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三日之约
秦琼的住所是王府后山的一处宅院,院子里十几间厢房。早已有人把紧挨着秦琼寝阁的西厢房收拾了出来,李靖提着他简单的行李以及两大包药材住了进去。
柴绍因问家丁,“秦二爷尚未回来么”?
家丁说,“快回来了,刚刚叫人传了话进来,说是今天有旧友探访,吩咐厨房收拾了一桌酒菜,等人来了就摆”。
李靖诧异道,“是要请我吗?我中午吃过了,现在也不是吃饭的时候”。
柴绍笑道,“罗成说你和单二员外在同花顺吃了涮锅子,秦兄也知道,咱们去厨下看看罢”。
一时李靖与柴绍行至厨下,开门便闻得一阵肉香扑鼻,直要钻进人鼻孔里。厨子说,菜已经做好了大半,都拿碗扣着放在灶上热着,李靖便掀开那一个个白瓷碗,只见盘子里大多竟都是山东菜系,仅有几样不常见的,也都是些蒜泥白肉、白切鸡之类的东西。
李靖确定秦琼准备宴请的客人不会是自己,看着架势也不像是宴请单雄信,与柴绍交换了一个眼神,柴绍也是满心纳罕。
厨师在做一盘浓厚的烧物,顺手拿过一个装淡黄色粉末的罐子,用勺子足足舀了两大勺进去。李靖便问他那是什么,厨师笑道,“那是味精,秦二爷说他今日要请的客人是位十足的美食家,喜爱鲜香口味,因咱们北平没有南方那么多种调料,只好多放些味精给他”。
李靖心里顿时明白了,未几,只听见厨房外传来阵阵粗豪大笑声,“秦哥,我刚进院子就闻着味儿啦。你都准备了些什么好东西招待俺”。
李靖走出去,只见樊虎挺胸凸肚地走进院来,见了李靖猛然收住脚,喜道,“你兄弟,你还活着?太好了”。
李靖笑道,“樊兄,你怎么来了”?
樊虎道,“那日俺被妖风吹下山崖,因公假快到期,恐吃官司,便返回历城县。谁知不到几日,山西的公文发过来,说秦兄已教押解到北平去了,我素日听说那北平王十分厉害,心里担心秦兄,便跟知县告了长假过来”。说罢,哈哈大笑,“谁知秦兄竟做了人家侄子,这下好了,俺也可跟着享几天福啦”!
秦琼道,“先父去的时候,我还小,家母许多年来也并未提及北平还有这么一门亲戚,因此我向来不知。此次机缘巧合相认了一场,侥幸把官司都撇清了,累的各位兄弟担心一场”。
樊虎笑道,“咱们在历城县的时候不就有个道人算出秦兄是左天蓬下凡,若日后有几桩不遂心的事情,必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柴绍笑道,“是哪家的道人,这么会说话,必得了秦兄不少卦银吧”。
樊虎道,“那真是正经的道人,还有个号叫什么‘南阳秀士’的,没收钱,但临了说了许多没着没落的疯话,我就记得一句什么‘三载过后,贾柳店中一聚,始知命系前定’,今年转过年二月份可不就是三载啦”。
秦琼笑道,“听你一说,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我早忘了,那道人说的什么我也听不懂,罢了,贤弟,你旅途奔波,咱们吃饭吧”。
樊虎拍手笑道,“俺就等你这一句”。一时酒席端上来,樊虎满意地看了一圈,便食指大动了起来,边吃边赞道,“好吃,秦哥好会安排”!
秦琼在桌边含笑看樊虎吃的嘴角油沫翻飞,李靖也笑,与其相信这是秦琼的品味,不如说他是在更高明的投其所好。
李靖与秦琼、柴绍二人干饮酒,因问道,“秦兄,贵表弟上哪里去了”?
提起罗成,秦琼的眉间竟闪过淡淡的忧愁,秦琼道,“贤弟,我那表弟方才在街上对你多有冒犯,你念在他年纪尚小,不要与他一般计较”。
李靖笑道,“贵表弟少年英雄,马上枪术好生了得,又是这等出身,行事张扬些也不足为奇。晌午街上的事,我并没有往心里去”,迟了迟,又补了一句,“我相信单二哥心中也是如此所想”。
秦琼闷闷不乐道,“二员外为何要躲我,听说我表弟把他打伤,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正说话间,忽见罗成推门而入,大剌剌坐到秦琼身边道,“表哥,你又有朋友来”。
秦琼收起眉间隐忧,指着樊虎道,“这是樊无命,愚兄的老搭档,同在历城县缉盗司任职”。
樊虎从一盘梅菜扣肉中抬起头,跟罗成问了一声好。罗成微微皱起眉头迅速忍住,矜持地跟樊虎点头。
秦琼因问道,“不是上街抓突厥奸细去了,这么快回来,想是都落网了吗”?
罗成笑道,“哪有什么突厥奸细,倒是武魁那边的人,贼眉鼠眼四处打听的有许多,趁上午人都往校场看比武的时候被我抓住几个,劈头盖脸地一顿拷问,也问不出什么,如今他们都死了”。
罗成一边轻飘飘地说着,一边轻轻掸去靴子上的灰。
秦琼道,“原本就没有突厥奸细么”?
罗成微笑点头,伸手招来仆从为他斟上一杯酒,端起酒杯饮了一口,自得不语。
这么小的年纪竟能有这样的算计,李靖默默喝了一杯酒,今日一见,罗成的厉害程度远远超出他的想象,不过考虑到秦琼的安危,李靖还是决定多说一句。
饭后,秦琼自带樊虎去找一间上房歇息,李靖叫住将欲离开的罗成。
“你有事”?罗成回头看着李靖,依旧是一副居高临下的样子。
“小王爷,你跟我来”,李靖招手示意罗成与他走至一片树荫处。
罗成跟过去,在树荫底下抱着胳膊,看着李靖道,“这下可以说了罢”。
李靖开门见山,“三日后秦兄与武魁在校场比武,恐怕武魁不会让秦兄轻易取胜,事关幽州四郡的归属,他必定有十足的把握才敢与王爷下这个赌注”。
罗成闲闲地看了李靖一眼,道,“话确实是这样说,不过这件事与你又有什么关系”。
李靖道,“我是担心秦兄的安危”。
罗成又看了李靖一眼,反问道,“那么李兄可有什么良策”?
李靖一愣,诚实答道,“我没有想到什么良策”。
罗成笑道,“既是这样,你届时就在一边好好观赏就是了”。说罢,忽地隐秘一笑,放低了声音道,“因为我有让表哥必胜的良策”。
“什么良策”?
“很简单,让武魁那天无法上场就完了”。