了口气。

  李靖劝慰道,“谢大哥,刚才盛丁两位头领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

  谢映登缓缓摇头,“不能眼看着他们去送死。这件事情我说无用。看来要请单老二亲自出马了”。

  (1)昔盛、丁欲渡河,卫公与谢昭王夜访黄河总舵,力陈利弊。盛叱曰,‘人为财死,一诺千金,虽万人吾亦往矣’。卫公与谢昭王皆不能对。——《京都异闻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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